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而易舉接住林與歡甩過來的軟枕,李仲楊還不忘誇獎一句:“今日這事,阿歡幹得不賴!”


    見李仲楊先開了口,林與歡停下手,嘲笑道:“你那位馬姑娘還挺癡情,隻是戲可過了些!”


    “唉!”李仲楊想起上回臨走前,馬英來塔子街找他的情形,歎道:“算了,算了,等她嫁人,便會消停了。”


    林與歡覺得李仲楊這態度不明朗,便來了手以退為進,“真不行,你就納她做妾,到時候找個嬤嬤調教調教,不到她屋裏便是。”


    李仲楊聽出林與歡這是拿當初自己在明月樓和韓寶庭吹牛皮的話堵他,故意裝著被氣壞的樣子,將人一把抱坐到腿上,“死丫頭,我說的那些玩話,倒成了一輩子的把柄。”


    林與歡“哼”了一聲,轉頭不看他。


    “好了,我今生今世,不,永生永世都會對阿歡忠心耿耿,”李仲楊詛咒發誓,“管她馬英、王英,便是下凡的天仙,我也瞧都不瞧。”


    “德性!”林與歡白了他一眼。


    “這醋可吃完了?”李仲楊小心翼翼地問。


    林與歡也不再糾纏,在李仲楊腿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便問起另一樁事,“我聽那小狗腿鄭全說,你手上那點銀子,都貼補出去了。”


    “是啊!”這話大概問到了李仲楊的痛處,“老家夥想讓我給他賣命保江山,又怕我奪他那把龍椅,可著勁地折騰我,糧草之事死不肯鬆口,好不容易漏出來些,這一路上又有不少人在後麵壞我事,層層盤剝之後還剩個屁!有一年冬天,晉家軍因為棉衣老是沒到,竟凍死了十來個兵士。”


    “你爹怎麽就那麽不喜歡你呢?”林與歡不解地問。


    “哪個做爹娘的不偏心,我又嘴笨,不會拍馬逢迎。”李仲楊氣哼哼地道。


    “莫非你是從小就不得歡心的那種?”


    “說了你也不會信,從我記事起,父皇見到我便怒目橫眉,開始我還以為,做皇帝的都這毛病,對誰都一樣,可有一回在禦花園,我在暗處親眼瞧見,李留騎在老家夥脖子上,兩個人笑得那叫個傻。”李仲楊每一想及此事,總是憤憤不平。


    林與歡聽出來了,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嫉妒,忍不住又笑問:“你與李留一直不對付,就是因為這?”


    “還有別的原因。”李仲楊並不準備完全否認。


    “其實李留也挺可憐,”林與歡決定說句公道話,“生母早亡,哪像你,還有個親娘替你勞心勞力。”


    “你是說咱家那位皇後娘娘?”李仲楊嗤笑了一聲,“你娘有沒有逼過你,如果師傅布置的功課沒按時完成,便是遲了一分一刻,也不許吃飯睡覺?你有沒有試過,當著群臣的麵在宮門口罰跪,隻是因為我沒有在萬壽節上,像李留一樣得到外使的誇讚?”


    林與歡睜大眼睛,“讚”道:“你娘夠狠!”


    “她老人家一輩子不肯屈於人下,什麽都要爭勝,這麽好的‘家風’,當然得由我這唯一的兒子繼承,”李仲楊苦笑,“我這輩子最羨慕的,反倒是李留沒有親娘,能做自己想做的,哎,我是不是挺沒出息?”


    “我說呀,”林與歡心腸軟了,挺直身子,將李仲楊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道:“你現在是個很棒的男人啊!帶著兵到處耀武揚威,身後有一大幫子人對你死心塌地,還有我這京城第一美人被你騙到了手,你哪裏沒出息呢!”


    正說到動情處,林與歡突然感覺,李仲楊的腦袋低了下去,一個勁地在自己身上軟和的地方拱來拱去,手也開始不規矩地上下亂摸,立時將人一推,蹦到地上,吼道:“李仲楊,你個混蛋!”


    李仲楊哈哈大笑,再沒了方才的失意傷感,反倒有幾分偷香竊玉後的猥瑣自得。


    “你,”林與歡被氣得直翻白眼,道了句:“再不理你了!”掀開簾子回了自己屋。


    說實話,林與歡至今還是覺得,無論從人品、氣度,還是從處事手腕看,李留確實比李仲楊優秀,所以周文帝偏這個心,她表示完全能夠理解,而李仲楊都二十來歲了還在糾結這點,隻能說他情商著實太低。


    當然這隻是林與歡私下的想法,可不敢讓李仲楊知道,否則他還不得跟自己鬧死鬧活的。


    讓林與歡沒想到的是,馬英這女人可謂鍥而不舍,聽說李仲楊回來,竟又跑了過來,當然這次沒在外麵跪著,而是直接進門求見晉王殿下。


    李仲楊倒是客客氣氣地讓人將她請了進來,伸出手讓馬姑娘把脈,然後聽從她的意見,又紮了幾針。


    待拔完針,馬英靜靜地收拾好藥箱,見李仲楊正由鄭全侍候著穿衣,便要上前幫忙,卻被李仲楊一閃身躲了過去。


    馬英訕訕地退了幾步,道:“王爺,昨日我做了錯事,想是氣著了林姑娘,可否讓我去當麵向她賠個不是?”


    李仲楊故作糊塗,“什麽事?倒沒人和本王說,不過阿歡昨兒是在床上躺了一天,這丫頭有舊疾,心眼也小,若是她哪裏得罪了馬姑娘,本王代她道歉。”


    一番話將馬英說得滿臉通紅,囁嚅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你不用理她,今日一早她又在和本王置氣,硬說本王生了外心,”李仲楊一臉的無奈,“本王向來行的端,坐的直,更非貪財好色之輩,鄭全,若發現有人在背後詆毀或是胡亂攀扯本王,立馬將人抓起來,本王絕不輕饒!”


    鄭全大聲地回道:“末將遵命!”然後便將頭扭到一邊,肩膀抖了好幾下。


    李仲楊笑得爽朗,“這些日子多謝馬姑娘來為本王針灸,不過,我家阿歡醋性大,老一個勁追問本王,怎麽可以讓除她以外的女人在本王身上亂摸,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為了家宅安寧,以後就不麻煩馬姑娘了!”


    馬英頓時愣住,道:“可王爺,師傅囑咐的話,小女不敢有違。”


    “多謝馬姑娘好意,我家那醋娘子蠻不講理,本王隻能甘拜下風,息事寧人,好在我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遵命!”馬英知道再說也無用,福了福身,低頭出了李仲楊的屋。


    林與歡那裏,櫻兒早在窗戶邊打探了半天,眼見著馬英垮個肩膀走到院子裏,好象還在不停地抹淚,禁不住道:“小姐,我怎麽一瞧見馬姑娘,就恨你們兩個呢,為什麽要把人欺負成這樣?”


    旁邊一個腦袋接過話茬,“這種我見猶憐的白蓮花,是最能將人弄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瞧著像是大周子民都辜負她了似的,可櫻兒你說說,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櫻兒一時也啞口無言,強辯道:“反正她就是怪可憐的。”


    “要不,你問問這人,覺不覺得她可憐?”林與歡瞅著正嬉皮笑臉走進來的某人道。


    李仲楊進到林與歡屋,第一句便是:“總算把那女人弄走了,以後她可再沒理由過來糾纏,哎呀,痛快!”說罷就躺到林與歡的炕上。


    櫻兒聽出話音,原來是人家兩口子狼狽為奸要將馬英趕走,自己真是白瞎了這份心。


    對這對不要臉的男女撇了撇嘴,櫻兒便出門找鄭全嘮嗑去了。


    林與歡看著櫻兒的背影道:“我這丫頭剛可說了馬英可憐,看來你那馬姑娘道行不淺,等著啊,這戲怕是沒唱完。早知道跟你來西北還要唱這一出,我還不如跟我幹爹回京城,說來韓寶穎比馬英好對付多了。”


    “寶穎的事你不必放心上,我一直將她視做妹妹,你和她不同。”李仲楊答道。


    “爺,您這意思,以後姐妹再多,都會專寵我一個嘍?”林與歡走到李仲楊近前,故意作出一副媚態。


    “自然……”李仲楊開始還半眯著雙眼隨口應,驀地又反應過來,翻身坐起,望著林與歡發誓道:“以後我隻守著你一個,再沒了別人,寶穎那兒我自會好好照顧,不讓她吃苦就是。”


    林與歡擰了擰李仲楊臉上的肉,獰笑道:“幸好你不笨,敢說錯一個字,老娘立時把你轟出去!”


    兩情相悅的日子總是過得順遂,一晃,林與歡便在西北呆了快仨月,算算日子,老三和張機他們也快到了。


    李仲楊知道她要開鏢局的事後,非但一點不反對,還讓鄭全跑前跑後地幫著張羅,以至老三他們還沒現身,鏢局印信都給辦好了。


    林與歡不相信李仲楊有這麽好心,拐彎抹角地套他的話,李仲楊開始還不大樂意說,等她將“拋磚引玉”、“聲東擊西”、“圍魏救趙”這些大招都使完,最後不得不亮出美人計,李仲楊終於說了實話。


    “老家夥昧著良心克扣我錢糧,逼得我隻能自謀出路,如今沅水城有韓寶庭他們幫我籌謀,要是再加上你這鏢局,可不就是錦上添花,日後運過來的糧草連驛站都不用走,我悶不吱聲吃飽喝足,氣死那老家夥!”


    “合著我這鏢局還是為你開的?”林與歡有種被推到坑裏的感覺。


    “咱們夫妻一體,還論什麽你我,對了,正好我手下有人,就調給你們當鏢師了。”


    林與歡登時就想到“龍鏢會館”,趕緊敬謝不敏,“算了,我自己找人去,您手下那些‘將才’,小的我早就領教過了,您自己留著用吧!”


    “你還不信我怎麽著,要不你親自去見見,以後他們都交給你管著,這還不成?”李仲楊急吼吼地推銷,“這些家夥跟著我出生入死,一個個能征善戰,如今不能打仗了,總得給他們尋個體麵出路。”


    見這位爺炸毛了,林與歡隻好退讓一步,“行了,我聽你的便是,不過得讓老三跟他們比試比試,若是本事不夠,誰的麵子我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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