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歡的心“怦怦”直跳,兵變可是不得了的事,而且又發生在西北這敏感之地,雖李仲楊身陷囹圄,與此事關無關係,但若有人存心附會,怕是他真逃不過此劫,想來想去,林與歡覺得,得找一個人打聽。


    馮府灶房裏,有人已在等著林與歡和三娘,見她們一身仆婦裝束,推著送菜的車到了,立時將人帶去了馮夫人的屋。


    馮醒瞧著林與歡直歎氣:“孩子啊,這一回事情真鬧大了。”


    “舅舅,您可得著消息,這兵變到底是怎麽回事?”林與歡急切地問。


    “半個月前,奉旨前去接替晉王主帥之位的一名武官在正陽關被殺,所有帶去的人馬皆被軟禁,靖遠現已城門緊閉,聽說晉家軍推舉出一個叫趙庭的人做主帥,喊話聖上立即釋放晉王,並表示,若晉王有任何不測,必將不計代價,打回京師!”


    “……”林與歡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那朝堂上有什麽說法?”


    “有人請奏立即處決晉王,以絕晉家軍士氣,再派大軍圍剿;有人認為應當靜觀其變;還有建議派人去同晉家軍談判的。”


    林與歡譏諷道:“看來又磨了半天嘴皮子,真是辛苦那幫做官的了,隻是,最後討論出個結果沒有?”


    馮醒搖了搖頭,“倒是趙王的說法最中肯,晉王之案尚無定論,如此強行撤換主帥,這本是軍中最忌的事,引起晉家軍不滿也屬正常,如今最好的辦法,一個是,給晉王一個公正的評判,二是用懷柔策略,對晉家軍施以安撫,切不可再激怒他們。”


    林與歡不由冷笑,“我來京城也有幾日,看到的盡是鬥來鬥去,我算是明白了,這些京官別看號稱飽讀詩書,其實就是一幫烏合之眾,他們若想得到什麽好處,就不能明刀明槍地幹一場?”


    馮醒有些慚愧,“舅舅身為其中一個,也覺得這官做得著實無趣。”


    “不是說聖上旨意都擬好了,怎麽還不下,我們可等急了!”林與歡譏刺道。


    馮醒長歎一聲,“今日聖上倒是上了早朝,可整個人消瘦得厲害,坐在龍椅上精神不振,剛聽幾道奏報便昏昏欲睡,後來太監傳他旨意,所有請奏皆由李相國代答,聖上便自顧走了。”


    林與歡氣得大罵,“若他當不好皇帝,不如就換個人做,上朝打瞌睡,該自己管的事交給手下辦,你還指望他治理好國家!”


    “阿歡,你心裏得有個成算,”馮醒勸道:“如今晉王已被推上風口浪尖,說不得一兩日便會下旨,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帶著阿寶趕緊離開,回西北好好過下去,別糾結什麽報仇的事。”


    雖然知道馮醒言之有理,林與歡卻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一切還有挽回機會,人總有辦法救出來,直至這日有消息傳來,晉家軍被扣在京城的幾位將領,在牢中全數自殺,她才意識到,危險已然近在眼前。


    這事是馮廣來五福茶館說的,他還帶來另外一個消息,多名大臣上表奏請辭官,稱早年李仲楊便有謀朝篡位之心,曾通過皇後對他們進行拉攏,如今晉王叛國嘴臉被揭穿,他們無顏再立於朝堂。


    當然,自有李相國代替聖上慰留,所謂辭官之事,很快不了了之,不過宮裏又有消息傳出,因皇後寵子成禍,聖上大怒,已讓宗人府起擬廢後詔書。


    “那皇後如今怎樣?”林與歡焦急地問道。


    “娘娘自是得了信,不過聽雲陽說,她倒沒多大反應,其實娘娘多年前已離開後宮,所謂封號早名存實亡,”馮廣歎道:“於聖上而言,這是對她的羞辱;而對皇後娘娘來說,這未必不是解脫。”


    “周文帝的意思,是不是想借此摧毀皇後一派的勢力,讓李處眾叛親離,以免親生父親對兒子痛下殺手之際,再遇到不識相的出來阻攔?”林與歡冷笑著問。


    “……”馮廣沉默良久,“阿歡,先不要著急,咱們一塊想辦法。”


    “我知道,我知道。”林與歡怎麽可能不著急,此時心中如墜千斤大石,幾乎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馮廣,那些所謂‘自殺’的晉家軍兄弟,屍首怎麽處理的?”


    “皆被扔到了亂葬崗,你放心,我、鄭全還有老三當晚便帶人去為他們收了屍,已尋到一處地方妥善掩埋,江先生也同我們一塊去的。”


    林與歡長吸了一口氣,“他們到底因何而死?”


    “江先生當時就驗過,說是被強行灌了毒,而且屍身上皆布滿傷痕,想是死前被多次行刑,這些人皆為晉王手下虎將,都是一等一的英雄,鄭全和江先生哭得極傷心,說當年曾經把酒言歡的兄弟,卻沒想到英雄末路,未能戰死殺場,竟被小人所害。”


    “幕後黑手到底是誰?”林與歡瞪眼瞧著馮廣。


    “隻知是聖上下的旨。”馮廣無奈地回答。


    雖眾人皆不讚同,表示皇後那裏禁軍看守嚴密,很可能被對方發現行蹤,不過林與歡還是堅持去了萬佛寺,這一次,她同三娘一起扮做香客,一早便混在跪行上山的隊伍中,虔誠地爬到了山頂。


    進了萬佛寺,林與歡並未直接去皇後寮房,而是踏進一座大殿,尋了個蒲團跪下,隨著念經高僧的聲聲木魚,為那些死去的亡靈祈禱。


    三娘默默地陪在一旁,直至林與歡站起身,她才上前扶了一把,趁機在林與歡耳邊低聲道:“姑娘,咱們要小心,我看見萬佛寺的暗哨了。”


    林與歡頭也沒抬,回她:“先到寺裏轉轉。”


    兩人若無其事地走出大殿,在萬佛寺遊賞起來,三娘一路笑著給林與歡指點各處景致,其實是讓她看埋在那裏的暗樁。


    最後兩人笑嗬嗬地進了素齋館,沒一會便消失在後廚裏。


    “阿歡,你帶著阿寶回靖遠吧!這京城太危險了。”見到扮成居士模樣過來送飯的林與歡,皇後愣了半晌後,直接催促道。


    林與歡並不著急,顧自喂阿寶吃完飯,才冷靜地道:“母後,跑有什麽用,若是李處人沒了,我和孩子們能跑到哪兒,遲早還不是要被人斬草除根。”


    “我們雖知阿楚清白,可天下人不相信,”皇後頹喪地道:“如今皇帝怕是鐵了心,阿楚該怎麽辦啊?”


    “周文帝既鐵了心要弑子,我們幾個就鐵了心去救人,許他當皇帝的發瘋,就不許咱們跟他玩玩?”林與歡倒是笑了起來。


    “你到底怎麽打算?”皇後近乎絕望的心此時似乎又燃起一絲希望。


    “娘娘,您先用些飯食,待會再慢慢商議。”三娘在皇後近旁桌上放上一碗飯食,隨即朝林與歡遞了個眼色。


    林與歡立時領悟,猛地問道:“母後,你是不是想做傻事?幾天沒吃東西了?”


    皇後一愣,低頭道:“你們別管我了,我自有主張。”


    林與歡馬上拉著阿寶跪到皇後麵前,“母後,外頭如今危機重重,我既來這萬佛寺,並不隻為了看阿寶,也是想來告訴您,李處不過遇到了個坎,一定會化險為夷,如果您是舍不得皇後的榮耀,您想生想死,我不攔著您,可您心中但凡有我們這些兒孫,就該好好活著,我發誓,終有一天,李處會東山再起,咱們老老小小要在一處,像普通人家一樣,共享天倫之樂。”


    “嗚!”皇後控製不住哭了出來,阿寶聽話地接過三娘遞來的飯食,跪捧到皇後麵前,“奶奶,您就吃一些吧!不吃飯就會餓肚子,餓肚子就長不高了。”


    林與歡上前為皇後擦了擦淚,“母後,孩子還給您跪著在,若是心疼他,多少您吃一點,這幾日他還得跟您待這兒,您若倒下,我這阿寶誰來照顧?”


    “好。”皇後顫巍巍接過阿寶手中的碗,真就含著淚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待收拾好碗筷,林與歡哄阿寶睡下,便讓三娘到門口守著,與皇後坐在一塊,商量起京城局勢。


    “母後,我們從靖遠過來時,李處手下的鄭全帶了百來號人,四海也有幾十人,若想劫法場,或許也是夠了,但皇帝那頭必有防備,不免會有傷亡,如今我在想,可有別的辦法能救出他?”


    皇後歎道:“我曾一心想輔佐阿楚上位,於是到處拉攏有權勢的朝臣,他們倒是個個信誓旦旦,說願為晉王肝腦塗地,可如今你看,正是當年這幫趨之若鶩的人,反而成了置我兒於死地的推手,可見這朝堂上實無可信之人。”


    “既如此,難道就沒個能幫把手的?”林與歡忽然想到,不論江尚還是馮醒都提過,如今唯一敢替李仲楊辯白的,居然是他的天敵趙王,隻是林與歡摸不透,此人是真心想救李仲楊,還是為沽名釣譽,故意做給眾人看的。


    皇後歎道:“便是有些良心的又怎樣,誰沒有妻子兒女,如今周文帝就跟瘋了似的,到處抄家,動不動就貶官,多少無辜之人被連累在內,你讓人家想幫忙的,此時也嚇破了膽。”


    “母後,我知道了,您也別著急,總會有辦法。”


    “真不行我便進宮去,我要親口質問周文帝,我兒到底是做了什麽離經叛道之事,值當他一定要趕盡殺絕!”皇後恨恨地道:“說他叛國,就憑一封密函便想汙人清白,簡直枉為人君。”


    “千萬不可,”林與歡忙攔阻道:“聖上此時正在火頭上,您要直接頂撞了他,怕是吃虧的還是咱們,而且,您已是廢後,若想再進宮也未必能成,便是到了宮裏,難道還要叫您給裏麵那些人磕頭嗎?”


    皇後反倒安慰她,“賢妃是我庶妹,當初便是瞧著這丫頭厚道聽話,我才接她進的宮,這些年宮裏有什麽事,她都會來通個氣,如今我這當姐姐的落了難,賢妃沒有道理不出手相幫。”


    林與歡仍不放心,“母後,這進宮的事,咱先不用急,您這會子最重要的,是幫我們帶好阿寶,其它的交給我們來辦,到最後實在不成了,咱們婆媳再一道進宮講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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