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禮,念禮,我們守不住了,左翼受創嚴重,許前鋒已經被敵軍斬落馬下,這群南蠻子,他們上馬不要命啊念禮,你是主將,我以副將的身份懇請你,請將軍撤離!!!”


    年輕的將軍坐在帳前,聽到自己副將的話,輕輕搖了搖頭,異常的平靜,頭發散亂,發梢凝結著鮮血垂在臉上。


    他臉上亦是有不少傷疤,仔細看去,這張清俊的臉,與幾日前慘死在昌丞相府的郭念雲頗為相似。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已經身陷囫圇,郭念禮隻是擺擺手,將桌前的酒壺拿了起來,衝那個副將一笑,笑得淒涼,笑得爽朗。


    “奉化兄啊,這援軍,大抵是不會來了。”


    “也不知道,朝中是出了什麽事,你我今日怕是要殞命於此了。”


    “罷,今夜你我二人飲罷此酒,過了今日,再不回頭!來,幹!”


    郭念禮顫抖著為那副將斟上滿杯,又自己倒了一杯,自仰麵一飲而盡。


    那副將雖從不沾酒,卻也不知受了甚麽驅使,故作豪放飲盡了那酒。


    頃刻間,似是一道火焰燒過喉頭,灼得生疼,肺腑俱為之熱烈起來。待到再看向他時,同樣年輕的副將的眼中不覺泛了淚光。


    刀劍聲錚錚然,火光色染半天。


    鳥蟲走獸奔走,殘兵敗將流亡。


    “願將軍……咳咳……願將軍快意江山…”


    副將是郭念禮的好友,他強自拱手行禮,不料喉中卻似撕扯般的疼。郭念禮則大笑著,用力拍副將的肩。


    “走吧,能殺一個是一個,不回頭了。”


    尖銳號角聲,劃破了淒清邊關夜色。


    副將眼裏有淚,混合著鮮血,隨郭念禮衝鋒陷陣。那醇香冷冽的烈酒仍於前胸燒灼,他似已意識不到周遭不斷發生陣亡。


    箭,劃過濃重血氣而來,直逼郭念禮而去,年輕的臉龐閃出一絲驚詫。


    副將略無遲疑,揚鞭策馬,隨著戰馬嘶鳴,那冰冷堅硬的物事生生刺入胸膛。


    那酒的熱烈似已入骨,全身血液滾燙。隻是胸前劇痛極冷,獨屬兵革之冷。卻也壓不住那酒熊熊烈火。


    副將倒在馬上,箭深深沒入骨肉,湧出血來,不似那酒清澈,較之也冷了幾分。


    郭念禮發出了一聲困獸一樣的嘶吼,眼中迸發出血淚來,生生拖著殘破的軀體,一個人,又殺出了一條血路。


    “奉化兄!奉化兄——!”


    殘陽如血,悲歌如泣。


    千千萬萬的誌士,為了保衛國家,將自己的熱血,灑在了異國冰冷的土地上。


    奉化兄…飲這杯酒,再不回頭,也不必回頭了,我來與你同行。


    九千餘士兵,在華國南境,被南番圍攻,無一生還。


    九千將士的熱血,就這麽灑在了冰冷的南境。


    “樂兒,該醒了,再有半日,就到紹州城了。”


    南宮玄輕輕晃了晃風苓樂,風苓樂睜開眼,揉了揉眼睛,天色已經大亮,已經在路上走了十幾日,算算路程,確實是該到了。


    “其他人呢?”


    南宮玄答道:“雨兒這不是在孵蛋,馮順與司南出去探路順便找吃的了。”風苓樂四處看了看,發覺兒子在一個角落裏,懷裏鼓著個包,就知道南宮雨又在孵蛋,沒由來的自己笑了起來。


    比起這樣的生活來,有權有勢又算什麽呢?


    風苓樂枕在南宮玄的腿上,看著南宮玄英挺的輪廓,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阿玄,如果有一日,我不再是華國的攝政王了,你也不是龍炎的王爺,我們就是這平凡的百姓,我們還會這樣恩愛嗎?”


    南宮玄看著風苓樂,寵溺地道:“睡覺睡傻了?我娶你的時候,你就是個平頭小百姓,我說什麽了嗎?”


    風苓樂突發奇想的又道:“那若是讓你回去當皇帝呢?”


    南宮玄道:“當皇帝很累,比不過與你在一起。”


    風苓樂滿意地笑了笑,兩人縱使是依偎在一起,卻仍是忍不住要牽著手,風苓樂道:“我想……我想…有一日,那時我不是這朝廷的什麽人,你也不是,待到天下太平,我們就遠離朝堂,找處山山水水,過自己的日子,如何?”


    不等南宮玄回答,南宮雨搶先道:“不行!不能隻是你們兩個人,我還要帶上司南叔叔,司南叔叔會給我抓小鳥,還有馮順哥哥,馮順哥哥會教我背詩,還要帶上小叔母,小叔母對我最好了,嗯……不要小叔叔,小叔叔老是欺負小叔母……”


    孩子雖然童言無忌,卻將風苓樂拉回了現實,確實,這似乎隻是一個美好的幻想而已,這個美妙的桃源麵前,還隔著一道天塹。


    馬車外傳來司南的聲音:“老爺,我打聽到了,紹州城今日戒嚴,似乎是支援羌州城的守軍還未回來。”


    風苓樂看了一眼南宮玄,起了身,道:“沈烈該已經退兵了,紹州的守衛是……是江夜澤,他也該回來了。戒嚴便戒嚴吧,還敢攔我不成?”


    南宮玄指著風苓樂對南宮雨道:“看看,看看,你娘一到自己的地盤上,就開始無法無天了。”


    南宮雨卻是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爹的話,隻是看向風苓樂,眼神中帶著有絲欣喜的惶然:“娘…它在動,它想出來。”


    風苓樂看了一眼南宮玄,挪到南宮雨的身邊,柔聲道:“你又感覺到了那枚蛋的靈氣?”


    南宮雨點了點頭,風苓樂道:“拿出來給娘看看,算日子,這小鷹也該孵出來了。”


    十分小心地,南宮雨從懷裏把鷹蛋掏了出來。


    風苓樂伸手接過,以內力溫養,內視之下,發現蛋內的小鷹確實已經成型,能清楚地看到稚嫩的鷹喙與身上沾濕的細毛。


    風苓樂不斷往蛋內輸送著溫和的內力,不斷查看著小鷹的模樣。


    那小鷹有了一絲活力,輕輕啄了啄蛋殼,可是因為小嘴還太柔軟,沒有啄破。


    南宮雨睜了睜眼,輕聲地小心道:“娘,它是不是要出來了呀。”


    風苓樂點了點頭,南宮玄也湊了過來,想看看初生的小鷹是個什麽模樣。


    隨著時間的流逝,裏麵的小東西的活力也大了起來,漸漸地不斷啄著蛋殼。


    似乎也是蛋殼被多次啄食之後也變得薄弱,達到了一個受力的極點,小鷹終於啄開了一點縫隙,繼而用力,掙紮著探出來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腦袋。


    這小不點的下半身還在蛋殼之中,南宮雨見了,就要拿手去幫它,卻被風苓樂阻止了:“隻有能自己從蛋殼裏掙脫出來的鷹,才有飛上天的資格,雨兒,讓它自己來吧。”


    果然,似乎是聽到了風苓樂的這句話,那小鷹的掙紮更猛烈了,繼而終於掙紮了出來,南宮雨急忙用手捧了過去,那小鷹似乎是十分熟悉南宮雨的氣息,眼膜還未睜開,隻是閉著眼睛,稚嫩的喙周圍一圈嫩黃,閉著眼在南宮雨手中靜靜地待著,隻是叫了兩聲。


    南宮雨又驚又喜,已經激動的不會說話了,隻是傻笑著,用手指輕輕摸了摸小鷹的背,背上還有未幹的粘液,濕乎乎的。那小鷹也似乎找到了依靠一般,在南宮雨手中十分歡快,啄食著剩下的蛋殼。


    風苓樂見這小鷹身上的毛雖然稀疏,可總算也沒什麽大毛病,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留著南宮雨還緩不過來這個高興的勁兒。


    司南見風苓樂出來,不自覺站直了,拎著一隻兔子正在剝皮。


    馮順在一旁呆呆的,顯然還沒有從失去父母的打擊中緩過來,風苓樂想安撫安撫他,也不知怎麽開口,半晌才道:“馮順,雨兒的小鷹竟也孵出來了,你去看看吧。”


    馮順應了一聲,蔫頭耷腦的進了馬車,南宮玄也走了出來,走到司南的旁邊,去幫著司南剝兔子,撩起袖子蹲下身,哪裏還有一點王爺的派頭。


    風苓樂想去折點樹枝撿點柴火,還未走開幾步,就聽到馬車內南宮雨叫道:“娘,娘你快來看,它吃我的手!”


    風苓樂一驚,以為這小鷹傷了南宮雨,一掀開馬車的車簾卻發現,那小鷹隻是用嫩嫩的嘴輕輕啄著南宮雨的手,癢的南宮雨咯咯直笑,馮順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眼眸中也帶了絲笑意。


    那小鷹也頗具靈性,越發撒嬌撒歡的起勁了,還試著想要支著細細的腿站起來,又撲騰了幾下翅膀,看來飛翔的天性還是有的。


    與小鷹玩了一會兒,南宮雨卻打了打哈欠,對風苓樂說:“娘,我困了。”


    風苓樂道:“這才未到午時,你也起床不久,怎麽就又困了?”


    南宮雨搖搖頭,道:“就是困了呀,娘,我要睡覺。”


    風苓樂雖然不想孩子耽於玩樂不思進取,也不想讓南宮雨太累,便讓他躺平了,將小鷹接過來,走了出去,馮順也乖順的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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