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和十六年,正月初二。[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今天是皇帝領著群臣進行開筆儀式的日子,也是出嫁女領著夫君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原本開筆儀式過後,皇帝和大臣們就都各自散去,等到明日才是正式大朝會的日子。


    但是,今年與往年不同的是。皇帝在離開之前,特意囑咐禮部,要盡快把薑賢妃的玉印和寶冊辦妥了。


    聽見這個消息的諸位大臣,暗暗在心裏咂舌,皇帝真是對薑昭儀,啊不,薑賢妃和未出生皇嗣十分上心啊。咂舌過後,眾人在離開之前,也不忘向魏國公道一聲“恭喜”。


    原本對這個孩子不怎麽在意的寧王,也暗暗地在心裏擰眉,難道父皇就這麽在意幼子不成?


    他的心裏不禁有些擔憂,都說家裏倚重的是長子,寵愛的是幼子。


    他原本已經吃了這個不是長子的虧,以前還勉強和“幼子”沾邊兒。但是,如今突然來了一個比他們“幼”這麽的“幼子”。


    現在這個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就這麽得父皇的心。要是以後長大了,那他們這些做兄長的,就有可能被擠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這讓寧王的危機感陡然大增,難道以後會多出一個奪位的勁敵不成?!


    在這個出嫁女回娘家拜年的日子裏,皇家的規矩就有些不同了。不僅僅是下降的公主要帶著駙馬回宮裏,給長輩拜年。就連開了府的王爺,也是要帶著王妃和孩子回宮裏拜年的。


    你問,那王妃還能回娘家嗎?


    當然可以,如果娘家在京城的話。


    王妃們早上就到皇宮拜年,下午的時候就可以領著孩子回娘家去。至於這個帶不帶上丈夫的問題,那就看她們和自己丈夫的關係怎麽樣,又或者娘家在朝堂上是個什麽地位了。


    原本按照正常秩序來說,已經開府的王爺和公主們,都要攜帶好家眷,到太後的永康宮拜年。這時,皇帝、皇後,還有一眾的嬪妃都會那裏聚集著。若是太後已經仙逝了,那拜年的地點就要換成皇後的紫宸宮。


    由於失去了後宮的真正兩大巨頭,太後和皇後,現在的皇城內,規矩十分雜亂。


    王爺和公主們要先到宣華宮,給自己的父皇拜年,收一封不錯的紅包。然後,他們就直接去給自己的母妃拜年就可以了。


    至於其他的嬪妃,等級比較高的,就是三品以上的,他們就要前去問候一下。那些品級低的呢,這裏就沒有她們什麽事兒了。


    因為薑素敏的胎尚未坐穩的緣故,她和令姑姑她們商量以後,就表示這種人多口雜的活動,她都是不適合參加的。畢竟她這樣的狀態,從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好。


    於是,薑素敏在昨晚就派人到昭和宮、純和宮傳話了。


    就說她的身體依舊不是太好,寧王和明嘉公主明日就不必特意過來長泰宮了。而且,還讓傳話的人帶了一份專門給晚輩的年禮過去。(.)


    很快,傳話的人就回來複命了。那兩位表示,薑昭儀太過客氣了些,明日遣人過來說一聲就好,何必備上禮物呢。


    薑素敏認為,在宮中行事,就是要麵麵俱到才好。縱使有些麻煩了,也比他日成為別人嘴裏的話柄強。


    長泰宮。


    薑素敏就端坐在書案邊上,提起筆,準備給大姐姐回信。


    她昨晚把大姐姐的信,又掏出來讀了一遍,就發現她的字裏行間都混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可以從中讀出抑鬱、憤懣、沮喪和自我懷疑。


    因為送信不易的緣故,她一開始並沒有打算給大姐姐回信。


    但是,在品讀出了她這麽多的負麵情緒以後,薑素敏就決定要給她回信了。希望能夠盡一盡姐妹的情份,勸慰一下大姐姐。


    無論因為什麽,一個人在病中,負麵情緒太多,對身體都是毫無益處的。


    對於這一點,她在前世的時候,就知之甚深了。


    薑素敏思索一番後,筆尖才落到紙上,奮筆疾書起來。她的字跡圓潤清秀,隻能算是中上而已。


    她在開篇的時候,就勸慰大姐姐要放鬆心情,心情好了,病就自然會好得快一些。不要總是窩在房間裏麵,等到天氣好些時候,要記得到外麵走走。


    然後,推薦了幾本介紹西疆的遊記給她。


    一方麵,好讓她在病中也有些消遣。另一麵等到她病好了以後,就到這些遊記介紹的奇景中遊玩。


    滿天風沙、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這些西疆特有的風景,就會成她人生旅途中瑰麗的景致。


    也許遊玩過後,大姐姐就會喜歡上西疆了。


    最後,她還叮囑這位姐姐,就算要適應目前的生活,也不能把自己的身體逼迫得太過。畢竟身體好,才有一切的可能。如果身體壞了,那一切立刻就結束了。


    薑素敏還告知了她一個好消息,就是她有身孕了。等到她們姐妹明年在京城中相聚,她這位姨母可要早早地為外甥(女)備下見麵禮才好。


    最後,你我姊妹於秋千下話別,妹妹不曾有一日忘懷,阿姊放心好了。


    寫完以後,薑素敏拿起來通讀了兩遍,發現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就讓紅綾用信封把它封裝起來。等到嫡母進宮看望她的時候,就讓嫡母幫忙捎到西疆去。


    純和宮。


    王德妃一身殷紅色的宮裝,雲鬢高髻,顯得份外端莊大氣。她端坐在正殿的主座上,等著兒子夫妻從宣華宮過來給她拜年。


    “兒臣給母妃拜年,願母妃青春常駐、心想事成……”寧王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一手掀起下擺,便跪在王德妃跟前,口甜舌滑地說著一些吉祥話。


    跟在寧王身後的萬氏,卻看起來有些木訥。她的聲音語調平平,但卻說得真誠,“兒媳,給母妃拜年,願母妃身體安康、事事順心。”


    王德妃看著這二人的模樣,心裏不由地歎了口氣,麵上卻還是笑意盈盈的樣子,“好好,本宮知道你們都是孝順的。”輕抬下頜,示意阿槿上前把他們都扶起來。


    寧王和萬氏謝過恩典後,就按照身份落座了。


    母子二人言笑晏晏地說了會兒話,期間,萬氏都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彷佛那裏有一朵盛開的花。


    寧王突然提起,今早在太華殿的情形。他的父皇表現得對“幼子”相當喜愛,就連薑昭儀也水漲船高地晉升為正一品的賢妃。


    王德妃聽見以後,臉上的神情並沒有絲毫的變化。她隻是微微地頷首,表示知道了,然後示意寧王說出他對此事的看法。


    寧王看著母妃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的危機感也下去了不少。但是,他還是如實說出了,對於這個“幼弟”的忌憚之意。


    王德妃看了看這個外表精明,實際分不清主次的兒子。再轉頭看看那個身形消瘦,如同木頭人一樣的兒媳。


    饒是她這樣強大的神經,也要深吸一口氣來平複心情。


    “你不知道,你大嫂有身孕了。”王德妃冷冷地說出這個勁爆的消息。


    寧王“噌”地一下,就站起來,神情變得焦灼,“母妃,這是真的?!”


    就連在一旁隻是靜坐的萬氏,也轉過頭看向王德妃。


    “你的風儀呢,”王德妃深色淡淡地掃了寧王一眼,“你父皇的嫡長孫都快要出生了,你還認為一個幼子是你的威脅嗎?”


    她一想到嫡長孫,就不禁想起萬氏小產的那胎,然後就想到這個兒子辦的糊塗事兒。再看到兒媳一副活死人的模樣,她的心裏不禁有點火冒三丈。


    此時,寧王馬上把“幼子”拋之於腦後了,注意力都被“嫡長孫”給吸引住了。他想了想,“母妃,如今能不能對永明宮動手?”


    王德妃就快要氣炸了,神色裏透出幾分淩厲,“是誰教你這樣的手段,光是盯著後宮內宅?!”


    一個日後的君王,隻會盯著後宮、內宅的一畝三地,簡直是讓天下人恥笑。


    她不等寧王回答,就繼續說道,“你在朝堂上曆練已經有數年了,怎麽不見你在政務上下一些功夫?沒有一點確實的功績,就算你再怎麽禮賢下士,也不會有真正的有識之士來投奔你的。”


    寧王聽了這些話,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所作所為。他也知道自己走進了盲區,當即跪在王德妃的跟前,行了一個大禮,“兒臣,謹遵母妃的教誨。”


    寧王從地上起身後,有些期期艾艾,“那大嫂那裏……”


    王德妃睨了這個兒子一眼,“本宮自有分寸,”揮揮手,打斷寧王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就到書房那邊好好檢討一下,阿萬就留下陪本宮說說話吧。”


    阿槿在主子的示意下,快步走到寧王的跟前,屈膝行禮,“寧王,請。”


    然後,阿槿就引著寧王去後殿的書房了。


    寧王走了以後,正殿就被寂靜包圍了。


    王德妃看著萬氏,幽幽地歎了口氣,“阿萬,坐到本宮的身邊來。”


    一直低頭沉默的萬氏,便走到王德妃的身旁落座。


    王德妃握著那隻冰冷的手,看著依舊低頭的萬氏,“阿萬,本宮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怎麽就跟自己過不去呢。”


    她沒有在意萬氏的繼續沉默,“阿萬,再苦,也有過去的一天的。”


    萬氏聽了這句話,潸然淚下。


    自從小產以後,她的心就好像一直在油鍋裏一樣,備受煎熬。


    先是親子被謀害了,卻被丈夫的一句話不了了之。後來,婆母知道了此事以後,她原以為會被查一個水落石出,凶手也會得到嚴懲。沒想到的是,真相是水落石出了,但是凶手卻被丈夫以日後大業為由,不惜違逆婆母的意思,也要偏袒維護起來。


    那一刻,她的心是涼的。


    如果哪天,她成了丈夫的絆腳石。那她,是不是也如同腹中的骨肉一樣,去得悄無聲息。


    “母妃……兒媳……”想到這裏,萬氏泣不成聲。


    王德妃看著她那頭原本烏黑油亮的秀發,如今已經變得有些枯黃。還不到二十的年紀,就可以夾雜著的一兩根銀絲。


    她不由地在心裏直歎氣,這個兒媳的性子,還是弱了一些。


    寧王違逆了王德妃的意思,留下了那個禍害的性命。如果,當時萬氏奮起下手,把那人除得幹淨利落,不要留下什麽讓人閑話的把柄。王德妃不僅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幫著兒子,相反地,她還要稱讚萬氏一句呢。


    萬氏哭了一場,心裏的鬱結也散去了些。


    王德妃又繼續說:“阿萬,若你就這樣傷心得去了,那就沒有以後了。”


    這個瞬間,萬氏明白王德妃話裏的未盡之意。若是她就這樣死了,她的孩兒也就這樣白死了,沒有人還會記得給他,更沒有人記得給她們母子報仇。


    這麽一想,萬氏木然的眼睛也開始出現了光亮。


    她先從袖子裏掏出錦帕,擦幹臉上的淚水。然後起身走到正殿的中央,向王德妃行了一個大禮,“兒媳,謹遵母妃的教誨。”


    萬氏對王德妃這個婆母,是完完全全的感激。


    她出身寒門,父母的感情甚篤。她在家裏從來都沒有見識過侍妾這種生物。嫁給寧王後,她麵對偌大的王府,還有一些孺人、通房什麽的,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


    王德妃發現她的短處以後,並沒責怪她,反而手把手教她如何管家,怎麽做一個有威儀的王妃。


    就算是她對寧王如何地齒冷,也不妨礙她尊敬、愛戴她的婆母。


    因為她知道,今天的這些話,也就隻有母親才會這樣勸慰自己的女兒,沒有哪個婆母會這樣勸慰自己的兒媳婦的。


    王德妃看著萬氏恢複生氣的樣子,心裏也鬆了一口氣。


    寧王妃若是突然去世,那其中的是非因果定是瞞不過旁人的,那寧王的名聲就有如墮入泥潭,怎麽洗都是滿身的汙穢。再加上,大皇子一家其樂融融,嫡長子也要出生了的情況下,寧王就會被襯托得愈發不堪了。


    除了以上的緣由外,也是因為萬氏曆來的行事手段,很得王德妃的欣賞。她便不吝於跟這個兒媳多說幾句。


    看著萬氏恢複生氣的模樣,王德妃十分欣慰,果然,這是個受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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