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殯回來的獄卒們顯然都喝得不少,等回到牢房,幾個人意猶未盡,也不管牢裏還有犯人,大聲聊起馬元葬禮的壯觀場麵。


    “馬公子二十來歲了還沒娶妻生子,死了連個打幡的都沒有,不知馬都護從哪弄來個半大小子,好歹給他充做兒子,麵上是過去了,真可惜了馬家的萬貫家財。”


    “馬都護心疼自個兒子,單論那口檣木棺材就值老鼻子錢,那可是皇家才用得起的,還聽人說,馬公子墓裏還陪了不少金銀玉器。”


    “我有一親戚在都護府當差,他偷偷靠訴我,馬元那幾個妾,都被馬都護殺了陪葬,說是每家給了幾千兩銀子封口。”


    “別胡扯,這等事少在外麵傳,馬家可不是好說話的,別到時候惹火上身。”一個還算有些腦子的提醒道。


    獄卒的話很快在女牢裏傳開,林與歡在一旁聽了,禁不住後脊梁骨發涼,覺得似有似無的,老朋友閻王爺已站到了自己麵前。


    然而地下的閻王還沒有來得急現身,活閻王卻先蹦了出來。


    大概是為兒子辦完了大事心情不錯,沒過幾日,馬應財便讓人將林與歡提到都護府書房,表示要夜審女犯。


    隻是見到被拖到自己麵前的林與歡披頭散發,全瞧不出當初姿色,身上還散著股揮之不去的惡臭,馬應財較著非常失望。


    “林姑娘,我兒如今已然入土了。”馬應財斜靠在書案後的太師椅上,歎口氣感慨道。


    “恭喜!”林與歡半趴半坐在地上,隨口答道。


    “你!”馬應財表示對這樣的回答極不滿意,不過想了片刻,又笑了,“既如此,殺人償命,不日也該送林姑娘上路了。”


    “請便吧!”林與歡覺得此人神不神、鬼不鬼,此番行事,絕非隻為通知她的死期。


    “林姑娘綺年玉貌,就這樣甘心受死?”馬應財繞過書案,很想湊前一步,無奈被林與歡身上的味道熏了回去。


    “馬都護要我三更死,我自然等不到五更,”林與歡笑笑,“回頭我那男人回來,我自會托個夢告訴他,讓他一定來謝你!”


    “哼,你男人?那個李仲楊?”馬應財冷笑一聲,“不用托夢了,晉王暗中與達勒爾密謀叛亂,聖上怕是已下了旨意,要解拿他回京受審,或者斬立決也未可知,說不得到時候,你等等他,兩個人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


    “馬都護說得一口好笑話,叛亂?那是他李家天下,他叛個鬼啊!”林與歡不屑地道。


    “林姑娘看來是不信老夫的話,無妨,傳旨官過幾日便到靖遠,屆時就讓你親眼瞧瞧,李仲楊是如何從天上栽到地下,落魄成個喪家之犬的。”


    “清者自清,這是非對錯,老天自有公道,我想聖上還不可能那麽糊塗。”


    “公道?”馬應財哈哈大笑,“在這西北,老夫便是公道!那李仲楊好好的皇子不當,非得在西北跟老夫軋上一腳,行所無忌地同老夫對著幹,毀我財路?好,老夫便斷他的生路!”


    “你真以為沒人治得了你?”


    “這句話說對了,老夫便是西北土皇帝,”馬應財忍不住地在林與歡麵前吹噓,“老夫在這西北呼風喚雨幾十年,連京城龍椅上那人也得瞧老夫臉色,一個黃口小兒還想爬到老夫頭上?”


    林與歡瞧著馬應財,覺得此人有狂噪病的症狀,不禁搖了搖頭。


    馬應財可沒覺得自己有病,便是真有,那也是風流病,“林姑娘,不瞞你說,老夫第一眼便瞧上你了,怎麽樣,若肯從了老夫,雖不得明媒正娶,可這榮華富貴卻是享用不盡的。”


    林與歡冷笑三聲,“馬都護這年歲未免大了些?”


    “哎,年紀大才懂得心疼女人,我若是那李仲楊,絕不會將這嬌滴滴的美人留在靖遠。”馬都護笑得邪性。


    “您這老家夥可是剛剛喪子,頭七還未到吧,”林與歡譏諷道:“真夠急色的!”


    “老夫死的是兒子,守個屁孝!再說我雖疼他,可惜那是個沒福的,不瞞你說,我早就恨得他牙癢癢,居然敢亂了倫常……”


    約摸覺得自己有些話多,馬應財趕緊收了回去,“死了就死了吧,老夫老當益壯,兒子還可以再生,”色迷迷地瞧著林與歡,馬應財做起了美夢,“若是林姑娘肯幫老夫生個兒子,老夫這輩子便隻寵你一人。”


    “呸!想得美。”瞧著麵前這黃燦燦的幹癟皺皮臉,林與歡覺得都快吐了。


    “既這麽著,老夫也不勉強,”馬應財頓時虎起臉,“林氏,你便準備受死吧!”


    “慢!”林與歡突然換了副麵孔,笑問:“馬都護,方才說的不是玩話?


    “老夫從不說戲言。”馬應財覺得有戲,假作正經地回道。


    “既真對我有這份心,可不得給點誠意?”


    “林姑娘但講無妨。”馬應財來了勁頭,“隻要你肯聽話,老夫定當會林姑娘滿意!”


    “說來馬都護忒不講理,我開鏢局掙些小錢,不但給你封了,還抓了我的鏢頭,這是何道理?”林與歡笑罵。


    “哦,那不是老夫被林姑娘氣著了嗎?這好不容易擺了李仲楊一道,沒成想林姑娘居然暗度陳倉。”馬都護忍著臭,蹲到林與歡麵前。


    林與歡氣道:“你這老不死的敢暗箭傷人,還不許老娘幫著自己男人?哼,你若有半點誠意,便開了我的鋪子,放了我的人!”


    “成!既然你開了口,明日便放,林姑娘可滿意?”馬應財笑著伸手要摸林與歡的臉。


    “拿開你的髒手!”林與歡頭一閃,厲聲喝道:“什麽滿意,我可是被你打了二十大板,我這傷正疼著,你個老王八蛋!”


    馬都護立時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要不,老夫馬上給你尋大夫來。”


    “不行,我要回自己家養傷。”林與歡又提了個條件。


    馬應財捋了捋須,拒絕道:“你這小丫頭我可不敢放,我老娘可盯著要你的命呢,委屈你在牢裏再住幾日,等弄死了李仲楊,我自有辦法將你搞出來。”


    “說話不算話的老混蛋!”林與歡嬌嗔地罵了一句,用手一推馬都護試圖伸過來的臉,道:“我這一身髒臭,你便不嫌,我都受不了,別碰我!”說完眨了眨眼,“等我好了,咱們再打官司!”


    那馬應財倒是說話算話,何為果然被放了出來。


    “這孩子現在怎麽樣?”林與歡問來探監的櫻兒。


    “正在塔子街養傷,好在何為年紀輕,如今也七七八八了。”


    “那鏢局呢?”


    “雖說是又給開了,可咱們住處還有鏢局附近都有都護府的人把守,進出全要盤查,哪裏做得了生意。”


    “櫻兒,此地不可久留,還是那句老話,你們瞅準機會,趕緊離開,”林與歡道:“原還想能有辦法讓人給李仲楊遞個信,告訴他朝廷馬上就要派人來抓他,想來這信也遞不出去了。”


    櫻兒臉色一變,道:“小姐,這麽說王爺也自身難保,那還有誰能來救您啊!”


    林與歡一笑,“沒關係,我自有辦法,你若認我這個小姐,就快些走,省得連累了我。”


    說是自己有辦法,林與歡也不過是哄哄櫻兒,那馬應財好色貪財,心狠手辣,若是要落在這樣的人手裏,她還不如來個魚死網破,從容赴死。


    給馬元送完殯,馬家似乎又恢複了平靜,此時的鶴瑞堂裏,馬英正跪聽老夫人的訓誡。


    “既然你叔父讓你給馬元守陵,你便聽話,好歹是他養大了你,就全當是你敬孝吧!”大概是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老夫人精神萎靡,靠坐在榻前有氣無力地道。


    “是。”馬英垂著頭道:“孫女遵命!”


    “你什麽時候過去?”老夫人問了句。


    “哥哥是因我而死,老夫人,孫女想瞧見人犯伏法。”馬英抹了抹淚。


    “嗯,”老夫人讚許地點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這個林氏太過惡毒,一定要千刀萬剮!”還沒來得及說完,老夫人就大咳不止起來。


    “若了此心願,孫女便是為哥哥守陵一輩子也甘心。”馬英悲淒地道。


    “不行,”一個女孩衝了進來,“老夫人,英姐姐是您孫女,您怎麽忍心讓她孤苦伶仃地給哥哥看墳!這不是要毀了她嗎?”


    “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麽!”老夫人怒道:“你不想想,你哥哥年紀輕輕就沒了,躺在那荒墳野嶺才是孤苦伶仃。”


    “妹妹,別說了。”馬英明白馬蕪是來替自己說話的,忙起身勸道:“這是我自個兒願意的。”


    馬蕪不肯,“你又不是我哥媳婦,為什麽要去守這個陵,便是人家媳婦,也沒逼著去陪死人的道理。”


    老夫人麵色一變,起身喝道:“這個丫頭胡說些什麽,竟敢當著長輩出言不遜,還不給我請家法來!”


    “我說的不對嗎?”馬蕪道:“你們就欺負英姐姐沒爹沒娘!”


    馬英趕緊抱住她,道:“求求你,妹妹,千萬別說了!”


    “馬英,你放開她!”馬應財一聲怒喝,將屋裏人都嚇住了。


    “哼,你們就知道欺負家裏人,那個姓林的害死我哥哥,如今還在牢裏,跟個沒事人一樣待著,你們為什麽不去對付她?”馬蕪推開馬英,叉著腰瞧著自己爹。


    這話倒提醒了老夫人,她轉頭問馬應財:“元兒他爹,孩子可都入了土,你為何還不殺那女人?”


    馬應財狠狠瞪了一眼馬蕪,解釋道:“娘,如今兒子正忙著晉王謀逆之事,好在聖上大義滅親,這幾日傳旨官便到,等把那些和兒子做對的仇家清理幹淨,兒子自然會替元兒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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