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海察覺到自己的眼皮被掀開了,模糊的視線隻讓他看到自己麵前的人影,但隨即他的意識變得清醒起來,他睜開了雙眼。


    “嗯?醒了?”醫生似乎也沒有意識到顧辰海醒的那麽快,掀開了顧辰海的衣服,檢查了他的傷口,邊檢查邊說,“恢複得不錯,過幾天就可以回家了。”


    “謝謝醫生。”沙啞的聲音讓顧辰海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他抬眼看了下醫生,熟悉的麵孔,但卻是不熟悉的年輕還有穿著打扮,“霍銘?”


    霍銘連忙製住亂動彈的少年,說道:“剛手術完就那麽活蹦亂跳的。”


    聽到霍銘語氣裏麵的責備,顧辰海微微臉紅著,但再也不敢動彈了。


    果然,他猜測得沒有錯,若是說15歲那年還和自己有瓜葛的醫生的話,就是在這個時候了,15歲那年初三的他中考前一個月突然肚子痛被送往村裏的小診所,得到他可能是急性闌尾的診斷結果,他便被送往了縣裏的醫院。


    當時他的整個心情都非常抑鬱,隻記得當年為他做手術的是一位年輕的醫生,當然還沒有拿到醫生資格證,隻是他馬上就要大四,特地來到這個小縣城求學,算是在這裏度過自己的實習期,小縣城的人不多,但偏偏是當時神外科怪才孟啟梁在大醫院受到排擠之後來到這個小縣城的醫院裏麵,而霍銘祖上都是其他科室的,隻有霍銘一心想讀神外科,所以才求學求到這裏。


    在孟啟梁的指導下,霍銘很快便適應了這裏的生活,也多次讓霍銘擔任他的助理,全程觀看他做手術,甚至讓他做一些小手術,而顧辰海的闌尾手術就是這位年輕的醫師做的,而孟啟梁在旁邊全程監督,因為霍銘還沒有獲得醫師資格證,所以還不能獨立進行手術。


    當時的顧辰海對這個年輕的醫師印象並沒有深刻,隻是在自己清醒之後,想要回家。


    他被地方醫院的護士送到縣城醫院,獨身一人,就連簽字都是自己簽下的,清醒之後的他隻能獨自一個人回家。孟啟梁心軟,得知顧辰海家裏的情況之後,便讓霍銘送他回家。但那年,坐在公共汽車上的他們遇到了泥石流,清醒過來的顧辰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好在他沒有出任何事情。


    回到家裏的他麵臨的是已經錯過的中考,以及他母親的去世,顧詩蓮在他急性闌尾病發當天夜裏就已經去世了,顧辰海在縣城醫院整整休養了一個星期,回到家裏的時候整整過了兩周。


    但在葬禮之後,外公的身體也每況愈下,所以在顧辰海回到家中的時候,外公根本沒有力氣來擋住其他親戚對於他們家產的覬覦。


    而他的外公原本身體便不好,再加上過度勞力傷神,很快便去世了,對世界失望的顧辰海離開了自己的家鄉,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城市。


    顧辰海不是沒有想起過當年陪著自己一起回家的那位年輕的醫生,但連那人的名字都不清楚,時間久到連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後來事情在心中越堆越多,顧辰海也漸漸地遺忘了那個人,更別提去思考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顧辰海突然想到,資料上說霍銘的手是在21歲那年六月左右的時候受傷的,恰好與這個時間吻合,難不成21歲的霍銘是因為自己受傷的?泥石流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顧辰海的記憶陷入了一片混亂,當時他是怎麽脫險的?他已經完全想不起當時的事情了。


    “怎麽了?”那雙幹淨白皙修長的手在顧辰海麵前晃了晃,顧辰海突然反應過來,聽到這個問題,下意識地說道:“沒什麽。”


    如果霍銘真的是為了自己而受傷的話,那麽他真的是為自己做得太多了,從來沒有承受過別人那麽多恩情的顧辰海眼神複雜地看向霍銘。


    霍銘看著眼前這個小少年複雜的眼神,心底裏有些發笑,怎麽能在這個人眼中看到那麽複雜的情緒呢,明明還隻是個小孩子啊。


    不管是不是如此,顧辰海都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霍銘今生擁有一雙完好的手,要讓他從醫。


    不知道為什麽,馬上接受了自己重生的顧辰海,將自己麵臨的一團亂麻理清了,如今一切都重來了,他有好多事情可以去做,有好多的事情可以反悔,這樣事情也就會有另外一番進展,而頭等大事,就是在21歲這年陪在霍銘身邊,還他一雙完好的手。


    雖然,顧辰海已經在心底裏默認了,霍銘當年的手就是在泥石流那天為自己受傷的。


    “你別走。”


    見少年恢複了正常的霍銘剛想離開去檢查其他病人的情況,便看見這個人少年眼睛紅紅的怯怯地望著自己,那雙小手拉著自己的衣擺,霍銘突然心中一軟,覺得眼前的少年精致得像是畫一樣,隻不過15歲的少年還沒有完全長開罷了。


    21歲的霍銘還是個醫者仁心的醫師,見顧辰海這番表現,便耐下心來勸慰道:“放心,你的身體沒有問題,過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就算霍銘醫者仁心,但也沒想和眼前的這個少年有太多的瓜葛,也隻是盡到醫生的醫務。


    顧辰海咬著嘴唇,猶豫地開口:“我,我不想回到那個家裏了。”他回去有什麽用呢?唯一的用處隻不過是讓自己難堪,隻不過是受到那群人的欺負罷了。他的親人都已經死去了,他還留在那片傷心的土地幹什麽呢?


    他必須要離開那裏,必須要成長到羽翼足夠豐滿的時候才能夠回到那片地方,他必須成長到有足夠的力量能麵對那群醜惡的嘴臉。


    即使是30歲的顧辰海也沒有自信說能夠麵對那些人的恐怖的嘴臉。


    不,還有外公,他要帶著外公一起離開那個地方,想要把外公的病治好。


    “別怕。”霍銘的心漸漸地軟了,不知為何,看到眼前的少年,他隻覺得有種異樣的情緒不斷地在他心中縈繞,不由得讓他想要為眼前這個少年排憂解難。


    他是家中的獨生子女,有幾個堂表兄弟妹之類的,雖然也有表弟表妹向他撒嬌賣萌的,但他一向少言寡語,所以也沒有和其他人親近許多,倒是與病人接觸很多,和病人的感情反而比親人更加深厚。


    這還是頭一次讓霍銘產生如此憐惜的情緒,他忍不住打量著眼前的少年,看著他還沒有長成就已經精致的麵孔,那軟軟的語氣,纖細的四肢,不由得有些心軟,譴責那群對這麽小年紀的少年苛責的人。


    “我不想回去了。”


    小小的少年鑽進了自己的懷抱裏,霍銘猛地一頓,他的整個家族性子都很冷淡,從小到大,他的父母不會有太過親昵的動作,他從來沒有在家人之中體會到這種親昵的動作,被突然抱住,霍銘馬上愣住了。


    顧辰海倒也沒有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出格,現在的他仗著自己年紀小,在霍銘麵前撒撒嬌,增進下感情,要不然怎麽有理由賴在霍銘身邊呢?


    但身為醫師的霍銘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將顧辰海從自己懷裏拉了出來,見少年的插在手上的針有些歪了,忍不住嗬斥道:“怎麽那麽不注意。”邊說著他邊調整了針的位置,見沒有出血,也略微放下心來,又補上了一句,“以後別那麽急急躁躁的。”


    顧辰海乖巧地點點頭,輕輕扯住霍銘的白大褂,仰起頭,問道:“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嗎?”


    霍銘猛地一頓,竟然下意識地反應眼前這少年是不是對自己有所企圖才會跟自己如此親近,但是見到少年不加掩飾的能夠直達眼底的眼中的澄澈,霍銘覺得自己把這個少年往壞處想了,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哥哥,我住院了,能來看我的人一個人也沒有,我外公生了重病,我媽媽去世了,回到家裏,那些親戚就為了霸占我的家產,我不想再見到他們。”見霍銘並不信任自己,顧辰海又補上了一句。他也知道讓霍銘貿然接受一個陌生的人不合適,但是再經曆了自己死後那麽多事情之後,若問顧辰海這個世界他最信任的人是誰的話,那麽他必定毫不猶豫地回答是霍銘。


    一個生前是自己的競爭對手,死後卻為了自己操辦後事,能在自己墓碑前留下眼淚的人,顧辰海相信這個人對自己一定是有真感情的,而這份感情,顧辰海相信不是兩個人彼此發生了什麽事情,而是兩個人就是各自,相遇了才發生的。


    霍銘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頭,他竟然開始想著就把少年留在自己身邊,送他去讀書,反正家裏也不缺這一口糧。這對霍銘來說,是一個非常新奇的體驗,他從來沒有和這麽一個人這般親近過。


    “你外公?”但顯然霍銘還是有些顧忌的,這樣貿然帶著顧辰海,豈不是拐騙未成年少年嗎?


    “我和外公都不想留在那個家裏了。”少年低頭低聲說了句。


    霍銘仔細聽了一遍,剛開始還沒有聽清,琢磨了一遍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為眼前的這個少年心疼起來,雖然不清楚他到底經曆了什麽,但是大抵都是些不太好的事情。


    “那麽,你願意和我一起生活嗎?”


    少年連忙點點頭,臉上洋溢著大大的笑容。


    不怎麽笑的總是精神緊繃的霍銘被少年的熱情感染了,嘴角也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容。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答應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少年要一起生活,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少年如此親近,也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一麵之緣的少年會給自己那麽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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