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夥兒到時,塌了的礦井邊早有不少人在忙著救援,老三立馬帶人跑了過去,林與歡想跟上前,卻被人一把擋住,“林姑娘,此處仍舊危險,不知道那礦道還會不會再坍,您一個女人家不方便,讓那些人去忙吧!”


    又過一會,林老爺領著官府的人也到了,林與歡忙上前扶住林老爺,勸道:“爹,您身子不好,這裏有我們在,您先回去等信兒吧!”


    “不用!”林老爺直擺手,“我哪兒放得下心,得在這兒親眼看著!”


    林與歡見攔不住,隻好找個人在旁邊守著林老爺,見大家各有各忙,便帶著隨後趕到的櫻兒,同周圍住家的女人們一道,幫著搭帳篷,跟大夫們一起準備傷藥,搭灶為大家夥準備熱水和吃食。


    這時遠處又飛奔來一群人,林與歡望過去,人數約摸近千,隻聽得旁邊有人喊道:“晉家軍來了!”


    一時眾人皆受鼓舞,這些軍人倒也不含糊,一到地方便和眾人忙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漸漸暗下來,救援的人被輪流招呼過來喝水、用飯,林與歡聽那些人的說法,已找到塌方的礦道,但尚未尋著被困者。


    這時有人上前要了一碗粥,邊喝邊對林與歡道:“林姑娘不必著急,咱們剛聽到裏麵有動響了。”


    “真的?”林與歡心中驚喜,再抬眼看那人,竟是認識的,“趙副將,多謝你們過來幫忙!”


    “實在對不住林姑娘,”趙庭卻頗有幾分愧疚,“今日靖遠守兵一早便出城拉練,回來才得知礦上出事,否則我們早就趕過來了。”


    “各位能來,便是幫了咱們大忙,”林與歡真誠地感激道。


    遠處人群中忽然傳來騷動,隱約有人在喊,“找著人了!”


    趙庭一振,同林與歡對視一眼,扔掉手裏的碗便衝了下去。


    林與歡甩脫旁人攔阻,踉踉蹌蹌地跑到礦洞邊,此時被困的人正一個個被扶出來,林與歡提心吊膽地注視著每一張麵孔,默數著出來的人。


    陸陸續續地,大約有十幾個人獲救了,他們雖神情萎靡,好在都無大礙,大夫們此時早已等在搭好的帳篷裏,為被救出來的人把脈診治,包紮傷口。


    又等了好一會兒,再沒見有人影出現在洞口,有人歎氣道:“沒出來的,大概都不行了!”


    老三不由神情一緊,回身望望林與歡。


    林與歡此時已淚流滿麵,“胡說八道,長榮怎麽會不行了呢!他活得好著呢,我去接他!”說罷便要往洞裏闖。


    “姑娘,不可!”老三趕緊擋到她身前。


    “長榮啊!大伯對不住你!”後頭的林老爺也開始嚎啕大哭。


    “姑娘,林老爺還病著,這樣激動可不行,您去勸勸他,我帶人到洞裏看看去。”老三安慰,示意旁邊人過來拉住林與歡。


    隻是這時林與歡不知哪來的力氣,拔腿便往洞口跑了過去,任誰也沒能抓住,老三嚇得不清,緊隨著跟上前去,隻聽身後林老爺用盡全力在喊:“阿歡,快回來!你不能進去!”


    就在眾人皆被眼前一幕驚呆之時,隻見洞口搖搖晃晃地爬出兩個身影,林與歡已迎上去扶住其中一位,然後悲喜交集地回過頭,朝林老爺的方向高聲叫道,“爹,長榮活著,還有蘇破天!”


    轉眼便到了一個月後,林與歡抱著小虎子去看過林長榮,便從他屋裏出來,見蘇破天口中含了根稻草,大中午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懶洋洋地曬太陽,恨恨地上前踢了他一腳,道:“蘇大爺,長榮他摔斷了腿隻能躺著床上休息,您可是全活人,倒也跟這兒養起來,還不給老娘回礦上幹活去!”


    蘇破天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道:“我跟林長榮後頭的,他到哪我便跟哪。”


    “您這差使是誰派的?倒真是輕省!他傷筋動骨歇一百天,你也想順便養養懶骨頭是吧!瞧你這工作態度,試用期順延仨月!”


    “隨你唄!”蘇破天毫不在意地道:“反正有吃有喝就行。”


    林與歡頗覺泄氣,“我怎麽就耳朵根一軟,收留了你這號人物呢,純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這女人一天到晚就算計吃沒吃虧,難怪我瞧著你比頭一回見時老了不少,不是說你要趕著回京成親生孩子嗎,怎麽一直賴著不走了?”


    “你以為我想留這兒啊!”林與歡被戳到痛處,幹脆抱著小虎子坐到蘇破天旁邊,“老頭這會子大概快到京城了,說不定我家那位已準備好上門提親,過不了十幾日,趙王府便要過大禮,這麽重要的事,唉,真急死我了!”


    “可惜新娘子還在靖遠,正跟咱們幾個臭男人待一塊呢!”蘇破天一副幸災樂禍表情,還得意地伸出爪子摸摸小虎子的臉。


    林與歡不由突發其想,“當初怎麽忘跟我爹說了,要不然就讓趙王抱著個母雞拜堂,等長榮病好我回了京,直接就去做趙王妃。”


    蘇破天從台階上一躍而起,甚是嫌棄地“切”了一聲,“哪有女人像你這樣,上趕著要嫁人,到外頭別說我認識你!真丟人!”


    蘇破天在林府待不住,抱著刀獨自來到一間小酒館,就著一盤花生米,享受起難得獨處的時光。


    一個小二明顯認得他,上前笑問,“蘇爺,可要給您再上兩個小菜?”


    “不必了,”蘇破天搖了搖頭“就再來一壺酒。”


    蘇破天和林長榮於此地是常客,隻是自從那家夥斷了腿,來喝酒的隻剩他蘇破天一個,真是沒勁得連酒味都不香了。


    斜睨著酒館裏來來往往的人,蘇破天開始琢磨,林長榮雖同他一起死裏逃生,不過那家夥走背字,在礦井裏被一塊大石頭砸折了腿,出來後就一直躺著不能動,害得他也跟著無事可做。


    越想越覺得無聊,蘇破天決定,還是跟林與歡到礦上巡查去,這丫頭雖說話刻薄,不過腦子轉得快,勉強還算是個有趣的,至少可以讓他打發一點時間。


    正待起身之際,一個穿著晉家軍衣裳的人從蘇破天眼前走過,小二侍候著那人入了座,又忙安排酒菜,蘇破天的目光不免被這個胖胖的軍人吸引住,狠狠地打量了他幾下。


    林府門前,林與歡上到車裏,車夫問道:“姑娘這回去哪兒?”


    “瞧瞧馬家那幾個老礦。”林與歡道了一聲。


    車還沒開出兩步,一個人影子突然竄到裏麵,林與歡已是習以為常,隨口問道:“可又是窮極無聊了?”


    蘇破天答:“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跟你逛逛去。”


    “你若真沒事,便到長榮那屋找些開礦的書來看,你瞧如今人家身殘誌堅,躺床上還天天手不釋卷,你還真好意思說回頭幫你家大王開礦,說你不學無術,真不是在罵人。”


    “你們女人家就是目光短淺,長榮活生生地就在這兒,隻要他把功夫學紮實,到時我將人往那頭一送,可不就萬事大吉。”


    林與歡甩手給了他一下,“你小子果然沒安好心,這會子就想著挖我的牆角,行了,咱這兒廟小供不起大爺你,明兒就給我滾蛋,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什麽你的人、我的人,到時咱們還不是一塊發財?”蘇破天覺得女人就是這般難纏不講理,這玉石礦若真開了,林家掙到的可比如今在靖遠多得多。


    “我問你,那頭如今什麽個情況?”


    “沒得著信,不過我們大王何等樣人,對付一個老太婆可不是手到擒來!”蘇破天表達了自己的信心。


    林與歡冷哼一聲,“要真能如此便好,我還一直擔心要養你這貨一輩子,算了,也不能老讓你占我便宜,回頭你這吃穿用度就從長榮工錢裏扣。”


    “那可是我兄弟,你看著辦!”蘇破天毫不介意,“隻要餓不死他兒子就成。”


    林與歡斜睨著蘇破天,開始往歪裏想,“蘇破天,我家長榮以後可是要娶妻生子的,你再怎麽喜歡他,也不許把人帶壞!”


    蘇破天覺出這話中古怪,眼一瞪,“你這女人就見不得人好,你說說,什麽叫我把人帶壞了!”


    “話我就撂這兒,你給我好自為之!”林與歡故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你這女人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吧!”蘇破天決定給林與歡一點厲害瞧,“你不了解,男人天生就愛三心二意,如今你這人姿色不如從前,又從京城出來了好幾個月,說不定你家王爺又遇上一位年輕貌美溫柔多情的,等你回去,人都已經喜當爹了!”


    “你個天殺的蘇破天!”林與歡直接上手,朝蘇破天的頭砸了下去。


    “夠了沒有!”蘇破天不敢還手,又不願服軟,便來了招聲東擊西,抱著刀大喝一聲,“我方才瞧見上回在土地廟想殺你那人了!”


    “誰?”林與歡果然住了手。


    “那家夥穿衣打扮,瞧著還是個百夫長,”蘇破天惡意地笑問,“你說人家再遇到你,會不會還想往你屁股上來一刀?”


    林與歡瞪了他一眼,立即命道:“行了,這幾日你都跟我後頭,大不了我給你銀子。”


    她們的馬車剛到城門口,便有個官差模樣的人上來攔住,似乎有什麽事。


    作為林與歡新任保鏢,蘇破天還挺敬業,抱著刀探出頭去,板起麵孔問:“何事?”


    官差沒留神撞上一張撲克臉,先愣了一下神,才想到自己的目的,“請問可是林府的車,林姑娘在不在裏麵?”


    “嗯。”蘇破天傲嬌地點了點頭。


    “我們都護大人讓小的在這等著,說是京裏派的稅吏大人到了,想請林姑娘去談談礦務的事。”


    “知道了。”蘇破天收回頭去。


    車裏林與歡早從簾縫看了好一會,這下差點給樂壞了,低聲樂不可支地誇獎道:“蘇破天,以後就這麽裝,隻要別嚇著小虎子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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