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跟你說過嗎?以後離那個姓崔的遠一點,而且不要再回到這裏了?”李老太冷冷地望著被樹枝纏繞的我說道。


    我不敢看她的樣子,隻好閉著眼睛,硬聲說道:“讓我離開也可以,但是你必須把齊彤還給我,否則不管你趕走我多少次,我始終都會回來。”


    “趕走你?”李老太嘿嘿一陣冷笑,說道:“難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嗎?”


    媽的,能不怕嗎?可是這個字我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我本以為自己一定必死無疑了,可李老太卻並不著急動手,而是將我吊了起來,就跟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所見到的那些皮囊一樣。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那些皮囊是怎麽來的,感情是被抽幹鮮血以後,掛在這裏風幹的,就跟製造葡萄幹一樣。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睜開了眼睛,卻發現李老太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但在我看來,仍然是說不出的恐怖。


    除此之外,失蹤多時的崔叔叔也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隻是他的狀態似乎並不怎麽好,渾身上下都是傷口。


    看形狀,那些傷口都是被黃皮子咬出來的。


    他不是黃皮子大仙嗎?怎麽會被自己的同類咬?又或者說是我猜錯了。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了解了一切,到頭來才發現我竟然連是一無所知,但是不管怎麽說,他們兩個既然碰麵,那麽一切就要有個了解了,而本該作為當事人的我,卻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看他們的樣子,顯然會有一場大戰,我並不關心誰勝誰負,隻想盡快的脫身,然後找到齊彤。


    心中想著,我伸手摸了摸腳上的枝蔓,它就像有知覺似的,我稍微一碰到它,它就會扭動一下,然後繼續纏緊我,倒真像一根手臂一樣,隻可惜找不到它的咯吱窩,否則一切事情就簡單了。


    我在身上摸了摸,並沒有攜帶匕首。


    歎了口氣,我幾乎放棄了逃跑的打算,就在這時候,我卻發現不遠處的枝蔓上正匍匐著一隻小黃皮子。


    其實這些東西都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它就是剛剛被我“俘虜”的那隻。


    它來這裏幹什麽?是來報仇的,還是報答我不殺之恩的?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我剛剛還想吃掉它呢,而且它將我帶到這裏,未必就安著什麽好心,說不定是明知道這裏有危險,所以才帶我來送死的。


    我正想著,它已經向我爬了過來,它們的本事我見過,此時它隻要稍微動一動嘴巴,就能救了我的命,同樣,也可以要了我的命。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命運竟然有一天會由一隻黃皮子來做主。


    我屏住了呼吸,看著它一步步地向我靠近,心中也緊張到了極點。


    說也奇怪,這些枝蔓明明有自己的感官,會把任何靠近的東西抓起來,但是那隻黃皮子就這樣走在枝蔓上,它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它們之間似乎有某種內在的聯係。


    正想著,那隻小黃皮子已經順著枝蔓爬到了我的身上,我明明是倒掛在空中的,但是對於它來說卻是如履平地,它的爪子極其尖銳,每在我身上走一步,就會留下幾個細小的傷口,那感覺,就真的像被千刀萬剮一般,而它就是行刑的劊子手。


    早知如此,剛才我就不應該放過它。


    直到走到我的胸口,它這才停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分明看到它對我咧著嘴笑了,隻是笑容之中透露出讓人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陰翳。


    “看來這小畜生真的是成精了,這就來找我報仇了。”心中想著,我甚至已經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然而它卻沒有對我動手,而是湊到我的耳邊小聲說道:“忘了齊彤,自己回家過日子吧。”


    話音剛落,纏繞在我腳腕上的枝蔓便被鬆開了,我跌落在地上,卻沒有立馬離開,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爬不起來。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我向來都知道鸚鵡學舌,卻從來沒聽說過黃皮子也能開口說人話,而且不管是語氣還是神態,都跟一個人類沒有什麽兩樣。


    霎時間,我隻感覺到頭皮發麻,連嘴角都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更令人驚奇的是,它怎麽知道我是來找齊彤的,又為什麽讓我忘記齊彤?


    難不成它認識齊彤?


    想到這裏,我打眼一瞧,隻見那隻小黃皮子還沒有離開,而是蹲坐在一旁,緊緊地盯著正打得難舍難分的李老太和崔叔叔瞧,從始至終,嘴角都掛著一絲難以名狀的笑意。


    除了外表之外,它就跟一個正常人沒有區別,說不定它還真的知道齊彤的下落。


    我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輕手輕腳地爬到了它的身邊,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剛才那番話,是齊彤教你說的嗎?”


    我竟然在認真地跟一隻黃皮子對話?如果這一幕被別人看到,我非得被當做神經病不可。


    它轉頭看了我一眼,臉上又露出了那神秘的笑容,卻並沒有說什麽,而是又轉過頭去死死地盯著崔叔叔,小小的身體似乎因為用勁而微微發抖。


    也就在這一刹那,本來正和李老太交手的崔叔叔,身子突然僵了一下,隨即便如同一根木樁一樣倒了下來。


    顯然,這一切都是這隻小黃皮子在作怪,似乎它是站在李老太這邊的。


    本來我對崔叔叔是沒有什麽好感的,然而此時在這裏隻有他跟我是同類,我又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掉呢?


    想罷,我立馬戰勝了自己的恐懼,使勁站起來抄起綁在腰間的打鬼鞭,在空中甩了兩下,鞭哨在地窖中不停回蕩,聲音格外的嘹亮。


    幾乎是在同時,我便感覺到周圍熱鬧了起來,一團團綠氣從樹根中冒了出來,而後緩緩飄散,其中甚至夾雜著嗚咽之聲,想必都是在這裏不知道被關了多少年的孤魂野鬼。


    李老太分明也受到了影響,身體不停的扭曲,臉上的皮肉也掉了一大塊,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架一般。


    我萬萬想不到義父的打鬼鞭這麽厲害,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得意之色,不管怎麽說,我也沒給他老人家丟人。


    崔叔叔不能張口,隻能不斷的向我使著眼色,似乎是想讓我繼續。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自己該幹什麽,我既然繼承了義父的衣缽,就理應以除魔衛道為己任。


    然而就在我準備再次揮動打鬼鞭的時候,一旁的小黃皮子突然撲了上來,對著我的手又抓又咬。


    雖然它剛剛救了我,但說到底還是畜生,而且還是站在李老太那邊的,我又怎麽可能讓它得逞,一把就抓住了它的尾巴,在空中晃了兩圈,然後用力向牆上摔去,也不管它是死是活,便又再度揮起了手中的打鬼鞭。


    那李老太渾身上下的皮肉都沒有了,隻剩下一副骷髏架子。


    這絕對不是人的骨頭,倒更像是一隻巨大的黃皮子,難不成她真的就是王叔口中那隻黃皮子精嗎?


    看起來她也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我隻需再揮動一次打鬼鞭,它就會徹底散架,我本以為她一定會拚盡全力來報複我,可是她並沒有,反而認命似的耷拉下了腦袋。


    “都死掉這麽多年了,難道你還不肯安息嗎?”我手拿打鬼鞭,居高臨下的說道。


    她無法說話,因為她的舌頭還有脖子上的肌肉早已經剝落,根本無法發出聲音,隻能一個勁兒的搖頭。


    我畢竟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那一瞬間,我突然起了惻隱之心,但想到在地窖中見到的那些女孩屍體,以及下落不明的齊彤,還是硬起了心腸。


    尖利的鞭哨聲響起,那副骷髏終於徹地散架,而後化為了齏粉,被風一吹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呆呆地望著李老太消失的方向,本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然而心中卻連一絲欣慰都沒有,反而有一些負罪感。


    不知道什麽時候,崔叔叔已經站了起來,他也不說話,而是走到了那個大樹根前麵,輕輕撫摸著,就像是在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


    我本以為他是被嚇得神智失常了,便想安慰他一下,還沒等我張口,便聽他說道:“這一天,終於被我給等到了!”


    他的語氣之中,有著說不出的歡喜,我心裏卻突然升起濃濃的不安。


    話音剛落,便聽到哢嚓一聲,樹根上瞬間出現了一道裂痕,一絲絲紅光從裂痕中迸發而出,與此同時,我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我心中突然升起十分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人給設計了。


    貌似是為了證實我的預感,樹根的裂縫越來越多,就如同幹旱之後,龜裂的水田一樣,緊接著,便片片脫落,在一陣耀眼的紅光過後,我先前看見過的那具僵屍又出現在了眼前。


    咋看之下,跟我上次見到它的時候也沒什麽區別,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的它變得不一樣了。


    崔叔叔就像是見到了什麽稀釋珍寶一樣,顫抖著雙手,似乎是想伸手摸一下,但又不敢,驚喜之色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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