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徽娘高燒燒了三天,之後體溫下去了,一直在迷迷糊糊的低燒中,三個孩子陪在徽娘床邊,一夕之間,爺爺沒了爹沒了,奶奶病倒了,娘也病了。


    以前在嶽家,雖說嶽一比較公正,但是人都會有私心的,尤其是三個小孫子孫女,家裏人也都疼愛著三個,日子過得可真是自在又幸福,現在一夕之間,三個孩子都學會了看人臉色行事,也不是大家欺負娃娃,隻是三個人自發的,好像知道自己以前的依仗沒了,懂事的令人心疼。


    不過幾天,有些嬰兒肥的嶽德玲就瘦了一圈,就是不怎麽待見徽娘的王家秀也心疼著三個孩子,隻盼望,徽娘醒了,長點腦子,就算為了孩子也別再幹傻事了。要是問王家秀想不想分家單過,王家秀也原意,心裏還羨慕嶽七。隻是她也知道,家裏現在這個環境,不可能提分家的。


    洞裏簡寧過的十分幸福,也不知道嶽七在哪弄的一窩蛇,個頂個的小孩胳膊粗細,總共三條,最長的一米多。嶽七留下了最長的一條,剩下兩條帶回山下,給家裏人打打牙祭。恢複智商後的嶽七更沉穩了,盡管他現在隻是十七歲的大小夥子,也知道人情往來了。


    不能因為是親兄弟就一味的索取,遲早別人會厭煩的,走親戚走親戚,越走越來往,情分越深厚。嶽七搬出來,並不是想跟一大家子徹底分開,這些年大家對他的照顧也是實打實的,大哥沒了,他心裏也有幾分責任,隻是不說,能做能幫就幹。


    嶽六見到兩條粗蛇,也饞了,當天處理了,混著菜碎米苞穀茬子燉了一大鍋,他手藝普通,但因為沾了肉腥子,特別香。


    徽娘已經醒了,看見三個瘦了一圈的孩子就傷心不止。


    嶽五嫂端了熬好的肉粥過去,孩子們正跟徽娘抱頭痛哭,一個個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樣,以前就是嶽五嫂跟徽娘能親近些,聊得來,倆人年紀差不多,雖然差了輩分。


    “這才剛好,怎麽就哭起來了。”嶽五嫂說了句,又想起徽娘死了丈夫的,自己說這話不太好,於是又補了句,“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為著孩子想,行了,鍋裏你六爺爺熬了蛇粥,是你七爺爺今個一大早拿回來的------”


    木楞的徽娘一聽嶽七的名字,頓時急了,嗬斥道:“不許喝!”把嶽五嫂端過來的碗也推遠了。


    嶽五嫂不比嶽五心思靈活,這人熱情但情商有點問題,一句話總結,好心辦壞事的傻大姐。也愛談一些村裏的八卦,可嶽三嫂嶽四嫂都悶著,隻有跟徽娘能說到一起了,平時繡個活,聊聊天。


    徽娘那時候羨慕嶽五嫂女紅好,有意相處,好讓嶽五嫂把這一手的好技術給德玲教教,於是倆人在大家裏,算是好的了。


    這也就是當初嶽五把洞穴的事告訴女兒,而沒告訴嶽五嫂的關係,就怕前腳說了,後腳嶽五嫂就跟徽娘說了,那下一秒,全村都知道團子的洞在哪了。


    徽娘一嗬斥,嶽五嫂也愣了,心想自己又說錯了什麽?可她進來也沒說什麽呀?於是有些不解,“你在病裏,吃點好的補補,你昏睡這幾天,三個小的守在你床前,都瘦了一圈,我知道仁山沒了.......”


    嶽五嫂還在絮叨說,沒看見徽娘聽見嶽仁山的名字,麵上一瞬間的悲痛,和聽見嶽七的名字,一時的扭曲。


    可三個孩子都看見了,嚇得站在床邊不敢動彈。


    “我在孝期間,沾不得葷腥,連著這三個孩子也沒福吃著七爺爺帶回來的蛇肉。”徽娘不陰不陽,又添了句,“誰知道有毒沒毒.......”


    嶽五嫂就算在傻大姐,這會也聽出徽娘意有所指了,頓時氣得臉發白,坐在床邊胸脯氣得直喘,等緩過了勁,這才道:“我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可沒必要句句夾槍帶棒的,小七做了什麽了?小七到的時候人都沒了,要不是你拖延了......”見徽娘一副受打擊重創的樣子,嶽五嫂覺得自己說的太重了,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還不是剛才徽娘氣得她,說話不過腦子的。


    “小七現在已經上山,避著你了,你掉進河裏也是小七拚著救你出來了,一家人過了這麽多年,你家德鬆十歲了,你也算看著小七長大的,怎麽突然就翻臉不認人了?”五嫂說完解了氣,見徽娘柴米不進的樣子,歎了口氣,“你要真是想隨仁山去,你有沒有想過,這三個孩子怎麽辦?你就不心疼?”


    徽娘眼珠子動了動,她疼啊!這三個孩子就是她的心頭肉,誰動她都疼,就是因為心疼孩子,她才不敢讓孩子們碰蛇肉,誰知道沾了沒沾怪物災星的晦氣,萬一給孩子過了......


    嶽五嫂還以為說動了,“你看德玲瘦的,一會跟奶奶出去多喝兩碗------”


    “五嬸,他們才沒了爹,還在孝期,沾不得肉。”徽娘硬邦邦道。


    嶽五嫂氣得胸口疼,她一顆好心當驢肝肺了,頓時轉身就走,結果被徽娘叫住了,看著床頭的粥碗,抿著唇,“公公沒了,我也在孝期。”


    孝期孝期,嶽五嫂覺得臉疼。


    直係親屬沒了,比如爹爹公公丈夫等沒了,有守孝的說法,隻要守夠二十一天,要是旁係,七天就成了。守孝期間不能沾葷腥吃肉,要是孝子賢孫,非要吃一年乃至一輩子素,也是成的。


    徽娘和孩子還差幾天就過了孝期,但徽娘這麽說,嶽五嫂也不好硬灌,頓時端著碗就走了。


    三個孩子怯怯的看著徽娘,徽娘眼淚就止不住了,抱著孩子們又是一陣哭,哭完了心裏也堅定了,為了孩子為了仁山她也要活下去,想到山上的嶽七,心裏不由鬆了口氣,幸好災星沒在.......


    山上洞裏一陣陣肉香味,碎米土豆和蛇肉燉的粥,還有一截串在樹枝上的蛇肉,麵上烤的焦黃滴油,嶽七往上撒了點鹽和磨的細細的花椒粉,一下子味道出來了,香的團子守在爐子邊上,才長出來小拇指大小光禿禿的尾巴顫動的歡。


    嶽七看他的小樣子,心裏滿足的不成,眼睛也亮晶晶的,跟以前那個單純的傻七沒什麽區別。一手摸著團子的腦袋,一手轉了轉烤肉簽子,“別急,全都是你的。”


    也不用怕給團子吃太好心裏忐忑了,現在他想把團子寵上天,也沒人會說什麽了。


    簡寧討好的在嶽七手掌上蹭蹭頭,為了吃的,這家夥連臉都不要了,心想,反正自己現在是一隻萌萌噠的團子,使用賣萌技巧不算犯規。


    也隻有嶽七的審美才覺得簡寧此刻萌的天花亂墜心肝亂顫。


    肉烤的外焦裏嫩,一口下去,脆脆的肉香還有油在嘴裏爆開,好久沒吃到肉的簡寧,就差搖尾巴討好嶽七了。一木簽子的烤肉,全都塞了簡寧肚子裏,剩下的一簽子,嶽七全都塞到自己嘴裏,見團子瞪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他,頓時笑了兩聲。


    “你好久沒吃肉了,不能吃太多。”又揉了把團子的腦袋。


    簡寧氣憤的,吃的正開心,意猶未盡你告訴我沒了?!


    嶽七像是看出來了一樣,順毛捋,“鍋裏還燉著肉粥,這也是肉,你多喝一碗。”


    粥裏的肉碎的他都找不到,氣的直接跳到嶽七的腦袋上,嶽七也不氣,笑眯眯的一把薅下來,“脾氣這麽大!”


    簡寧一臉‘你不愛我了,你不是我愛的那個傻子’臉的控訴嶽七,嶽七被看的舉著簡寧湊到臉前,嘴對嘴的親了口。


    “最愛你了。”嶽七笑眯眯道。


    簡寧:我屮艸芔茻(╯‵□′)╯︵┻━┻


    恢複智商後的嶽七臉皮越來越厚了,而且有種隱約的被玩在掌心裏的感覺。簡寧表示為自己智商擔憂。


    嶽七跟簡寧逗了一會,哄著懵逼臉的簡寧喝了半碗粥,外頭天已經暗了。洞裏其實光線不好,尤其冬天,一天也之後中午那會微微亮著,裏頭就黑的。可簡寧視線好,白天黑夜沒什麽區別,嶽七剛開始還不習慣,後來慢慢就好了,甚至現在晚上都能看清大致的東西了。


    洞口是一扇木門,平時都是敞開的,好在不是風口,要不然灌冷風要凍死人。靠近裏頭比較暖和,光線也暗,就是睡覺的地兒,外頭通風好,嶽七做了個灶台,桌子,平時吃飯玩的地方。


    一到冬天山上,好像就是睡了吃吃了睡,簡寧吃飽了攤在床上,底下是厚厚軟軟的被子,翻了個滾,一會就睡著了。


    一連十天,簡寧恢複過來了,每天就拘不住了,撒歡的往外頭跑,他也不嫌冷,山上的雪已經一尺厚了,他又是白色的毛,掉進去就真找不出來了,嶽七就急著跟在後頭轉,每次簡寧玩開心了,都會換嶽七一頓拍屁1股,可第二天又樂此不疲。


    嶽七:原來團子喜歡拍屁1股呀!


    這天,倆個玩回來,就看見嶽六站在洞口,也沒進去,其實木門從外麵拴著的。


    “六哥,你怎麽不進去坐?”嶽七見六哥肩頭一層雪。


    嶽六無所謂的擺擺手,臉上是難掩的喜氣,這是自屠村事件過後,嶽七第一次見六哥這麽高興,開了門,讓人進去,“六哥什麽好事?”


    “你六嫂懷孩子了。”嶽六樂道,也坐不下,“她懷了孩子營養我怕跟不上,你上次帶回來的蛇,我就想著也弄點回去。”


    嶽七也為六哥高興,說了句恭喜,“今天天晚了,明天一早咱們進山,興許還有凍死的野兔野雞什麽的。”


    嶽六一臉興奮,“怪我沒想到這麽多,我也是剛才知道的,哈哈哈,那我先回去了,明個兒再過來。”


    嶽七本來想留六哥一晚的,可想著底下還有六嫂等著,就點頭,“不急,喝口熱水,我送你下去。”


    “不喝了,你六嫂還等我回去呢,剛出來都沒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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