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


    原本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早餐的時間,因為鄒婷的驟然惱怒和憤懣難平全都毀了,她流著淚憤然離開慕家莊園的背影,像是在所有人的心頭上都砸下一個巨大天坑。


    多日虛假而脆弱的平靜就此崩塌,這麽多天沒有找到慕郗城的下落,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很清楚,如果他還真的活著不會拖這麽久不出現。


    連相關警署都將生還率壓得很低。


    “咚”地一聲helen陳將一拳捶在餐桌上,手掌上雪白的繃帶一點點滲出鮮血來,氣不打一處來。


    “姑姑。”嘉禾看著helen陳驚叫一聲,“您別生氣,也別著急。”


    “小婷說得不對她說錯了,這哪裏能怪嘉漁呢?如果不是因為我,怎麽會連累孕期的她還有郗城。”


    “姑媽,這和您沒有關係,您沒有必要這麽自責。”


    嘉禾即刻擰眉,礙於鄒家華在給鄒老先生麵子,忍住沒有開腔。


    和嘉禾不一樣,慕千信向來直來直往,有什麽說什麽,“姑父,您女兒有些無理取鬧了,我堂哥下落不明,堂嫂在誕下兩個孩子後依舊輾轉病榻身體依舊沒有蘇醒,丈夫營救妻子原本就是天經地義,安置上‘殺人犯’的罪名是不是太過分。”


    “千信,咳咳……”


    陳屹舒咳嗽不止,有些製止千信的意思。


    倒是鄒先生搖頭再搖頭,“屹舒,千信這孩子說得在理,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嘉漁,是小婷這孩子實在太不像話,讓我慣壞了,竟說一些胡話。姑父在這裏替小婷向你們道歉,她的問題我明白以後不會再讓她到這裏來打攪我們的。”


    鄒家華疼愛女兒是真,難得看他對鄒婷看法這麽決斷,畢竟非自己所出女兒,陳屹舒心裏滋味難言最終選擇了沉默沒有搭腔。


    畢竟和鄒婷鬧得不歡而散事情小,而這麽多天都找不到慕郗城事大,總是這麽下去,所有人整天懸著的一顆心終有一天會因為枯竭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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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陽光微微燥熱,6月已至。


    嘉禾將窗子打開,換取一些新鮮的空氣進來。


    臥室內嬰兒推車內,男嬰已經蘇醒,沒有哭隻是翻了個身看著牀上的母親和妹妹。


    嘉禾像是看出了這小家夥的心思,過去摟抱他,問,“是不是想找媽媽了?”


    將小男寶從育嬰車內抱出來,放在嘉漁的身邊,嘉禾看著依舊沉睡的嘉漁說,“姐,你睜眼看看你的女兒和兒子,他們都那麽聽話可愛,你真的忍心這麽一睡不起。他們都想讓你抱抱他們呢。”


    小女嬰聽到嘉禾的嗓音,繾綣在嘉漁身邊的繈褓裏此時也睜開眼,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嘉漁。


    一張主臥床,沉睡的人臉色蒼白到近似透明,連她的唇色都沒有一點血色。


    兩個孩子分別在嘉漁的身邊左右兩側,哥哥不聲不響的隻是看著媽媽,而小女寶不停地向嘉漁身上蹭,用自己的小手去碰嘉漁蒼白的手指。


    嘉禾去一旁去牛奶,再回來,就見小女嬰用白白胖胖的小手在碰觸嘉漁已經垂落一旁的脖頸間翡翠觀音。


    小東西隻摸到一次,不知怎麽突然‘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嘉禾以為她對嘉漁脖子上的翡翠感興趣沒有要到所以哭得厲害。


    “喜歡翡翠?”嘉禾握著她的小手哄她,“那是媽媽的,可不是你的,小姨送你一塊好不好?”


    她攬著小家夥輕拍著輕哄著和她說話,沒想到半天都沒有哄好反而哭得聲音更大了,嘉禾怔了怔,“這是怎麽了?”


    陳屹舒聽到孩子的哭聲上樓來,將門推開問嘉禾,“是不是餓了,喂過孩子牛奶了沒有?”


    “還沒有。”


    將奶瓶遞給陳屹舒,讓她慢慢地喂小女寶牛奶,誰知向來聽話的小東西這次就是不肯喝,被喂下去一口直接吐出來後,不給麵子地繼續嚎啕大哭。


    半晌後,小女嬰沒有哄好,一直安靜地不得了的哥哥突然也撇嘴開始大哭起來。


    “孩子們,這到底是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helen陳這輩子沒有孩子,自然不懂這些養孩子的事情,嘉禾算不上有經驗畢竟有了梅梅這個4歲多的女兒,多少懂一些。


    可想盡辦法哄了兩個孩子半天都不見有好轉,相反哭得更厲害了。


    陳屹舒聽著這樣吵鬧的哭聲,對嘉禾叮囑,“如果還是哄不好,就將他們送去育幼室內,別在這裏擾了嘉漁。”


    醫生說過嘉漁雖然在沉睡,但是她是有意識的。


    剛準備將兩個孩子抱走,陳屹舒俯下身幫嘉漁拉好被角,卻見一直昏睡的人眼角罕見開始落淚了。


    淚水一滴滴的沁透了軟枕。


    “囡囡——”陳屹舒握住她的手,近似激動著說,“囡囡,你睜眼看看你的兒子和女兒,你看看他們,就隻看看也好——”


    嘉禾抱著小女寶,相反她沒有哄孩子,而是將孩子抱到嘉漁的牀側,任由著孩子哭泣,果然,預期看到嘉漁頻頻微蹙起的眉頭。


    小女嬰哭得厲害,白嫩嫩的小手死死地握著媽媽的。


    “嘉漁——”


    陳屹舒看著她叫她的名字。


    嬰兒們突然響亮的哭聲,像是一劑強心針刺進了嘉漁的心肺,躺在牀上的人蒼白到透明的唇輕輕抖動著。


    嘉禾俯下身,聽到嘉漁微弱的**喃喃地依舊叫著慕郗城的名字。


    “郗城——郗城哥——”


    聽到她能發生,嘉禾眼眶酸疼的幾近落淚,“姑姑,嘉漁她——她說話了。”


    陳屹舒再接再厲繼續喚著嘉漁的名字,嘉漁的睫毛劇烈的抖動著模糊的視線,在逐漸清晰的視網膜影像中看到了陳屹舒流著眼淚的那張臉。


    視線終於清洗,嘉漁一把握住陳屹舒的手腕,喉嚨近似撕裂的沙啞,“姑姑,郗……郗城哥,在哪裏?”


    陳屹舒將孩子抱得近一些,對她道,“囡囡,你看看這是你們的這一雙兒女。”


    嘉漁低頭的瞬間看到在牀上哭得聲嘶力竭的兩個小家夥,眼淚洶湧而上,在錦繡莊園發生的事情,還有她在海水中的那種折磨,讓她以為自己不能將他們的孩子平安生下來了。


    可,他們現在這麽好,讓她心底透出沒有窮盡的動容。


    剛蘇醒的嘉漁,明顯心律不齊不能太過激動,陳嘉禾和陳屹舒有意避開慕郗城的話題,讓她將注意力轉移到孩子的身上。


    但是,她看著和孩子父親如此相像的孩子,怎麽會不由此聯想到慕郗城。


    “姑姑,郗城哥是不是不在家裏,你告訴我。”


    她扣著陳屹舒的手腕,緊緊的,撕裂的喉嚨讓她的嗓音聽起來破碎不堪。


    陳屹舒望著她,將她被冷汗汗濕的發別在耳際,告訴她,“囡囡,郗城會回來的。”


    “姐,都會好的。”


    嘉禾勸慰著她。


    嘉漁有半晌的怔然,她沉默著什麽話都沒有說。


    似乎母親蘇醒,兩個小家夥也心有靈犀似的不再哭泣,白嫩嫩的小手握著嘉漁的。


    將孩子留在室內,陳屹舒對嘉禾說,“嘉漁剛醒過來,讓吳嵐讓廚房準備一些清淡的流食給她吃。”


    “好,好我這就去準備。”


    嘉禾起身跟在陳屹舒身後出了臥室,她明白姑姑的意思:給姐姐空間,讓她好好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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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兩人出去以後,嘉漁看著慕家莊園的主臥,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


    她熟悉的雙麵繡屏風,鬱藍色珠簾,還有編織籃裏一隻又一隻的千紙鶴,那是她告訴慕郗城,給他們的孩子祈願用的。


    現在兩個孩子已經安然出生,而他們的父親卻——


    嘉漁不想讓自己再想下去,一子一女,果然被他們的父親猜中。


    她以為會是兩個男孩子。


    將牀側的櫃子打開,嘉漁從中取出兩枚平安護身紅符,戴在兩個孩子的嫩白的脖子上。


    紅符上分別繡著兩個孩子的字。


    妹妹是;念。


    哥哥是:陳。


    慕念,慕陳。


    是慕郗城早在孩子沒有出生之前取好的名字,她那時候覺得過於簡單不太好要好好考慮。


    現在看著躺在牀上,轉著烏溜溜眼眸的兩個小家夥嘉漁啞著嗓子叫他們,“陳陳——念念——”


    似乎是聽懂了自己的母親在叫他們,兩個孩子早已經不再哭泣,相反卻像是突然笑了起來。


    嘉漁一時間內心酸澀,她這一覺像是睡了很久,再度蘇醒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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