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的天,後山墓園更是天寒地凍。[]


    陸蕪站在墓園外的田埂上等嘉漁,她等了很久很久,也不見嘉漁出來。


    這麽多天,其實她是怨恨她的。


    自那日他長兄的葬禮上,海城市的慕先生代她前來,她就有所預感。


    如果什麽關係都沒有,慕郗城何必代替她來。


    結合近期見報的‘慕先生的緋聞女友’、‘慕董事長新歡新合新晉藥劑師’……


    諸如此類的標題,陸蕪見過很多,那些雜誌報刊的女主人公沒有點名,可照片裏的人縱使背影側臉,陸蕪一認便知。


    ――薑時汕。


    現在的陳嘉漁。


    陸蕪從來直接,陸時逸過世像是抽掉了她一根筋骨,對於一切都無所畏懼。


    那日,她找慕郗城談自己的兄長,談薑時汕。


    卻沒有想到慕郗城那個男人沒有回避,而是坦言告知了她實情,甚至用了‘我太太’這樣的稱謂。


    自慕郗城口中得知,薑家養女不是現在的陳嘉漁,而是陳嘉禾。


    這樣的雙生邏輯,讓她完全不能接受。


    她曾為此一度思緒崩潰,可偏偏陳嘉漁和陳嘉禾都因為秦苒那起陷害住院,到底誰是薑時汕?


    陸蕪不明白。


    她隻明白:她長兄喜歡的隻有和他一起回國的陳嘉漁。


    在法國是,回國照舊如此。


    所以,她如何能平心靜氣的麵對她,麵對現在的嘉漁。


    可是那日,陳嘉漁的丈夫,那個海城市幾乎人人敬仰的男人,他說,“陸小姐,我太太和你應該是不錯的朋友,不論得知事情真相後的你是什麽樣的情緒,但是我懇請你不要就此斷送你們的友誼,我太太的朋友不多,所以她很珍惜。”


    慕郗城對陸蕪用了‘懇請’兩個字,這個男人大致這輩子都是別人對他說這兩個字。


    可他對她說了。


    讓陸蕪對於陳嘉漁的婚姻猜忌變得很多,商業聯姻,但又像是不是?


    今天,在站在墓地外,陸蕪吹著冷風。


    她的思緒變得無比清明。


    縱使慕郗城不對她說這樣的話,她又怎麽會為此和現在的陳嘉漁斷送友情。


    友誼情分是一回事,可長兄待她,她不知珍惜是另一回事。


    她恨現在的陳嘉漁。


    因為在意,所以怨恨。


    嘉漁在墓地裏呆了太久,陸蕪的印象裏她實在是個寡言的人,卻自上午來了一直呆在那裏。<strong>.</strong>


    她不知道她在和陸時逸說什麽,有什麽話能說這麽長。


    **********************


    這天,嘉漁和陸蕪都沒有吃午餐,一個在墓地裏,一個在外吹冷風。


    陸蕪一直等到下午3:00左右,她走進再看陳嘉漁。


    最終選擇轉身回避開了。


    隻因為,她見嘉漁在流淚,也許那並非哭泣,卻是真的流淚。


    她和她相處的時間不算短,陳嘉漁這個女人是真的淡漠到極致的,她哭的時候很少。


    上一次在陸時逸失蹤,這次在他過世。


    再過堅強,每個人終究內心是柔軟的。


    嘉漁自墓園出來已經在午後,陸蕪在等她還沒有離開。


    不過相較於之前,她的指尖多了香煙。


    “什麽時候開始抽煙?”


    嘉漁問她。


    陸蕪擺擺手,告訴她,“就最近幾天,你不用像陸時逸一樣用醫理教育我,我沒有煙癮更不喜歡抽煙,隻是想要清醒清醒。”


    雜草叢生的新墓園田埂上,陸蕪伸手將嘉漁拉出來,這才覺察到她的手冷的似冰連額頭上都有冷汗。


    風很大淩亂著她長及腰及的發,滿臉的蒼白。


    陸蕪這才意識到,她其實也還是個病人,剛舊病初愈時間不長。


    “陳嘉漁,對嗎?”


    因為香煙嗆咳了兩聲,將手裏的煙掐滅,陸蕪對上嘉漁的視線。


    “是。”


    “雖然我有時候很怨恨你,可又不得不承認像你這樣活得清明的人委實不多。”


    嘉漁不說話,她似乎沉浸在剛才在墓園的情緒裏沒有適應過來。


    回去的路上,陸蕪問,“你現在嫁給的那個人,對你好嗎?”


    “很好。”


    “如果你和陸時逸沒有回國呢?如果你這輩子永遠都沒有想起來呢?”


    嘉漁說,“我大概會一直和十一在一起,但是,絕對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也絕對不可能有婚姻。也許,我會勸他找個女孩兒結婚,然後看著他,陪著他以至親摯友的身份。”


    “陳嘉漁你真是個殘忍的女人。”


    “不,阿蕪,我遇見的最殘忍是明明不愛還要欺騙,正因為我在意他,所以從不說謊欺騙。我不騙十一,因為他是我心裏足夠重要的人。”


    “陳嘉漁,你活得這麽明白。不累嗎?”


    陸蕪終究是不再說了,她知道自己正殘忍的對陳嘉漁進行道德綁架。


    愛情從來都不是犧牲。


    誰都不該怨恨,隻因她的長兄愛錯了人,愛一個心裏沒有他的女人。


    而扶著她一步一步向外走下山的女孩兒,她冷靜、理智果敢堅毅,是非分明,簡直讓人又愛又恨。


    這天陸蕪陪著嘉漁自後山下山,寒風中嘉漁摟著她的肩膀,牽引著她向下走。


    讓陸蕪一刹那,滿心思緒。


    ――陳嘉漁,你別這麽要強,你默不做聲的給每個人依靠,你身上的傷誰來幫你醫呢?


    那天陸府,長兄的葬禮後。


    陸蕪在慕先生的口中聽過一個極其慘痛的故事,女孩子喪父後經曆人生巨大的浩劫火災,一點一點撥皮抽骨的蛻變,重新活過來。


    她沒了記憶,全世界都在責備她。


    責備她的寡情,責備她的遺忘。


    可誰又知道,她那些自身體上裂開碎裂在心裏的傷口是她一點一點舔舐後,迎著近似踩在刀尖上的痛又重新活過來。


    縱使如此,她不抱怨,隻感恩。


    不為別的。


    隻為,遇見。


    遇見她自己,也遇見每一個她心之所向的人。


    ************************


    這天,嘉漁回來的很晚。


    一直到慕家莊園外,慕家司機於飛自警衛員室內出來,對她說道,“太太,您回客廳就好,我幫您把車開回車庫。”


    “謝謝。”


    嘉漁繼續向前庭院走,直到走到中庭不再走。


    慕郗城早已經站在庭院外等她,落日餘暉將他挺拔修長的身影拉得很長,見她回來。


    等他張開手臂向她伸手。


    嘉漁淺淺地一笑。


    迎著夕陽跑向他,穩穩地落在他的懷抱裏。


    他的身體是冷得,很冰,甚至要比過自外麵回來的她。


    很難想象,他等了她多久。


    相比他有些冰冷的懷抱,他的呼吸是灼熱的,灑在她的脖頸間。


    修長的指拂過她的眼睫,他問,“哭過了?”


    嘉漁不答話,也沒有回應。


    想到陸時逸因秦苒的設計陷害過世,阿漁問,“郗城哥,有的人為什麽可以這麽壞呢?”


    他的手輕撫過她的長發,對她說道,“這些你不用多想。”


    手指撐在她的頭頂上,慕郗城的眼眸暗沉下去。


    他不希望她在麵對這些,但是不論前路如何晦暗,他都希望庇佑她給她一路清明。


    “阿漁,對於對於蘇州422的那場火災,你的映像有多少?”


    嘉漁搖頭,其實關於蘇州的記憶她是模糊的。


    腦海裏閃現的火光,那樣的致命而灼熱讓她畏懼,覺察懷裏人的顫抖,慕郗城不再問她了。


    他說,“江川醫生說你現在記憶一天天慢慢恢複,不著急,能記得過去的人已經足夠好。慢慢來吧。”


    嘉漁遭遇的那場火災,蘇州2010年的422火災。


    那年的最大事故。


    嘉漁的記憶裏隻有火光滔天,和很多人的哭泣和哭喊聲。


    一杯熱牛奶遞在她手裏,讓嘉漁瞬間收回思緒。


    她的手已經冰冷。


    慕郗城帶著她坐下後,對她說,“不著急的。晚飯要吃什麽,我來幫你做。”


    阿漁不理解他的用意。


    隻覺得,那年的特大火災最近頻頻讓他記掛?


    看著去煮麵的人,嘉漁說,“我要清淡一點的才好。”


    “還敢提要求,今晚回來這麽晚我還沒有教訓你。”


    這晚用過晚餐後的慕家臥室。


    嘉漁繾綣在慕郗城的懷裏,在想事情。


    許久睡不著,失眠隻因為她呆了近似一整天的墓地。


    “阿漁,睡吧。”


    慕郗城伸手遮掩在她的眼皮上,他在她耳邊說,“你不用自責,你本就是受害者,你是,他也是。很多人費盡心思不過為了不讓我們好好活著,這是精神討伐,精神債,我們又豈能隨了他們的願。”


    嘉漁這晚睡得並不安穩,她夢到法國,夢到自己不能站起來,也夢到陸時逸,很多醫生很多護士,看她時目光獵奇。


    瞬間驚醒是在淩晨,嘉漁出了滿頭的冷汗直到看到慕郗城才安心,沒了睡意反倒是思緒裏全是在法醫治的經曆,一幕一幕,恍若隔世。


    “別哭。”直到抱著她的人開始親吻她的眼睫,嘉漁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落淚了。


    她是那麽的不甘心。


    秦苒依法處置死了又能如何,十一終究是不在了。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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