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對了!”韓寶庭毫不隱晦,“仲楊兄若是看誰不順眼,管他什麽來頭,照宰了不誤,您那位趙公子,這回怕是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們這幫人可真夠壞的!”林與歡評價。


    “話說這禍還不是林夫人給招來的?誰讓趙康吃了熊心豹子膽,惦記上您了呢,仲楊兄能留他一條小命,就算是菩薩心腸了。”


    林與歡“呸”了韓寶庭一口,“別什麽事都往女人身上栽!”


    “嗬嗬,這回那趙康可有得受了!”


    林與歡不免疑惑,“既然李相肯將女兒嫁給趙康,怎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女婿混得這麽慘?”


    韓寶庭大笑:“李相再有權有勢,能大得過聖上?趙康禦前失儀,驚嚇到聖上,要不是仲楊兄說情,怕是連個窮縣都去不了,直接給趕回去當老百姓了。”


    林與歡覺得好笑,“禦前失儀?”


    “那回李相帶著他這女婿到乾正殿麵君,原是想給趙康求個好官,結果你家趙公子不知怎麽,就在聖上麵前蹦躂起來,不僅抓耳撓腮,口中還嗷嗷亂叫,禁衛們都衝上來了,還以為有人要行刺。”


    “李仲楊怎麽下的手?”林與歡好奇地問。


    “這還不簡單,找個小太監,往趙康喝的茶裏亂七八糟下點什麽不就得了!”


    林與歡歎著氣搖了搖頭,“損色兒!”


    “李相當時就嚇得臉色煞白,幸好仲楊兄也過來麵君,便上前幫個腔,說了幾句好話,聖上這才消了氣,也沒再追究李相翁婿不敬之罪。”


    “賊喊捉賊,耍兩麵派,晉王殿下果然是人才。”林與歡譏刺道。


    “嗬嗬,林夫人,以後要誇你男人,當著麵誇去,下官隻管告小黑狀,可不管替人打情罵俏。”


    “我說韓寶庭,你就沒有正經的時候?”林與歡不由得皺眉。


    “自然是有的,我對著自己那些老婆們時才會正經。”韓寶庭做出一張麵癱表情。


    幾日後,福海酒樓來了貴客,縣老爺韓寶庭特意從衙門趕過來親自相迎,笑嗬嗬地瞧著來人下了車,韓寶庭一步上前,道:“趙大人、趙夫人衣錦還鄉,下官代表沅水城的百姓歡迎之至!”


    走在前頭的趙夫人見是熟人,以袖掩口拋了個媚眼,嬌笑道:“韓大人,這才當了幾天縣官,好聽話竟說得一套一套的,不枉我爹送你過來這一趟。”


    後麵的趙康趕緊上前,衝著韓寶庭拱手道:“韓大人,久仰!”


    韓寶庭眯著眼打量了一會,也拱了拱手,“趙大人,久仰!”


    趙夫人道:“妾身此次隨夫上任,想著這一走怕得好幾個年頭,便和夫君商議,順道過來拜見一下公婆,原不想太過招搖,沒料到韓大人實在太熱情,竟是想低調都不成了。”


    “哪裏,趙夫人客氣。”韓寶庭忙附和,“趙大人替咱沅水城人爭了光,再怎麽招搖都不為過。”


    “韓大人真會說笑,”趙夫人突然話鋒一轉,端量著福海酒樓的匾額道:“妾身聽說咱們這兒有位俠義大氣的奇女子,我家夫君可是對她讚不絕口啊,妾身此來,也想有幸見識一下,不知韓大人可否代為引見?”


    “夫人,你這旅途勞頓,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吧,為夫的爹娘待會就過來,至於其他閑雜人等,過幾日再見也無妨。”趙康表情局促,試圖攔住趙夫人。


    韓寶庭眼珠一轉,道:“趙大人說得也對,趙夫人要見奇女子,咱們沅水城可是一抓一大把,待您什麽時候得了空,韓某一個個擰過來給您賞鑒。”


    趙夫人被韓寶庭的話逗得咯咯直笑,道:“韓大人這張嘴,真是笑得死人,也氣得死人啊!”


    眾人原以為趙夫人會聽話地進酒樓,沒想到這位又來了一句,“福海酒樓的林夫人可在?妾身夫君好歹是朝廷命官,又是沅水城鄉親,東家怎麽如此倨傲,竟都不出來迎一下!”


    “誰說沒來迎,妾身可在這兒站了老久,隻是趙夫人一雙眼隻瞧得見韓大人,看不到咱們罷了!”一個女人笑著應道。


    眾人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天青色花間裙的女子此刻站在酒樓門前,在燈光的映襯下,眉眼精致,皮膚細膩,耳朵上一對金鑲玉燈籠耳墜被微風一吹,正俏皮地擺來擺去。


    乍見到故人,趙康忍不住凝息注視,兩手下意識地揉搓起來,一副日思夜想,終於得見的猴急樣。


    孰不知他那位夫人早將丈夫的一舉一動看到眼裏,從鼻子裏冷哼一聲,朝著正緩緩走近的女人道:“莫非你便是林夫人?”


    林與歡坦坦蕩蕩地上前,福了福身,“妾身正是林氏,恭喜趙大人金榜高中,得償所願,也恭迎趙夫人光臨敝店。”


    趙夫人觀察了好半天,愣沒瞧出林與歡臉上有一丁點舊情人久別重逢的激動,倒是趙康渾身上下貓沒偷著腥的急躁,著實讓一旁的趙夫人覺得丟臉。


    “多謝!”冷冷地回了林與歡一句後,趙夫人轉頭喝斥站在她旁邊的丫環,“小憐你這死頭,愣著裝木頭啊?還不扶小姐我進房!”


    等瞧不見客人背影了,韓寶庭對林與歡道:“瞧見沒,這女人醋勁大得很,這一比之下,還是我家寶穎賢良大度,林夫人,以後和寶穎好好處著吧!”


    林與歡忍不住譏笑,“若不是你們男人老想著三妻四妾,哪裏會有那麽多醋壇子。”


    韓寶庭摸了摸鼻子,提醒道:“說真的,這個女人不是善茬,你這幾日躲著她些,保不齊她出什麽陰招對付你。”


    “知道了,”林與歡苦笑,“你說我,冤不冤啊!”


    “不冤,誰叫你給李仲楊戴綠帽子!”韓寶庭不留情麵地回道。


    趙夫人沒興趣進婆家門,趙康也無可奈何,便隻能請趙家老兩口過來見新媳婦,一家人在福海開了個雅間,好歹算是團圓了一場。


    三娘聽了韓寶庭囑咐,不待福海打烊,便拉著林與歡和櫻兒回了自己家,倒避過了趙夫人死活要讓林與歡過去給她敬酒這一關。


    “櫻兒,我耳墜子掉了,”三娘家裏,林與歡懊惱道:“果然是世間好物不堅牢。”


    “那不是趙王送您的嗎?小姐可真糊塗,”櫻兒瞧了瞧幸存的那隻耳附,忍不住埋怨道:“回頭趙王問起,看您怎麽跟人交待,現在找來不及了,您想好今兒去過哪些地方,明兒咱們再去看看。”


    “唉,怎麽就丟了呢!”林與歡嘟噥著,“要被人拾了去,可值老鼻子錢了。”說罷,悻悻地將剩下的那隻耳墜扔進了妝匣。


    一夜無話,誰料大清早起來卻起了風波,原來三娘家守夜的鏢師天一亮開院門,就發現有個人一身酒氣地靠在自家門口的石鼓上挺屍,把個鏢師嚇得不清,還以為瞧見了死人。


    三娘出來看時,立馬認出那人是誰,哭笑不得地上前,“趙大人高中之後,真是連自己家門都不認得了。”


    趙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有人站在麵前對自己笑,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起身囁嚅了半晌,才問:“三娘,林姑娘是不是在裏麵?”


    三娘沒理他,示意鏢師將自家院門闔上,又跑到隔壁趙家,敲著門道:“趙大叔、趙大娘,在家嗎?”


    很快便有人過來應門,三娘對裏麵出來的老仆道:“你們家趙大人昨天喝多了,一直就睡在外頭,趕緊扶他回屋吧,可別凍壞了。”


    這邊趙康酒氣散了不少,正指著三娘家看門的鏢師大罵,一定要闖進去,三娘見情形不對,上前一便暗力,扯起趙康的胳膊便朝趙家拖去。


    趙康不依,嚷道:“三娘,我要見林姑娘,你不能趕我!”


    三娘急了,喝道:“趙大人,你如今可是做官的,難道不知道私闖民宅是重罪嗎?還有,我們這兒沒什麽林姑娘、木姑娘的,您找錯地兒了!”


    正在趙康掙紮之際,趙家老倆口已出來,見兒子醉酒胡鬧的模樣,自然知道原因,也是丟不起人,趕緊上前捂住趙康的口,將他拽了回去。


    三娘正要轉身走開,趙大娘突然扯住她,道:“三娘,到咱屋裏坐坐,老身有話要說!”


    等回屋安置趙康睡下,趙大娘也不理趙大叔阻攔,拉著三娘便哭了起來,“我家趙康命苦啊!三娘,麻煩你救救他吧!”


    “大娘,有話好好說,您別哭!”三娘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咱們是街坊,我也不怕沒臉,趙康娶的這個女人……不好啊!”


    三娘問:“這小兩口昨兒才到,怎麽今日就鬧翻了?”


    趙大娘抹了抹淚,道:“誰家兒媳婦到了婆家地界,還要公公婆婆去見她;好好一頓團圓飯,沒說兩句話便當著我們的麵罵趙康,說他沒出息,連聖上都不待見,靠著嶽丈家才做到官;後來趙康瞧著天晚,說要送我們老兩口回去,那女人又不樂意了,直接將他轟了出來。”


    “唉!”三娘表示同情道:“我聽說了,您這兒媳婦主出身富貴,有些小姐脾氣也是難免,小兩口過日子,還不得靠忍,您二位看開一些,等他們去到任上,磨合幾日,自然會和美的。”


    趙大娘又是唉聲歎氣,“你不知道,我家趙康昨晚回來,當著我們麵哭訴,說後悔當初去京裏趕考,否則也遇不上這麽個母夜叉,竟是……算了,說出來丟死人!”


    三娘覺得話中有蹊蹺,轉頭一想,人家的私事,她這外人還是少摻和為好,便支吾了幾聲,算是應對。


    “三娘,老身想求你件事兒。”趙大娘似乎思忖了半天,方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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