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宜安起身朝元帝施禮,落落大方,端莊優雅。


    “彈得不錯,就賞……黃金千兩,錦緞百匹,賜住擷芳殿,擇日搬出采薇宮。”


    宜安公主複起,已成定局。


    臨走前,元帝突然想起什麽:“來人,把李有才拖出去砍了。”


    “聖上饒命!聖上饒命啊!奴才知罪——”近侍撲通一聲跪下去。


    “知罪?說說,你知什麽罪了?”


    “奴才……奴才不該對公主不敬!實在該死,請求聖上寬恕……”說著,開始自扇嘴巴。


    元帝臉上毫無動容,轉頭看向宜安:“你說,要不要饒他?”


    宜安施然一禮,“父皇的決定,就是兒臣的決定。”


    “哈哈哈——說得好!拖下去。”


    誰也沒想到,沉寂了十年的宜安公主會在一夕之間重獲聖心。


    場景再次轉換,談熙已置身熱鬧的宴會場上。


    別國來賀,元帝設宴款待。


    席間,黎國使臣多次提及宜安公主,聖上存了炫耀的心思,便令內侍宣宜安獻曲。


    兩年金堆玉砌的嬌養,令本就姿容出眾的少女愈發妍麗不可方物,大耀王朝的鼎盛氣象仿佛都集中到她一個人身上,尊貴非凡。


    紅裙曳地,環佩叮咚,絕美的少女在諸國使臣熾熱的注視下,款款而來。


    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給父皇請安。”


    “平身。黎國使臣既對宜安多番稱讚,那便讓她彈奏一曲,借以款待遠道而來的諸位。”


    使臣出列,行了個跪拜大禮:“如此,便多謝陛下。”


    宮婢架好古琴,宜安順勢落座。


    元帝輕扣酒樽,三聲畢,琴音起,很快,幻化鐵馬金戈、波瀾壯闊之象,竟令在場諸人情緒高漲,熱血沸騰。


    “是《破陣曲》!”


    “戰歌起,擂鼓鳴,點兵欲壯行。”


    “夢回吹角連營,也不過如此吧?”


    “……”


    直到撫琴者退場,大多數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至此,宜安公主譽滿六國,名動天下。


    談熙作為局外人,將席上眾使臣的嘴臉看得一清二楚,那種從眼底流露的貪婪和掠奪,絕不是單純的欣賞與仰慕。


    場景再次轉換。


    耀曆十六年冬,齊國大破成裕關,直逼湛都。


    元帝被貼身太監縊死於睡夢中,享年三十又八。


    曾經繁盛的大耀王朝在他手裏達到鼎盛,卻也在他手裏徹底傾覆。


    宮內亂成一片,死的死,逃的逃。


    談熙被幾個慌亂奔跑的小宮女穿過身體,卻不痛不癢。


    她開始控製身體飄到皇宮上空,試圖尋找那抹紅色麗影。


    擷芳殿沒有,禦花園沒有……


    采薇宮!


    意念輕動間,談熙不過眨眼片刻便置身殿內。


    已經瘋癲的麗妃掐著宜安的脖子,口中不斷重複:“你去死——去死——”


    求生的本能令宜安抓起手邊的花瓶砸到麗妃頭上,而後滑坐在地,昏死過去。


    談熙站在旁邊急得直跳腳,可惜並沒有什麽卵用。


    即便喊破嗓子,也沒人聽見。


    突然,少女纖長濃密的睫羽輕輕顫抖,下一秒,豁然睜眼。


    而此刻,喊殺聲已徐徐漸進,伴隨著冷兵碰撞的脆響。


    雖然知道她不可能聽見,談熙還是忍不住嘶喊:“快啊!快躲起來!那些兵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宜安抬頭,倏地,朝她綻放出一抹微笑。


    談熙險些以為她能看見自己,心提到嗓子眼兒,又頹然地放回去。


    因為,這根本不可能。


    但下一秒——


    “熙熙,謝謝你。”


    談熙瞪大眼睛,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你……看得見我?還有,為什麽叫我‘熙熙’?我們認識嗎?”


    “看得見。在遙遠的21世紀,我們是好朋友。”


    “安安——你是安安——”談熙激動得險些失聲,“你沒死,對不對?你終於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回到最初開始的地方。”少女原本淡漠的眼神,逐漸被堅定所取代。


    她是宜安,卻不是從前的宜安了。


    談熙顯然意識到什麽,不由分手抓起她的手,卻撲了個空,急得在原地打轉:“太危險了,你不能留在這裏,我帶你回現代,那裏沒有皇權,沒有戰爭,每個人都能得到應有的尊重。對,我們必須回去!”


    宜安笑了,“那裏什麽都好,卻沒有我想找的人。”


    “那這裏就有嗎?!”談熙反問。


    “有的。”


    宮門撞破的巨響傳來,天邊泛起亮紅色火光,將黑夜照得恍如白晝。


    “熙熙,你該回去了。”


    “那你呢?!”談熙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越飄越遠,急得眼眶通紅。


    “我啊,”絕美的少女穿著豔麗繁複的大紅色宮裝,笑容顯出幾分甜蜜,“當然要等我的將軍,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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