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墨琰在踏入宴會大廳的時候,就開始注意到了那個手中握著酒杯遠遠站在人群中的少年。


    少年微垂著頭站在那裏,似在想著什麽,臉上神情冷淡,既沒有隨著周圍的人抬頭張望或者與旁人竊竊私語,可也沒有那種旁觀不屑、高傲冷清的故作姿態。


    這樣一個少年,在這樣的年紀,卻能給人這樣沉穩淡然的印象。


    於是梁墨琰不禁多留意了兩眼。


    少年有一副俊美的容貌,身形高瘦,一身合體修身的白色禮服愈加襯托出他氣質中的安靜和優雅,在這衣香鬢影、浮華貴氣的人群中,不但沒有被沉溺埋沒,反而油然而出一種燁燁的光華來。


    梁墨琰略一回想,印象中自己確實並沒有見過這個俊美的少年,可是他卻忽然對這個少年產生了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他猜想,也許這個少年是哪一個世家裏剛剛踏入這個社交圈子的小公子,自己也許曾和他的父輩或者同輩的其他子弟打過交道,所以才會覺得他似曾相識。


    然而,所有的想法都隻是在那短短的一瞬而已,隨著大廳內燈光漸暗,司儀宣布今晚的慈善拍賣會正式開始,他已經坐在了宴會主辦發為他預留的視野最好的位置上,當第一件名貴璀璨的珠寶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剛才所有的這些想法都已經沒有再讓他在腦海裏留下任何漣漪。


    拍賣會進行得很順利,那些被捐贈出來的拍賣品品相都很好,再加上拍賣官伶俐的口舌和善於炒作,現場的氛圍格外熱烈。


    梁墨琰對收藏珠寶和古董沒有什麽太大興趣,這一類的商業應酬他通常並不熱衷去參加,隻不過身處在這個社交圈子,總不能永遠都不露麵,這次來,不過也是走一個過場而已,並沒有打算久留。


    即使如此,為了應景,他還是示意身旁一位跟隨過來赴宴的下屬舉牌拍下了兩件拍賣品,一個明宣德的青花瓷執壺,和一枚俄羅斯沙皇時期的鑲滿黃金和紅寶石的皇室彩蛋。


    隻是,在拍下那枚皇室彩蛋的時候,他不經意瞥見到坐席的那一端,剛才那個少年似乎側過頭來往他這邊望了一眼。場內光線昏暗,可是他還是注意到了少年望過來的目光裏帶了幾分訝然。


    為什麽這個少年的眼裏會有這樣的神情?


    一下子又想起了之前的那種既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梁墨琰挑眉,深沉的眸底漸漸起了一絲玩味。


    後來中場離席,在宴會所在酒店的大堂裏,他又再次看見了那個少年。


    少年也似乎準備離開,這一次,少年的手臂上挽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他們正站在酒店門口,而他們身前不遠,正候著一輛車子。


    他們站在那裏在說著一些什麽,女人似乎顯得和這個少年有些親密,她的一顰一笑,還有望著少年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含蓄的迷戀。


    這個女人梁墨琰認識,而且絕不陌生。貝靜妮,img的大股東兼執行總裁,也是他的堂弟,梁邵庭的妻子。


    貝靜妮還很年輕,但卻絕對要比這個少年年長,可是在麵對著這個少年的時候,很難想象一個像貝靜妮這樣精明、能幹、又美麗的女人竟然會在這個少年的麵前流露出這種嬌柔嫵媚的神態來。


    梁墨琰的眸底又多了幾分玩味。


    “嗬,又是他!”原本走在梁墨琰身後的童珂見他一下站在原地,不禁走前兩步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然後撇了撇嘴,帶著厭惡的語氣道。


    梁墨琰側頭淡淡掃了童珂一眼。


    童珂悄眼打量了一番梁墨琰的神色,見他沒有什麽其他的表態,便大著膽子地主動又說道:“那是我們公司新簽的一個新人,據說不知道是哪個小城市裏來的鄉下孩子,也還沒見有多大的本事,不過,貝小姐卻挺寵他。”


    童珂特意加重了“寵”字的語氣。其實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貝靜妮對秦優開始顯得越來越明顯的親密。


    說來童珂自然還是在嫉恨著秦優從他手裏奪走的那兩份合約。


    一個新入行的新人,哪個不是由低做起,當然也是有個別運氣特別好的,能夠一下子就躥上來,然而這寥寥的個別中,又有幾個是真的光憑借運氣?若非借著上位者的幫襯袒護,在這人人都想要出頭的地方,怎麽可能隨便就輪得到你來?


    其實他在這個圈子裏,這樣的事情也不少見,這種人人心照不宣的潛規則誰都懂,隻不過在於你用不用,有沒有這個資本去用而已。


    他童珂是紅,可是還遠遠沒有紅到那種名利雙收、揮灑自如的地步而已,入行兩年,他也慢慢往上爬得辛苦,到現在也還隻是img的賺錢機器。他一直不停地在物色著一個更好更穩固的靠山能夠讓他依仗。


    而能夠攀附上梁墨琰,就是他碰到的最好的好運。


    即使是做別人的玩物又怎樣?他童珂從不將尊嚴看得比名利貴重,如果沒有名利,光守著尊嚴永遠也換不來他想要的奢華生活。


    之所以嫉恨秦優,是因為秦優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已經幾乎站在了他曾經耗費兩年多的努力才攀爬上來的位置。


    不過童珂也又有些瞧不起秦優,因為秦優攀附上的人,是貝靜妮,一個比自己年長、還是結了婚的女人。即使貝靜妮也還年輕貌美,有財力背景,可那又如何?貝靜妮的老公是東皇娛樂的大老板梁邵庭,而梁邵庭又是誰?是船王世家恒泰集團的世家公子,是如今恒泰集團最大的掌權人、也是實力最雄厚的直係繼承人梁墨琰的堂兄弟。


    秦優果然還是太過年輕生澀了,即使現在看起來貝靜妮似乎真的很寵他,但靠著貝靜妮他又能在這個圈子裏紅多久?梁邵庭雖然花名在外,坊間也傳聞梁貝兩人的婚姻其實是貌合神離,但是梁邵庭也絕對不會容忍自己頭頂被人戴頂綠帽,何況,模特圈也僅僅是整個大娛樂圈裏的小圈子,而東皇娛樂才是這個大地盤裏的真正主宰。


    見到貝靜妮和秦優的親密被梁墨琰撞見,童珂很是有些幸災樂禍,他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秦優將會有的悲慘下場。


    他當然知道在這個圈子中一步步爬上來的不易,但是當有機會的時候,他也會不惜將其他的同行一一踩在腳下;——何況,秦優的這個位置來得太過容易,作為秦優的前輩,自己也該奉送一些教訓,不是嗎?


    童珂悄然地細細觀察著梁墨琰的神色,可是卻沒有在那張深沉莫測的俊臉上看出任何的端倪。這讓他感到略微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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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再多留一會兒嗎?”貝靜妮挽著秦優的手臂,抬起頭望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柔聲挽留道,“我可以讓人給你的母親打個電話,或者也可以讓關穎到酒店去陪她……”


    秦優輕輕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雖然兒子大了,不需要自己總是事事操心,何況去的也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場合,不過徐舒雅即使是個溫柔慈愛的母親,但在一些應該堅持的原則上還是有著嚴格的要求。她認為孩子畢竟還是一個以學業為主的學生,即使現在還是假期,也還是要繼續保持一個良好的作息習慣,所以在秦優臨離開酒店赴宴前,要求他要早些回來。


    而秦優對於徐舒雅類似這樣的要求也盡量地不去違背,真正的他是一個和徐舒雅對等的成人,但始終仍然給予了徐舒雅作為一個孩子對母親應有的尊重。


    貝靜妮輕歎口氣,雖然有些失望,卻也並不勉強。


    她鬆開一直挽著秦優的手,退開一步後微笑地側著頭看他,再一次地叮囑道:“記得明天早上九點半關穎會過去酒店接你到公司,我們先把和gk的合約簽了。”


    見秦優點頭後,貝靜妮示意一直侯在一旁的司機為秦優拉開車門,待秦優準備坐進車裏時,貝靜妮又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秦優……”貝靜妮望著他,有些欲言又止。


    待秦優回過頭來,貝靜妮又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麽了。


    她在心裏自嘲著自己的這種好像生澀的小女孩的表現,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男孩麵前,她總會失去原本幹練精明的樣子而顯得失態又可笑。


    “……抱歉,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們明天到公司的時候再詳細談。”貝靜妮頓了頓,終於還是把話圓了回來。


    她其實希望還能和秦優再多聊一會兒,她很喜歡他那雙安靜淡然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冷漠,可是卻莫名地能讓她感覺安心。


    她都忘記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這種想要依賴一個人的感覺了,雖然有些陌生,可是在重新拾起之後卻發現它分外美好。


    看著車子緩緩開出然後駛離,她站在原地望了一會兒,直到她自己的司機將車子開了過來停在她身邊後為她拉開車門,她才好似一下子回過神來。


    用手背輕撫自己有些微微發燙的雙頰,貝靜妮自嘲地一笑,彎腰坐進了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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