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時並沒覺得有多遠,可擠在油紙傘下,步子也許邁得慢的原因,總覺得路程遠了不少。


    到閣樓處的木製長廊時,我幾乎是跳過去的。


    回頭一看,卻見銘茴被雨水淋濕了半邊身子,而我除了偶爾鑽進傘裏的幾粒雨霧,全身是幹爽的。


    “傘好像偏了。”指了指他濕漉漉的肩頭,帶著愧疚。


    銘茴正收著傘,握著傘柄甩了甩雨水,輕輕的一笑,似乎完全不介意,“進去吧!”


    提起裙擺,蹭蹭的上了閣樓,身後跟著他的腳步聲,轉角處,還未站穩,一團影子便撲了上來。


    趴在我肩上,毛茸茸的小家夥正瞅著我,看了半天,原來是隻小狐狸,不過還好不是我三哥養的那隻。


    “啪”的一扔,反應過後的我將它甩了出去,看著它在地上對著我嚎叫,又隱隱地看著我身後的人。


    “它是你帶來的?”


    “算是吧!”銘茴的回答,讓我有些發懵,不知道什麽叫算是吧。


    地上的小狐狸似乎嚎叫的越發狠。


    有些不忍心,問了句,“你是公的還是母的?”


    在下塵世之前,桃娘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養動物,尤其是母的。比如說是母狐狸,母鳳凰之類的。理由是它們生來就是妖精,專門迷惑人心,卻又無感情可言。


    雖說不太明白桃娘的話,可我除了猴子之外,對其他的小動物確實也沒有太大興致。眼下這狐狸,要是公的,衝它那副可憐樣,我可能就許它留下,日後也好為我解解悶。可要是母的,那就隻能讓它滾了。


    小狐狸聽我一問,似乎也忘記了嚎叫,愣愣地看著我身後的銘茴,也是,它又回答不了我,一下,我也回頭看著銘茴。


    銘茴瞅了一眼小狐狸,對上我的眼睛,“公的!”


    “公的?”我對著它擼了擼嘴,“公的就留下來吧。”


    看著他們愣住的臉,我又問了銘茴一句,“能拋麽?”


    可能是他們對於我的話有些不太明白,我又解釋了一下,“就是閉上眼睛把它拋起,然後猜它滾向哪個方向,把它接住的就算贏。”


    看著他們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我有些急,說的這麽詳細他們還不明白嗎,對著銘茴問道“你沒這樣玩過?”想我從小玩到大最有意思的就是這了,雖然那些被我揉搓的小猴子們有些不樂意,可我也有事先征尋過他們的同意。雖然每次點頭的都是那隻老猴子。


    “可以!”意外地,銘茴的眼眸帶著一抹笑,應了我,地上的小狐狸這次連嚎叫都免了,直接逃得無影無蹤。


    “放心,等下它還會回來的。”銘茴看著我略顯惋惜的表情,似是在寬慰我。


    “想不到銘茴來人間,還帶著動物,早知道我也帶隻猴子來養了。”哪像我隻帶著一袋子無關緊要的衣物,用品。


    “動物有一隻就夠了,元楓上神要是喜歡,那隻狐狸可以隨便玩。”銘茴的話說的有些急。不過倒也大度,有他這句話,我幹笑著回了句“多謝了!”


    在去追那隻狐狸之前,我還是沒有忍住,看著身後銘茴小仙還在滴水的衣衫,含蓄的說了句,“銘茴,還是去換件衣衫吧!”


    投以我暖暖的笑容,終於也移動了腳步,朝著閣樓深處走去。看著他的背影,其實我非常好奇包裹著他頭的藍布下是什麽顏色的發絲,無意識中暗暗地在祈禱,千萬不是我厭惡的銀色。畢竟接下來會時常見到他,如是銀絲,怕我要直接找天命老頭換人了。


    再見到銘茴時,已是傍晚時分,我手裏正攥著要死不活的狐狸,坐在閣樓的欄珊處,此時的雨已經小了很多,看著漆黑的一片中稀稀落落的幾點光亮,想著這人間的凡人睡得好早,難怪凡人都想著修仙,這人間也太枯燥無味了。


    知道銘茴過來,是因為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墨香味,似乎比白日裏又濃了幾分。再看向他時,我又被他愣住了,想著天上怎麽會有如此好模樣的小仙,而我卻沒有發現。


    一頭如墨般的青絲,穩了我心。少了頭上的那塊布,根根青絲燒過腦後,留下幾縷垂在了肩頭,看上去確實仙了不少。白日裏的青色袍子褪去,與我此時一般全身白。雖說在這深夜裏,兩道全白的人影,顯得有些瘮人,可近看後眼前的人會讓人移不開眼,我從沒有如此大膽的看過一個陌生的男子,即使多半的原因是因為,我沒有這個機會。可眼前這位小仙的樣貌應是仙界少有的。


    看著他坐在我的對麵,瞧了瞧我放上來的腳,笑了一下之後,也與我一樣,將腳提了上來,保持著和我同樣的姿勢。


    “你真是小仙?”這是頭一回我問他這個問題


    黑色的眼眸在暗光中顯得更加的深邃,點了點頭,“嗯。“


    “瞧你的模樣不應該是小仙。“我還是不信。


    “那應該是什麽?“銘茴這次笑起來時,露出了整齊的白牙。似又晃了我眼睛。


    “銘茴有一副帝王之貌。”沒多想,直接從嘴裏嘣了出來。


    這回笑的更猛了,能聽到嗬嗬的聲音。


    “多謝元楓的謬讚,銘茴資質淺,確實隻是個小仙。”似乎他沒有注意,這回稱呼我時,少了上神二字。


    不過我不介意,也許這樣更合我意,這一夜是我在塵世過的第一個夜晚,與銘茴坐在護欄上,聽他慢慢地給我講著這次的情劫主”楓染塵“的故事,在他的故事裏,白日裏見過的那位姑娘,確實有太多的心酸與不公,隨著雨後冷風的吹過,故事裏的傷情之處,偶爾我也跟著心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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