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這真的是咱們千機樓出得起最高的價格了,您出去打聽打聽,就是荒年上,也決計沒有這麽個價格。”馮順臉上保持著慣有的微笑,腦子卻是轉的飛快,看著桌子對麵拿著一杆大煙槍的年輕男人。


    那人眯著眼又吐了個漂亮的煙圈,煙氣氤氳縹緲,低下眉頭慣性地彈了下煙灰,將煙槍倒過來扣在桌子上,眼珠轉了轉才道:“隻是這物競天擇,價高者得,若不是我與你有些朋友情分,這糧,我是決計不敢留給你的,你知道,現在邊境混亂,官府都在收糧呢。”


    “是是是,說的是,可不看在咱們的情分上。”馮順一邊點頭,一邊餘光看見酒杯倒映出裏的自己,一襲錦衣溫文爾雅,氣場風度翩翩,卻連自已眼裏的情緒都看不清了。


    風苓樂將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是想要自己證明自己的實力吧,那就更要加把勁了。


    馮順扯了扯嘴角,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見對麵的人猶豫不決,便打圓場道:“就這樣吧,各退一步,一口價,這個數。”


    馮順向人那比了個兩個手指的手勢便不再看人,二百兩黃金確實不是個小數目,但能開出這麽狂妄的數目也不全無道理,現在城裏大半存糧都在這唐家的手上,也隻有零星幾家小店有些其他未被官府征集去的餘糧,但也少得可憐,人又能去哪買呢?


    “嗯……成!就這樣決定了,今晚我便會命人把錢全數送至貴府。”


    “小馮公子這麽爽快,倒是讓我有些慚愧了,這樣,糧食的車馬費用,我出了!嗯……隻是……我們都是做小本生意的,這糧食不能一次性給了了,我立刻命人先送一半到您府上,另外一半嘛,要等您付了再給,這麽大數目,可不是我們承受得起的。”


    馮順看了這抽大煙的唐公子一眼,能在這麽短時間做出明確決定的也是個聰明人,但不擔保不狡詐,他老子是何許人也,縱橫商場數十幾年的商場大享,這麽多年也不會陰溝裏翻船,也是豺狼虎豹。


    “唐公子好說。”眼骨碌子一轉,馮順笑著對人說,隻見人臉一青一白的,怪聲地應了句:“好。”便起身,讓人送客。


    等那唐公子離開了,馮順還坐看這冷清的包間,這是他家在城郊的另一處產業,雖然比不得千機樓繁華,卻是要隱蔽許多。


    馮順閉眼理了理思緒,風苓樂所吩咐的收集糧食,他算是完成了,可這收集了糧食,然後再把糧食借著交易的由頭賣到華國去,就有些難辦了,但凡大量糧食出境,都是需要官府蓋章的,看來這章,是要自己去蓋了。


    喝了桌上的冷茶,好像剛才熱鬧的場景隻是場幻夢,拿起椅子旁的薄衫外罩穿上後,馮順亦匆匆離去,自從跟著自己的老爹做了表麵商人內裏特務後就好久沒放鬆過,這商場上的明爭暗鬥也是見太多了,自已何嚐不是從提心吊膽,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走到現在早已麻木呢?


    出了這鶯歌燕舞,紙醉金迷的客棧,冷風獵獵吹得清醒了不少,馮順警惕地打量著附近。一直在外麵等了良久的心腹跑上前來在耳邊嘀咕了幾句,蹙著眉頭讓人盡量將米價壓低,人又嘀咕了句這是應該在翻幾翻價格才對。不再理人說些什麽,坐上備好的馬車走了,因著要收集糧食,今夜又有幾個富商的飯局,真是乏累,馮順想著又沉沉的闔上雙目養神。不知要忙到何時才會忙完這一切。


    “樂兒,從龍炎偷糧,這樣來說,龍炎的百姓豈不是更加難過了?”南宮玄皺著眉,看著地圖道:“這烏邑鄴城附近,都沒有產糧的地方,吃的糧食都是本地節餘出來的,如此一來,糧價抬高,豈不是讓百姓吃苦?”


    風苓樂挑眉,這是她之前所在的那個時代的典型的商場戰的打發,從經濟上,先壓製敵人,於是便對著南宮玄解釋道:“龍炎地處偏南,華國在龍炎的北麵,天氣寒冷,也沒有龍炎產糧豐富,且若是龍炎糧價抬高,必然會有一部分人心生不滿,老百姓當然不在意龍椅上頭坐了誰,老百姓隻擔心,自己能不能吃飽飯,能讓自己吃飽飯的,就是明君,而這個明君,就不論華國或是龍炎了吧,但凡天命所歸,無一不是民意所歸啊。”


    南宮玄點點頭,有些無奈又好笑的道:“我知道,就數你鬼點子多,隻是苦了馮順,還是個孩子,這幾日便被你指使著跑上跑下的。”


    風苓樂噘嘴,不高興了:“我這是看他是個人才,想著你手下缺謀士,才為你培養的,你卻不領情。”


    南宮玄岔開話題:“好,他是人才,我也看出來了,這幾日我覺得身體中的那股真氣已經慢慢被我的真氣同化了,看來過幾日,我們就可以啟程了。”


    風苓樂聽南宮玄這麽說,才運氣內視南宮玄的身體,果然,那股真氣由於這幾日的針法加上調理,已經化去了許多,又聽南宮玄道:“這幾日憋在這樓裏,十分煩悶,我聽說昨日馮順按著你說的,做的什麽高端馬場已經做好了,就在城南,聽說有幾匹西藩的好馬,不如為夫陪你過去看看?”


    風苓樂笑了出來:“你想看便是想看了,還說什麽陪我,真是。”


    “這大熱天的真是糟透了!這馬場連個遮陽棚都沒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馮順,我跟他說了多少次了,這種針對富商的產品,一定要關心用戶體驗!!!”風苓樂萬分無奈的抹了把臉上的汗,看了看頭頂上烈陽高照的天空,氣的踢了一腳身旁的小案桌,罵出聲來。


    南宮玄聽不懂風苓樂嘴裏的各種新鮮名詞,想也知道是她自己才知道的了,隻是根據前後,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馮順他怎麽還不來,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和他比一場了!這次我用的可是從西藩的洋人那邊帶回來的名貴馬種,一定可以一雪前恥!”風苓樂看了看身旁棕紅色的溫順馬匹,開心的順了順它背上的毛,南宮玄道:“是啊,你什麽都好,就是馬術比不過人家,還要強。”


    風苓樂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馬背上作戰自然是不熟悉的,便道:“你能耐你幫我啊。”


    南宮玄嘴角勾起一絲懶洋洋的笑意:“你們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我就不參與了。”


    馮順到衙門辦完了通證文書,也來不及換身輕便衣服就著下人備車,卯足了勁兒往馬場駛去。


    下車老遠就看到馬場邊站著個英姿颯爽的身影,牽著匹新馬,頗為不耐,也不顧日頭炎熱,小跑著過去:“王爺王妃,久等了,今日公務纏身,現在才得空出來。”,轉頭向馬童低聲吩咐,讓他把自己的馬牽出來。


    風苓樂知道他忙,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卻忍不住要酸他一句,便道:“喲,小馮公子真是大忙人,哪像我,整天無所事事的。”


    卻見馮順也給南宮玄牽了匹馬,南宮玄嘴裏說著不要,看到好馬,卻也有些躍躍欲試。


    “王爺,看這匹馬!”


    馮順拍了拍馬頭,眼中止不住的激動。


    “這是我爹從洋人那邊帶回來的純種馬!我好不容易求到的呢。洋人叫它什麽”阿什麽伯馬,聽說可以日行萬裏呢!唉,洋人就是這麽文縐縐的,愛起些怪名字。”


    南宮玄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空無一人的馬場:“聽樂兒說你馬術不錯?今日我們三人便比上一比吧。”


    風苓樂看到那個一絲不苟的熟悉身影,心中笑罵了句”悶騷!”,想著不能被這倆人給比過了風頭,便咻的一下子騎上了馬,疾馳而去。“走吧!再比一次!這次換了新馬,我一定要一雪前恥!”


    南宮玄見風苓樂如同往常一般隨性,長發飄逸策馬而去,也不顧許久沒來馬場,馬未架鞍,右手用力一勒韁繩,翻身上馬兩腿緊緊一策,馬便長嘶著奔騰了出去。


    馮順看他二人一對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了出去,覺得自己跟上似乎有些不太好,便在後麵遠遠的叫道:“王爺,您這匹想來是阿拉伯馬,不可掉以輕心,新馬難訓,終究是不如老馬。”


    風苓樂馬鞭長甩虛晃,發出響聲,不想胯下這馬許久不曾加以鞭策,不出半柱香就已經略顯疲態,風苓樂隻得馬鞭緊催,雙腿夾緊了馬肚子,身體前傾,早上打理過的頭發也有些散亂,卻是較勁兒,不想被南宮玄追上,咬牙加鞭,疾馳而去。


    “樂兒,馬通靈性,斷不可小看了它,亦不可強力催之。”南宮玄對著風苓樂說到。


    風苓樂用餘光掃了掃身後,竟是已經隔出了一小段距離,一想到自己可以贏了精通馬術的南宮玄,不由的喜從心起,忙夾緊了馬肚,朝終點全力飛奔。


    忽的腦中一閃而過一絲驟痛,風苓樂的馬有些慢了下來,隻見她臉色發白,額上布了些虛汗,座下那馬也是一臉疲憊,腳步慌亂,似是有發狂之勢。


    南宮玄顯然看出了異狀,喝到:“樂兒,趕緊停下!”趕忙催著馬,跑到風苓樂身邊,一邊一把扶住她將其放在自己身前,一邊揮手讓馬童安撫那匹幾近發狂的馬。


    馮順也趕了過來,看著風苓樂發白的麵孔,馮順皺眉道:“王妃不會是中了暑氣罷,我去拿些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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