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剛剛明明有一道影子閃過,小弟又不是說謊的個性------


    嶽五盯著那棵泛黃的大樹看了眼,嶽六也抬頭看過去,什麽都沒有,問道:“五哥,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嶽五收回目光,心裏有了幾分猜測,村裏都說團子死了,甚至傳得神乎其神,什麽打死的時候血染紅了河麵的水,可嶽五當時在,他知道這血是小七的,並沒有說的那麽誇張。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團子是死是活根本就是兩說,問遍了全村漢子,都說這個一鋤頭,那個一榔錘,河麵就湧了血,估計是打死屍體跟著河水飄走了。


    嶽五心不在焉的跟在隊伍後頭,就算團子沒死,真在山裏,那又怎麽樣?難不成還要打死一回?上次打了半天,沒死,小弟折騰的快死了,算了,真管活著還是死了,村裏認為死了就死了。


    暫時按下了心思,找洞穴才是緊要的大事。這次事情保密,嶽五嶽六還有村裏兩個口風緊的漢子一起,借著打獵拾柴火入山的,按著嶽一說的,不能太近不能離的太遠,因此就沒必要進深山,最靠近村裏的這塊,也安全,因此四人帶著口糧,在山裏多貓兩天。


    一連兩天都沒找到合適的,越走越遠,嶽五讓大家不要在前了,“實在不行,就用背口那個洞,太遠了也不好轉移,先回。”


    背口那個洞,離村子有點近,洞口大,但因為背口,有幾分隱秘,不過需要把洞口擋著。雖然不是特別理想,但也沒別的了。這個洞穴就是以防萬一,嶽五想,也許用不上的。


    回到了家,見幾個孩子圍在院子裏的火爐邊上,徽娘看著孩子,旁邊矮凳上其他人都圍著桌子聊天,地上有些棕色的殼子。


    嶽一也在,見兩個兄弟回來,也沒問。倒是嶽六看了眼地上的殼子,還有空氣中有股香甜的味道,踅摸到王家秀身邊,問道:“什麽味這麽香?”


    王家秀順手將一顆剝了殼的栗子塞到嶽六嘴裏,“小弟帶回來的,還挺好吃,也方便,好吃嗎?”


    媳婦兒喂得,哪怕不好吃,嶽六也樂的沒邊,更別提口裏這東西確實好吃,香香甜甜糯糯的,也不是膩味的甜,反正香。


    在山裏貓了兩天的嶽六有些邋遢和疲憊,看了圈,沒見嶽七,“小弟呢?”


    “回來把這東西遞給我,說是烤了吃的,就回屋了,也沒趕上吃下午飯,不過給留了,這會估計在自己屋裏。”王家秀也知道家裏發生的一切,她是新媳婦兒,不好多嘴說什麽,外加上丈夫排行除了嶽七外最小,兩口子都沒什麽話語權,可這不代表,王家秀心裏沒想法。


    她挺喜歡手藝好的小弟,就是因為人不聰明,才沒有那些花花腸子,相處直來直去,人也憨厚踏實,但凡是做了好吃的,隻要有都緊著孩子,因為她新嫁過來,也享受了幾次跟小孩子一樣的待遇。倒不是為了那一口吃的,就是這人看著高高大大的,其實就是個孩子,心思單純。


    團子她也知道,災星不災星的還不是人說的。今天要是徽娘的孩子養的團子,你看還有災星的說法沒?!


    一家子本來好好的,她丈夫都知道小弟就跟小孩一樣,可其他兄弟,這麽長的時間了,她就不信,還沒自己看的透?


    如今千說萬說,團子也沒了,說這些也是惹人煩,看小弟更傻了,還不如分家幹淨,省的礙有些人的眼。王家秀心裏一通想,麵上卻不顯,反倒誇讚道:“小弟現在可比剛醒來那會強了,這東西我在山裏也見過,但從來就不知道還能吃。”


    “小弟在吃的方麵一直都厲害。”嶽六與有榮焉誇了句,轉頭道:“我去瞧瞧小七。”


    徽娘臉色有些不好看,看了眼手裏的栗子,神色變幻,不知道在想什麽。


    嶽七的房頂修好了,嶽六進去,就見小弟在縫東西,哈哈一笑,“你個大老爺們的哪裏會這些,要做什麽,讓你嫂子給你做。”


    “沒、沒。”嶽七將手裏的兜兜藏在背後。


    嶽六見狀,走到炕邊坐下,他五大三粗慣了,說不上什麽話,比不上五哥,撓了撓頭,“飯吃了嗎?”


    嶽七慢吞吞的點點頭,嶽六就又沒話了,他也不知道說什麽,當初他要是攔著,沒打死團子就好了。


    倆兄弟坐了會,相顧無言,嶽六就走了。等嶽六走後,嶽七悄悄地從背後把縫的亂糟糟的布兜兜拿出來,可看見歪七扭八跟蜈蚣似得縫線,有些懊惱的低著頭,他好像想起來一些,團子就有個他做的布兜兜,掛在脖子上,裏麵能放很多吃的.......


    想到團子大眼睛高興的盯著他看,嶽七就有勁兒,又低著腦袋開始縫布兜兜。


    這邊洗漱後吃過飯的嶽五嶽六到了嶽一的房間說話,大致說了洞裏的情況,嶽一點頭,“這就是條退路,還不到那個時候。”意思就是湊合就成,“給洞裏備點糧食和水就成。”


    嶽五點頭應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團子的事。


    第二天一早,嶽五就看見小弟背著筐往出走,看樣子又是上山。


    “小弟。”嶽五看了眼背筐,裏麵是小弟的衣服,“怎麽拿衣服上山?”


    嶽七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不上來,最後也沒理嶽五,直接跑走了。嶽五看著小弟的背影心裏越發肯定了。


    到了半山腰,太陽才亮了許多,透著大樹,斑駁的光線照在林子裏,嶽七背著筐,還沒到洞口,就見一道白色的影子撲麵而來,嶽七憨憨一笑,叫了聲團子。


    簡寧已經占據嶽七的腦袋上了,噈溜溜的沿著嶽七的脖子進了筐裏。


    嶽七被簡寧尾巴掃到後脖子,癢的縮著脖子笑,背著筐高高興興的進洞。到了洞裏,簡寧從筐裏跳到嶽七的肩膀上,居高臨下的見嶽七先把石板上的草團取下來,又鋪上新的,之後從筐裏拿出一件打著補丁的洗的發白的藏藍衣服,那件衣服兩個袖子被剪下來來了,袖口領口還是衣襟都縫起來,像個小墊子似得,鋪在草團上。


    筐裏剩下個藏藍色的布兜兜,一看就跟那件衣服同出一轍,像是袖子做的,雖然手工不好,可能看出來縫的很結實。


    簡寧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收到的第一個布兜兜,跟這個差不多,頓時興高采烈的跳了下去,坐在布墊子上,姿態優雅,可一雙圓鼓鼓的眼睛卻是盯著筐裏看的。


    嶽七這次像是開了竅,眉開眼笑的拿著布兜兜給簡寧戴起來。


    雖然跟個要飯兜兜一樣,可簡寧喜歡的不得了,神氣的跳來跳去,逗得嶽七眼睛都彎了,摸著簡寧的腦袋,“喜歡你。”


    在嶽七看不到的地方,簡寧一雙大眼睛微微眯了下,眼裏帶著一絲絲得意和狡猾,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敢反悔-------


    嶽七突然覺得自己下1身涼涼的,一抬頭,就看見團子對著他呲牙笑,頓時也忘了什麽涼涼的了。


    傍晚嶽七興高采烈的下山,筐裏還背了板栗,到了河邊就看見了五哥,他有點怕,叫了聲五哥,就趕緊匆匆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嶽七照舊背著筐,這次從家裏偷偷帶了一副碗筷上山,他走沒多久後,嶽五就跟了上去。


    嶽七毫不察覺,心裏想,今天要給團子做粥,米他都換好了,就用的刺球,要是用刺球混著白米熬粥的話,應該甜甜糯糯的,團子最喜歡吃甜的了.......


    嶽五見小弟熟門熟路的,就知道自己想的對著,走了片刻時辰,剛還見小弟在,怎麽突然就沒了人影。嶽五心裏生疑,難不成這團子真的是妖怪不成?


    等了沒多久,就見小弟的腦袋從斷層那兒露了出來,還沒等嶽五說話,就見那個短毛的團子竄了出來。


    果然!


    嶽五暗暗道了聲,等嶽七跟團子走了,這才往斷層去。那是個小懸崖似得斷層,可其實內有乾坤,站在邊緣往下看,掉下去就是沒命,但仔細看,底下一人高那兒有個平坦寬寬的台階,嶽五順著旁邊的大樹,慢慢往下走,腳踩穩台階,往裏走了會,就看見藤蔓遮擋的洞口了。


    這個洞穴倒是隱蔽。


    這是嶽五看見洞口的第一想法。


    洞口小,裏麵卻寬敞,尤其越往裏走越暖和,嶽五想到冬天快到了,這確實是個好地方。


    “五哥?”


    嶽五一怔,扭過頭,就看見剛剛走了的嶽七和團子正看著他,團子一雙藍色的眼睛,古井無波似得,靜靜的盯著他看,頭皮瞬間有些發麻,心裏一沉,難怪村裏人說這是個怪物......


    “五哥,你、你怎麽在這兒?”嶽七臉上不高興。


    簡寧一巴掌拍在嶽七腦袋瓜上,這個傻子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還怎麽在這兒?眼睛微微眯,竟然找上門來了。


    對方是嶽七的哥哥,他看在嶽七麵子上並不想報仇,要真是報仇,難不成要屠村?簡寧脾氣不錯,但再好一個軟和性子的人,被別人趕盡殺絕,心裏不是沒有脾氣的。


    簡寧選擇了息事寧人,選擇了諒解,看在嶽七麵子上退一步。


    可現在嶽五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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