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歡沉吟好一會,才問,“這病能治好嗎?”


    大夫並不敢打包票,隻道:“在下給她開一副龍膽瀉肝丸,先試試吧。”


    林與歡謝過大夫,又讓張機包好銀兩,才將人送出了門。


    不一會張機又轉回來,身後還跟著個女子。


    林與歡一眼認出,這位正是教坊的女師嬌玉。


    “嬌玉,碎玉既然得了病,怎麽可以還讓她出來奉承客人,你們那是教坊司,也算一級官署,難道一點規矩人情都不講嗎?”林與歡淡淡地道。


    嬌玉頗有幾分委屈,“碎玉昨日便被江公子他們帶走,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奴家哪想到,她居然在您這兒犯了病。”


    “她好好的?”林與歡直想冷笑。


    “這丫頭剛被送到教坊時,一直死端著架子不肯就範,教坊司的大人們教訓了好幾回,她才乖了些,後來接客時雖還強頭強腦,不過也不敢再鬧事,隻是這性子陰沉得厲害。”


    “進教坊的,哪個不是一肚子苦水,你們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林與歡歎道:“嬌玉,我求你個事兒,如今她病成這樣,就別再讓她接客了吧。”


    嬌玉先是點頭,立馬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東家您是好心,可您不知道,做咱們這行哪能聽自己的,奴們奉承的都是官家高門,我便心疼她,教坊司的大人們也不許。”


    聽出嬌玉的話音,林與歡從袖中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一百兩可夠她歇三個月的?”


    嬌玉似乎還有些為難,林與歡幹脆將錢硬塞到她手裏,“但憑你們良心做事吧,若不想碎玉早點死,你們便鬆鬆手。”


    等張機再進來時,嬌玉已讓人把馬蕪背走,張機道:“姑娘,王爺剛叫來衙門的人,那兩個禍害被捆走了。”


    林與歡這才想起還有兩位客人,正要起身上去招呼,張機忙攔住,“方才王爺和那位馮將軍都已離開,臨走前說姑娘有事在忙,不必打擾您,隻讓小的回頭跟您說一聲便是。”


    至於後來欺負馬蕪那兩個混蛋的下場,還是馮廣來到林家別院送貼子時,告訴了她,“那兩個人裏,一個是吏部尚書府的子弟,另一個是商賈之子,王爺責令京兆尹嚴判,最後各打三十大板,商家子入了獄,那個姓的被趕出上山書院。”


    雖知道馬蕪如今身份低微,能得這個結果尚算不錯,隻林與歡還是憤憤不平,“可恨,當時就該把他們倆腿打折!”


    馮廣大笑,“雖未折,也不遠矣。”


    林與歡謝道:“改日必再請二位暢飲一杯,能交到你們這樣嫉惡如仇、肯兩勒插刀的朋友,是我林與歡三生有幸。”


    林母見到馮廣過來,極是高興,將人當成孩子,拉到手坐跟前問長問短,一臉稀罕得不得了的神情。


    林與歡在一旁打趣,“娘,若喜歡馮哥哥,不如就認個幹兒子,好讓我幹爹也能兒女雙全。”


    “你這丫頭盡會胡說,我瞧著你馮哥哥比你好,真不行,就拿你跟人家換。”


    “那可不成,”林與歡叉著腰大叫,“我好不容易連哄帶騙掙來的家業,可不能拱手白送給馮哥哥!”


    馮廣聽這母女二人吵吵鬧鬧,不禁想起母親所言。


    據說自己這位師姑自小性子活潑,腦子又極聰明,天馬行空的事做了不少,連師祖都管不住。


    師祖思來想去,使出了大招,逼著徒弟,也就是如今的馮侯,娶他這師妹,結果物極必反,師姑隨手揀了個姓林的小貨郎一起私奔,把師祖氣得半死,以致父女之間二十多年都未再見麵。


    正當他想得有趣,林母突然問,“阿廣如今可有心儀的姑娘?”


    馮廣實話實答,“尚未。”


    林母趕忙道:“那你就把阿歡帶走,這丫頭真吵死人了,你不拘讓她做妻做妾,真不行就當掃地倒水的小丫頭使,隻別叫她在我麵前成天晃眼就成!”


    馮廣一時失笑,幹脆陪著逗起悶子,“多謝師姑,說不得我現在便帶她走,您看可還合適?”


    林與歡氣得直蹦,“幹娘,您這是有了幹兒子便不要幹女兒了,不行,我找幹爹哭去!”


    這日韓寶穎興高采烈地跑上門,說自己剛得了長輩的賞,讓林與歡陪她去外麵花銀子。


    林與歡也是無可無不可,辭別了林母,一人便在街市上瞎逛起來,韓寶穎稱布量衣選首飾,可謂精神頭十足,絲毫沒有叫苦叫累的意思。


    說來林與歡也算是能逛的,不過在韓寶穎麵前不得不甘拜下風,到最後她人困馬乏,等遠遠瞧見五福茶樓已在前頭,林與歡斷然拒絕韓寶穎去逛銀樓的提議,也不管她在後麵追,自己飛步進了五福。


    掌櫃瞧見林大小姐來了,趕緊騰出了個好座,侍候上茶水點心。


    “掌櫃的,今日說的什麽書?”林與歡狠狠灌下一杯茶,問道。


    “林姑娘,您來的不巧,《西北除奸計》就剩一小半了。”


    林與歡這時想起,可不又忘了請劉大監聽書這茬,她思量,真不行就跟趙王說說,哪天把老頭接出來一起樂樂。


    不一會,說書先生就開講了。


    跟在後頭進來的韓寶穎一直坐在旁邊嘀咕,試圖說服林與歡同她一起去對麵銀樓,林與歡全不理她,隻將胳膊肘架到桌上,手托香腮,直愣愣地瞧著說書先生的嘴巴一張一合。


    老半天過去,林與歡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反倒在腦子裏一幕一幕回放她在靖遠的經曆,仿佛昨天自已才同李仲楊一起踏進靖遠城,怎麽就這麽一眨眼,便和他分道揚鑣了。


    從剛開始的濃情蜜意,到中間暗生齟齬,再至最後恩斷義絕,她都沒想到,自己的愛情竟隻維持了短短不到一年。


    捫心自問,林與歡竟有些拿不準,如今原景重現,她還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或許,心中還是有一些不舍吧!


    林與歡忽然有些喟歎,本來好好地跟韓寶穎出來玩,怎麽一進茶樓就開始多愁善感起來,今日也不知撞了什麽邪。


    正自思忖間,林與歡覺得背上忽然一震,一轉頭,原來是韓寶穎動的手腳。


    “嚇死我了!”林與歡抹了抹臉頰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淚珠兒。


    韓寶穎好笑地道:“好好地聽書,你怎麽還能哭了,這書到底講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西北除奸計》,說的是劉大監在靖遠懲辦馬應財的故事。”林與歡耐心地解釋道。


    韓寶穎直搖頭,“不好聽,還沒有銀樓掌櫃的生意經有意思,林姐姐,咱們走吧!”說著就趴到林與歡身上。


    林與歡睨了她一眼,忽然就樂了,“我現在才發現,你和韓寶庭還真像呢!”


    “沒人說我和哥哥像啊?”韓寶穎有些詫異。


    “都是沒臉沒皮的。”林與歡話音未落,韓寶穎就要上來撕她的臉,林與歡閃身躲過,笑道:“韓二小姐,這裏是茶樓,你可是要做王妃的人。”


    最後一句果然管用,韓寶穎悻悻地收了手。


    這邊兩個女孩兒有說有笑,而在五福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兩個男人正坐那兒,其中一個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林與歡的一舉一動,隻恨不得此刻能來壺酒,好讓他大醉一場,忘掉那種求而不得的心痛。


    “恭喜仲楊兄,這隻等三日,您便如願了!”韓寶庭語帶譏誚地道。


    “滾一邊去!”


    韓寶庭知道李仲楊這在自找不痛快,也不安慰,反倒誇起了林與歡,“阿歡倒頗大氣,聽說咱們要運貨,倒是滿口答應。”


    “她那是為了錢,”李仲楊恨道:“還自以為有多清高,也不過是重利輕義的奸商。”


    “這一年多,阿歡與趙王走得挺近,前幾日還鬧出件事,說是趙王前房小舅子在明月樓鬧事,人家為了替阿歡出氣,也不管什麽親戚不親戚,直接囑咐京兆尹給打了幾十大板,還斷了人前途。”


    “李留不過想在她麵前賣好。”李仲楊不屑地評價。


    “哦,還有一事,瞧見沒,”韓寶庭指了指林與歡和韓寶穎,“這兩位如今處得跟親姐倆似的,我瞧著寶穎到林家跟回自己家沒兩樣,有時晚了就住那兒,我娘也不管,你說,阿歡這是不是要和您搶女人的意思?”


    “她又動什麽歪腦筋,難道嫁不成本王,還想攪了本王和寶穎的婚事。”


    韓寶庭“哼”了一聲,以示對李仲楊自視過高的鄙夷,“還有您那妹子雲陽公主,也巴巴地跟人家後麵轉呢!”


    “雲陽這丫頭向來是非不分,吃裏扒外的事兒沒少幹過,回頭我必要警告她一番。”


    兩人正說著話,一抬頭,韓寶庭叫道:“哎呀,人跑了!”


    李仲楊立馬站了起來。


    自從林與歡回了京城,林老爺本以為總算能在林母麵前挺直腰杆,沒想到這“幹”閨女卻是個不聽話的,全沒想著替他在林母麵前說兩句好話,更可惡的是,她先不露聲色地將明月樓抓到手裏,然後根本不知會他這當爹的一聲,直接將大掌櫃扭送官府。


    說來明月樓雖是林母名下產業,卻可謂林老爺的門麵,單他在這明月樓做成的生意不勝凡幾,因此,看在二夫人麵上,讓大掌櫃貪那麽一點,於林老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


    可現在人人都知道,明月樓換了東家,雖還姓著林,林老爺卻再說不上話,便是他自己宴客,也是要掏銀子的,當然,小林東家稍微顧及了一下幹爹的麵子,隻讓林老爺席散之時在賬單上畫個押,不過就這樣,也丟死了他的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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