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男人表情驟僵。


    不知想起什麽,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終被冷硬所覆蓋,沉聲道:“是你引誘在先……”


    “可我怎麽記得,第二次是你主動……”


    “夠了!”衛綦打斷她,臉上掠過一抹不自然,喉結微動,“你一個女兒家,萬不可再說這種話。”


    “哪種話?”


    “……”


    宜安步步緊逼:“沒羞沒臊,還是寡廉鮮恥?嗯?”


    男人胸口一悶,下意識擰眉,“你不必自輕。”


    “哦,你的意思是要我‘自重’?看來,我在你眼裏跟蕩婦沒什麽區別。”


    衛綦眸色驟凜,一拳打在梁柱上,勁風堪堪擦過女人耳畔,霎時驚落無數灰塵。


    “你明明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男人低吼,咬牙切齒。


    宜安冷哼,抑製住過快的心跳,黑白分明的雙眼透出一股沉靜,“我怎知你究竟何意?”


    無論表情,還是語氣,那叫一個“穩”。


    畢竟,她也是影後的女兒,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男人險些氣個仰倒。


    他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蠻不講理、刁蠻棘手的女子?


    昨日,她分明是第一次,可有些手段竟叫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磨人到了極點。


    誰教她的?


    還對誰用過?


    衛綦猛然回神,驚覺自己想了不該想的,開始默念心法口訣,借此摒除雜念,可那銷魂香豔的一幕幕卻仿佛烙印在記憶深處,不斷回放。


    在這之前,他也曾見過手下士兵與妓子歡好,那晃眼的白肉令人作嘔,可昨日那次……真正嚐了其中滋味,又覺得那般奇妙不可言說。


    “阿玄,你臉紅了?”女人湊近,眉眼含笑。


    衛綦恍惚,一股幽香鑽入鼻孔,驍勇善戰的大將軍竟狼狽後退,堪堪兩步才穩住身形。


    宜安負手,再次逼近:“怕什麽?我是老虎,要吃人嗎?”


    “你……站住!別過來了。”下意識抬手扶上劍柄。


    宜安眸色微沉,“怎麽,還想用劍指著我?”她揚起脖頸,大大方方將弱點暴露在他眼前。


    衛綦無奈,一時頹然:“你到底想做什麽?”


    “安安。”


    “?”


    “我的名字。”莞爾一笑,絕代風華。


    衛綦些微晃神,下一秒,溫熱柔軟的觸感自臉頰傳來。


    宜安捧起他的臉,扳過來,正對自己:“我好看嗎?”


    “……”


    “衛綦,你說話。”


    “……好看。”這點,無可否認。


    他再也沒見過比她更好看的人。


    宜安滿意地勾了勾唇角:“那對我負責很難嗎?”


    衛綦擰眉,眸色稍暗,“你想我怎麽負責?”


    “娶我。”


    “不行!”


    宜安眼神冷沉下來,隱約閃過一抹受傷,衛綦還來不及看清,便已消失得幹幹淨淨,隻剩一片漆黑幽邃。


    “為什麽?”半晌,她開口。


    衛綦竟有些不忍看她此刻的表情,胸口像壓了塊千斤巨石,悶得他喘不過氣。


    “我已經有未婚妻……”


    什麽玩意兒?!


    宜安眼神微愕,上輩子從來沒聽他提過,“是誰?”


    衛綦沒應,隻道:“昨日是我唐突,但你用藥引誘在先,各擔一半責任。我送你出宮,命人造了新戶籍,連帶這座宅院也一並相贈,就當扯平了,互不相欠。”


    宜安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逐漸黯淡下去,後退兩步,拉開一定距離。


    男人頭皮一緊,有些緊張地盯著她。


    出乎意料的是女人並未糾纏,隻慎重地問了一句:“你確定?”


    衛綦:“是。”


    “好,”宜安笑起來,灑脫得像一陣清風,背過身去,平靜開口:“戶籍和房契留下,你可以走了。”


    男人愣在原地,心口像被人打了一拳,囁嚅著薄唇,卻最終沒能說出什麽,放下東西,轉身離開。


    “寂三——”衛綦出了大門,朝空中喊話。


    一道黑影出現在他麵前,行跪拜禮:“主子。”


    “看著她,別被發現。”男人眼底掠過一絲淩厲。


    “屬下領命。”


    衛綦回頭,看向宅院大門,又仿佛穿透了遮擋,望進院內更深處。


    安安?


    “我會弄清楚你到底是誰……”


    衛綦走後,宜安臉上笑容盡褪,卻不見半點失望。


    她知道,感情的事急不來,當初在地宮,不也相處了幾年才慢慢有了感覺?


    起初,他對自己的態度還不如現在。


    宜安從雕花木櫃裏翻出一套天青色襦裙,不是她喜歡的正紅,但也隻能將就。


    穿好之後,坐到梳妝台前,不疾不徐替自己梳了個常見的拋家髻。


    最後,一塊薄紗覆麵,簡單收拾了行李,出門去。


    暗中觀察的寂三尾隨其後。


    宜安進了一家當鋪,出來之後,手中房契已經折換成三百兩銀票。


    就在寂三猶豫要不要自掏腰包先把宅子贖回來的時候,女人已經拐進了湛都最出名的花柳巷。


    “姑娘,我們這兒不招待女客。”鴇母看了眼桌上的銀票,有些眼紅,無奈她這怡紅院沒養小倌兒,注定發不了這筆橫財。


    “我要賣身。”


    “啊?”鴇母傻了。


    宜安起身,四下逛了一圈,逐漸流露出滿意的神色:“我聽說你這怡紅院是湛都生意最紅火的窯子,不少達官貴人都會光顧,我需要借你的地方一用,把自己拍出個好價錢。這三百兩,是租金。”


    鴇母咽了咽口水:“你想用我這地兒,把自己賣出去?!”


    天呐!這姑娘莫不是腦子有病?


    普天之下,還有黃花閨女上趕著求賣身的?


    端瞧這闊綽的架勢,一口氣能拿出三百兩銀票,想來也並未生計所困,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你隻說,租還是不租?”宜安作勢收回銀票,被鴇母截住。


    “姑娘你可想好了?我金翠蘭的窯子可從沒出爾反爾的先例。”言下之意,你既然要賣,就得真賣,不能砸我招牌。


    宜安微微一笑,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秋波瀲灩,竟叫閱美無數的鴇母也看呆了去。


    “成交。”


    ……


    衛綦離開宅院後便奉召進宮,直至申時方回大營。


    “將軍!”高昌和高揚上前相迎,“陛下他……”


    衛綦抬手製止:“進去說。”


    三人入帳中。


    衛綦於上首落座,高昌高揚分列左右。


    “陛下沒提兵權的事。”


    高昌一默。


    高揚蹙眉:“那陛下宣您進宮是為?”


    “傾全軍之力,尋找失蹤的宜安公主。”


    “這……”高揚與哥哥對視一眼,“不過是個女子,陛下又何必趕盡殺絕?當初大皇子的死也不能全賴在她頭上……”


    “趕盡殺絕?”衛綦冷笑,“我看未必。”


    “將軍,您的意思是陛下他……”高揚兀自一驚,剩下的猜測沒敢說出口。


    帳內一時沉寂。


    半晌,衛綦開口:“王命不可違,高揚,你安排下去,即日起在湛都城內進行搜捕。”


    “敢問將軍,可有公主畫像?”


    “……並無。”


    “那公主可有明顯的特征?”


    衛綦想了想:“貌美。”


    高昌:“……”


    高揚:“……”


    “行了,你們看著辦,總歸最後是要交差的。”衛綦這話,值得深究,“行了,都出去吧。”


    “末將告退——”兩人齊聲開口,退出營帳外。


    衛綦看了眼空中,“寂三,出來吧。”


    “主子,屬下有事稟告!”黑影憑空出現,除了空氣中輕微的波動之外,再無其他跡象。


    “說。”


    “那位姑娘已經離開宅院……”


    衛綦眼底乍現厲光,“她去了什麽地方?”


    “當鋪。用宅院房契換了三百兩音色,然後進了怡紅院。”


    衛綦麵色微變,聲音陡然拔高:“怡紅院?!”


    “……是。”


    “青樓的那個怡紅院?”


    “……是。”寂三低著頭,一張臉隱沒在黑色鬥篷之中,看不清表情。


    如果可以看到,那他此刻的嘴角一定忍不住直抽。


    ------題外話------


    安安開始攻略衛綦了,小妖精正式上線。這說明,我美好的21世紀是個多麽強大的染缸!


    親戚造訪,二更隨緣,建議大家明早來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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