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貞婉沒心機,這一點百裏清苑很早就了解到了,隻是沒有想到,她會單純到這個地步。


    被三言兩語的挑撥就真動氣了,對商雲頤是咬牙切齒。瞧著洛貞婉氣衝衝離開的背影,百裏清苑目的達成了,心裏卻不痛快,一直沒有收回目光。


    而另一頭,洛貞婉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夏意的房間,遠本還有些愛答不理,擺譜的老太醫立即就變得恭順起來,拱手請安:“參見嬪主。”


    “你先給夏意看看她傷勢如何,怎生一個個動作都慢吞吞的,要是夏意有個三長兩短,你就走著瞧吧。”洛貞婉可沒那麽好脾氣,聽他在這兒光說話不做事兒,立馬拉下臉,對他說道。


    與此同時,她自己也走到夏意的床邊,瞧著夏意麵色蒼白,額角還有冷汗不斷冒出來,心裏有些不自在。


    要是放在她家的大草原上,她老早就可以把商雲頤給暴打一頓,讓人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目中無人的女人,可現在她還得顧及百裏清苑喝宇文天佑的身份問題,心裏不痛快得很。


    接到命令,老太醫就算是老眼昏花也看得出來洛貞婉對夏意的重視,連忙走上去為夏意查看傷勢。說是是個板子,實際上那些個侍衛都非常用力,落井下石,向來是後宮的好戲,從不會缺少。


    夏意雖然隻是個粗鄙的下人、奴才,但夜沒經曆過三天兩頭挨罵挨打的日子,身上的肉算不上細皮嫩肉但也不粗糙,這麽硬生生挨了十下,再加上心理上的恐懼,根本支撐不住她等到別人來救她,就昏了過去。


    沒有了尖叫聲,侍衛們下手更狠,覺著好容易遇著一個出氣筒,怎麽說也得讓自己心裏舒坦點才醒,下手便沒有顧忌。


    於是當老太醫掀開夏意的衣衫查看傷勢的時候,還忍不住歎氣——這小丫頭看起來的確傷得有點重。


    “嬪主,這傷口有些血肉模糊,您還是別看了吧。”老太醫對洛貞婉勸解道。連他這個常年生活在宮裏的太醫看了傷口,都覺得於心不忍,更何況還是後宮的嬪妃。


    老太醫哪裏知道洛貞婉從小在草原長大,見過的驚心動魄的場麵多的是,族裏的人通常都是自行處理傷口,看血,根本不是戰鬥民族該避諱的事情。見老太醫猶猶豫豫的,洛貞婉的耐心都快耗盡了,忍不住催促道:“你就別管我看不看了,你倒是快動手給她處理傷口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夏意是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你要是敢讓她在這次受傷中被折騰,你就盡管試試。”


    “嬪主您誤會了,老臣不敢,老臣不敢。”威脅起了效果,隻見老太醫立即拿起剪刀,將夏意身上的衣物剪開,沒一下都盡量避開傷口正中心,將那些翻起的皮肉和連在一起的衣物慢慢分開。


    這個過程是煎熬的,因為太大力地拍打,衣物都已經鑲嵌進皮肉,隻能夠慢慢慢慢地往外扯,老太醫神情專注,屋子裏沒幾個人敢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就連洛貞婉也覺得有些惡心。那個畫麵,讓她對夏意多了幾分同情。


    在她看來,沒有那麽多奴才和主子的區別,她覺得夏意是個很可愛的人,所以就不會把她當卑賤的身份去看待。這會兒瞧著夏意就連在昏迷中都感受到了疼痛,眉頭緊皺,時不時有痛苦的呻吟從她嘴裏冒出來,心裏也十分不好受。


    漫長且痛苦的過程總算過去,老太醫額角不知不覺也出了一層薄汗,所以他伸手隨意擦了擦,命人小心翼翼將夏意傷口周圍的血跡給擦幹。當毛巾接觸到夏意的傷口,夏意忽然驚醒過來,一聲尖叫,充滿痛苦和害怕——她以為是商雲頤還不放過自己,那些傷口上的痛處是商雲頤塞她傷口上撒鹽。


    本來她就迷迷糊糊,感受到疼便叫出來,可現在就不怎麽適合了,從昏迷中醒來,環視一周之後,她才發現還有外人在,目光最終落在洛貞婉的身上。


    沒有百裏清苑,她還是有些失望。


    “娘娘說了,讓你好好養傷,等太醫給你清理之後就過來看看你。你也知道宮裏規矩,懷有身孕的妃嬪是不能夠見血的,大概皇後娘娘就是在忌諱這個而已。”一直站在床邊的小宮女見到夏意的神情,立即將百裏清苑之前吩咐的話重複了一遍,順帶加上了自己猜測的原因。


    “嗯。”夏意點點頭。


    外人哪裏知道,百裏清苑的個性就不是會忌諱血腥的那種,她之所以沒過來,是因為她不敢看,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受傷,是一件痛苦又無能為力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曆。


    接下來又是清理的時間,這期間夏意一直咬牙堅持著,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呻吟來,火辣辣的感覺不斷從臀部傳到她的全身,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感。


    “啪!”一個花瓶落地,是洛貞婉扔的,落在地上碎成了無數塊,“不行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們都給我好好照顧著,這筆賬,我要找人好好算算。”


    此時的洛貞婉,就是不明白中原人的想法到底怎樣,為了一個花草輕賤一條人命,怎麽看都不太對啊?於是商雲頤在洛貞婉心中的形象是越來越負麵,這會兒她衝出去,心裏想著的,也是直接去找商雲頤對峙。


    她倒要看看,這位玥淑妃到底有什麽能耐。這些個奴婢可能怕她,可洛貞婉根本就不懂什麽叫害怕,何況今日收到的家書裏,阿爹也對她明確地說了讓她莫要讓自己受了委屈不說,若是出事兒,有阿爹為她擔著。


    沒有後顧之憂,便可勇往無前。


    家書,她似乎完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帶著家書去天瑰殿的,這會兒走出來卻是兩手空空。百裏清苑還坐在剛才的位置上麵,手裏拿著的,正是洛貞婉所說的家書,上麵的字跡蒼虯有力,一看便知道出自男子之手,再看落款,的確是洛貞婉的父親——迦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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