一座懸浮於崇山峻嶺之上的天空大城。


    不,也許是大城的延伸才造就了這龐大的崇山峻嶺。


    蒙植的神識錯愕的‘注視’大城,目光環顧四周。


    屬於元嬰真君的陰神奔走不休,卻並未在這一方世界的看到任何邊際,就好像他並不是將神識沉入寶物,而是真正的來到了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隻不過單憑這樣一個世界,好像也無法保護尊魂幡。


    思緒輪轉間,蒙植已經走近城門,踏入繁華。


    寂靜掃去。


    鼎沸人聲鑽入耳中。


    一眼望去,宛若重新回到了古仙樓的古城。


    擦身而過走街串貨郎是煉氣士,叫賣的小販也是煉氣士,寶齋茶肆的老板娘風姿綽約,顯現了自身築基道行。


    往來行人,時不時出現金丹真人,卻在一瞥之中消失在長街盡頭,似乎也都急匆匆有事要辦。


    這些‘修士’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他這樣一個大活人。


    神識聚集成一道模糊人影。


    人影邁步向前,化作真實。


    蒙植打量了一眼自己。


    好像不管自己如何變換神識,都無法引起這些城中修士的注意,不過他心中卻有一種感覺,就好像隻要自己‘想’,就能調動城中的修士。


    回過神來的蒙植訝然。


    他倒是忘了這件寶物本身是什麽。


    這可是魂幡,定然擁有供給驅使的役魂。


    想到這裏,蒙植的黑金虎目散發出淡淡金芒。


    城中修士靈機果然衝天。


    那恐怖的氣息威壓就像是一隻蒼天大手向他狠狠的攥了過來。


    哪怕是身為元嬰修士也無法從中抽身。


    不過他知道狐老肯定不會害他,於是坦然的看向前方。


    無形的威壓大手在大城上方化作了漫天雲海,舒卷之際,空靈中帶著幾分嘶啞的塗山君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此人的修為較之我,隻強不弱,可做你的護道人。隻不過還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狐老請講?”


    “想動用幡中陰神,要以你自身法力為準。”


    “何意?”


    “器靈寶物與尋常寶物也沒什麽不同。沒了執掌者的法力,就是一件死物。”


    蒙植麵露疑色道:“那為何狐老能夠在沒有執掌者的情況下行走世間?”


    倒不是蒙植懷疑狐老,而是他明明才見過狐老器靈身為他護法,更不用說先前對敵眾人了,這豈不是也需要堪稱龐大的法力。


    塗山君沉吟半響說道:“執掌尊魂幡的,不一定非要是活人。”


    蒙植悚然。


    心中浮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神兵有靈方能擇主,卻不見得非要輔佐他。


    他也聽說過許多修士被魔兵侵蝕神智,成為隻知道殺戮的兵奴的故事。


    尊魂幡肯定具備著這樣的手段。


    就算尊魂幡本身沒有,以狐老這樣老謀深算的性子,也肯定會提前做好布置。


    這樣說來,他依舊沒有擺脫棋子的身份,也不曾掌握自己的命運,說是器靈寶物的執掌者,其實更像是一個按照狐老意行走的傀儡,蒙植隻覺如鯁在喉,低垂的眼簾遮蓋住閃爍的眸光,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道虛影出現在蒙植身旁問道:“怕了?”


    蒙植拱手持禮,笑著說道:“是有點怕,性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總歸還是會在心中滋生恐懼的,但您老是我師父,如今我所得一切皆來自恩師,我何懼之有。能多前進一步,於我而言都是幸事。”


    塗山君感慨莫名,拍了拍蒙植的肩膀:“說是我的徒弟,但我更希望你能走出屬於自己的路。”


    “什麽路?”


    “仙路。”


    蒙植沒想到狐老竟對他寄予此等厚望,這種得到信任的感覺讓他沉甸甸的。


    不由拱手道:“弟子定然不負老師看重。”


    “你的境界未固。”


    “也需要陰魂丹拔高法力。”


    “如此方才有自保之力。”


    “弟子明白。”蒙植拱手。


    曾經他缺少資源機緣,所以才四處奔走,現在既然擁有了一切,自然要將天材地寶好好消化,等待自身境界拔高,再返回古仙樓的古城。


    恰好,狐老就給他指了一條明路,於是蒙植就在自己練功的山穀住下。


    ……


    奔出域壘空間的暗金修士再回古城,眼中閃過異色,就這樣安然無恙的越過了城門,走入護城大陣,與幾年前相比,古仙樓的古城並沒有變化,這座大城的變化是微弱的,很多修士窮極一生也不可能看到。


    蒙植本以為自己的返回會攪動風雲匯聚。


    不想,等他走入城中才發現修行界還是曾經的那個修行界。


    “前輩看著麵生。”


    守在門口趕車的小廝試探的問道。


    小廝低下頭。


    不敢打量這位身著淡金色法袍的修士。


    蒙植看向對方,不由得笑了。


    他到底在期望什麽?


    又不希望眾人知道他的機緣,又好像很期望他們能夠認出自己。


    也不知道這樣矛盾心理從何而來,也許是心中欲望還在本能的作祟吧,不然總有一種衣錦還鄉卻錦衣夜行的感覺。


    衣錦夜行就衣錦夜行。


    免得遭人記恨。


    在這古城中,元嬰修士根本就不算什麽。


    恰好得了道體的他自然改頭換麵,盡管還保留著原先三四成的風采,若不是相熟之人也不可能認出他來。


    更好的是,他孤家寡人慣了,那些個狐朋狗友也頂多是點頭之交罷了。


    二十年過去。


    當年的相識又還剩下幾人。


    “你帶我轉轉吧。”蒙植走上馬車。


    蛟龍戰馬低下高昂的頭顱。


    小廝更不敢怠慢的揚起手中長鞭。


    “啪!”


    鞭鋒淩空炸響。


    蛟馬運蹄在古城奔襲。


    “那裏是什麽地方。”


    “前輩是說通行鏢局?據說鏢局的王老爺子乃是大真君,使得一手狂怒刀,乃是當世人傑,最重要的是王老爺子膝下無子,因此廣收義子,每年都有幸運兒能夠拜入王老爺子的門下,成為鏢局少主。”


    小廝眼中滿是羨慕。


    對於尋常的煉氣士而言,這無異於一步登天。


    “那些呢?”


    小廝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迅速那暗金長發的修士所指,他循聲看向了遠處水渠大河上方擁擠的樓船,樓船正打著一團巨大鯨魚旗,巨鯨在風中猶如抨擊水浪,攪動保波紋,自身卻巍然不動。


    “海鯨幫。”


    “掌控了古城東安坊的漕運渠往,其幫主修為……據說還在王老爺子之上。”


    小廝麵色嚴肅的回答。


    “這個?”


    “短衣幫,依附漕運碼頭而生的一群苦哈哈,他們的渠首……”


    “……”


    “那個呢?”


    “紅袍興義社,是本地的惡少年……”


    “……”


    “鑄劍會。”


    “丹法行。”


    “……”


    “那幾家都可不得了了。”


    “那是合歡宗門下產業,這是禦獸門的業務。”


    蒙植微微頷首。


    這都是橫跨域壘天下的老牌宗門,各地分宗林立。


    以他現在的實力,就是再想要揚名,也沒辦法踩著那些老牌大宗門的屍體登上去。


    那樣的大宗門,光是門下的天才就如過江之鯽,別說還有身居聖地不出的老怪物,隨便打一個哈欠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食指敲在膝蓋,蒙植皺眉沉吟:“這三百六十行,各有英雄好漢做主,明麵上旌旗招展,暗地裏盤根錯節,我卻不好從中撕開口子,若是沒有個行當營生作保,單憑我這一身修為也不足以服眾。”


    “何來名利雙收?”


    “又怎麽能借名利抵行前路。”


    他倒是想要再經營鋪子,然而狐老告訴他,陰魂丹自用尚可,貨賣他人總有一天會被人看出問題,再仔細一查的話,也就會將陰魂丹和魂幡聯係在一起,到時候名利沒有,反而會給蒙植惹來殺身之禍。


    “嗨,我有這一身修為道體,何愁大業不成。”


    閉目養神的蒙植沉下神識。


    說道:“狐老,您覺得我該挑選誰做為目標?”


    “上門挑戰便是砸人飯碗,成也就罷了,不成性命堪憂。”


    “你當真要這樣做?”


    聽到聲音,蒙植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江湖人有江湖人出頭的方式。”


    一隻青麵獠牙的赤發小鬼出現在他的肩膀,看向蒙植。


    他早先就覺得這個弟子‘賭性’極大。


    倒不是賭牌的賭性,而是做事情喜歡在刀尖上行走。


    對於蒙植說的話,塗山君也沒有反駁。


    修士出名最快的方式就是挑戰老一輩早已經成名的修士。


    越階殺敵的天驕從來都是眾人閑談的主角。


    塗山君雖有些不讚成,倒也不好多說什麽,思慮說道:“合歡宗和禦獸門都是老牌大宗,你與他們相撞無異於以卵擊石。”


    “本地行會多是家族和宗門經營,打了小的來老的,綿延不休,沒個頭。”


    “海鯨幫,掌控東安漕運,幫主海如貴是巔峰大真君,恰好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海如貴身後的人,對方不簡單。”


    蒙植暗金雙眸閃過精光:“我聽說,海如貴的年齡不小了。”


    “有時候年紀大反而是劣勢。”


    “氣血法力衰敗,膽子也會變小。”


    “好!”


    “我就選海鯨幫!”


    蒙植摩拳擦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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