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哥哥沒有帶著我給他的吉祥物。”蘇天吉撇了撇嘴,好像又快哭出來了,“楊非哥哥是不是覺得我的東西不好?”


    丁雪柔雖然不明白他說的吉祥物是什麽東西,卻還是為了安慰他,俯下身摸了摸他的笑臉:“不會的……或許哥哥覺得好,裝在身上了呢!”


    “嬌嬌你讓開,大白天的賴什麽床!”橫抱著韓斌墨,飛奔到通鋪前,楊非焦急地把蜷在上麵落淚的嬌嬌催起來,隨後把渾身是血的韓斌墨輕輕平放,然後轉過臉衝著眾人厲聲大喊,完全沒有顧忌外麵還有一些徘徊的喪屍可能會因他的嗓音靠近,“他娘地,你們能不能快點!”


    這還是楊非第一次在眾人麵前發火。


    從前的他,給人的感覺很是溫和淡漠,像一泓冰冷的清泉。雖然冷冽無比,卻給人一種寧靜安謐的感覺。可現在,這張英俊的臉充滿了狂躁,漆黑的雙眼蒙了上了熾熱的怒氣,像是即將兩座同時爆發的活火山。


    “他是誰?”大榮端上了一杯韓浩提前準備好的檸檬水,見楊非一把奪過有意一飲而盡,趕忙添了一句,“有點酸……”


    楊非聽都沒有聽到他後半句話,把這杯其實酸得足以掉牙的水喝得一滴不剩。讓人訝異的是,檸檬水在進入楊非身體的瞬間竟發出“呲呲”的響聲,聽上去很像是燒得火紅的鐵板被人猛地澆上了冰水。


    大榮短暫的驚愕之後,突然想起剛才遞水的時候,似乎感覺到他滾燙身體的溫度。


    “哥,你在發燒啊?身上好燙!”大榮不顧楊非的厭惡,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手掌傳來的劇烈溫度讓他合不上嘴,“咱還有藥,我給你拿去!”


    “不用不用!”楊非擺了擺手,焦躁地在地上走來走去。大榮覺得更加奇怪了——他忽然有種感覺,麵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楊哥嗎?怎麽才一整夜,他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不會是被喪屍咬了吧?大榮開始變得緊張兮兮,小心地打量著對方的身體,生怕會有某個傷口出現在眼前。


    韓浩他們很快折身回來,丁雪柔替平躺的韓斌墨檢查過,隨後說道:“小楊哥,前胸的傷很厲害,我馬上替他縫合。還有他肋骨最少斷了三根!”


    楊非默然。隨後點了點頭,示意她照做。


    丁雪柔翻開他幾乎解體的飛行服,看見肩胛的肌肉和筋骨之間有一道寸許寬,差不多半尺長的傷口,一直綿延到腹部,看上去很像是被什麽人大力撕開的。傷口的表皮,幾乎是完全向外翻出的,而且血液流出傷口的速度越來越快,近距離看起來簡直讓人莫名恐懼,一個人怎麽可能帶著這樣可怕的傷口堅持幾個小時的戰鬥?


    丁雪柔抬頭看了看楊非堅冰式的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想穩定一下自己的雙手——沉悶的空氣中帶有濃重的屍臭和鮮血的氣息,讓渾身發顫的她幾欲嘔吐。


    “止血鉗拿給我。”下定決心的丁雪柔厲聲說著,再一次試圖將手指插進那讓她感到有些眩暈的血肉當中。“楊哥……這,這種傷我隻能臨時固定。這,這種傷口,我實在沒辦法……”


    楊非不由得攥緊了拳頭:這個瘋子,難道就為了他所謂的榮譽,連命都不要了?在這缺醫少藥的末世,他活下來的機會到底有多大?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我這一生都要活在自責當中——這個男人,如果不是為了我,怎麽可能被那個棺材裏的小孩傷到?他慘聲歎了口氣,腦海中還留存著昨日淩晨死戰的硝煙。


    …………


    隆隆的槍聲大作,聽上去很像是和平年代那些軍事基地打靶場上的聲音。可是,如果放眼望去,就會看到不要命的喪屍,像潮水一般前仆後繼地往這座基地的水泥牆洶湧而去。


    這座軍事基地裏的士兵得到了指令,不惜一切代價要守住大門——由鐵絲網,速射步槍,重型機槍,澆了燃油的壕溝,還有燃燒彈火焰噴射器組成的死亡防線,勉強跟那數以萬計的喪屍打成平手。


    這些嗜血生物沒法攻進去,但要塞裏的士兵也沒法把它們完全消滅。


    死神收割生命的速度越來越快,每一秒都在以成千上百的數字持續進行。濃重的屍臭,子彈的鐵鏽味和衝天的焦臭味交織在一起,任何人都沒法正常呼吸。這些死戰士兵的心底,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對喪屍的恐懼。


    處於和平年代的時間太久了,已讓這些本該牢記戰火紛飛的士兵們完全忘記了戰爭和死亡的殘酷。特別是這種時候,傷亡更讓人無比絕望,因為,他們所要消滅的敵人,是曾經要宣誓保護的平民百姓。


    這些凶殘的怪物,還穿著平民百姓的衣服,但外表看起來已經沒有任何特征屬於正常的人類。可即便這樣,每殺死一頭喪屍,這些士兵眼底還是湧起一陣陣的失落。


    水泥澆築的掩體之內,還是能聽到細碎的槍聲和爆炸聲,身穿陸軍軍服的少尉葉英長舒了一口氣,敲開了這座軍事要塞的臨時執行長官馮建超少將的辦公室門。


    “報告!”葉英一手拿著文件,把胸膛挺得筆直,衝著辦公桌後麵僅穿著一件軍襯衣的中年男人行軍禮。


    “這種時候就不必講這些勞什子規矩了。”馮建超搓了搓發紅的太陽穴。厚重的黑眼圈和發紅的雙瞳讓他的麵相老了不少。看到滿麵嚴肅的副官,他抬起眼睛把期待的目光投了過去,“你最好有好消息告訴我。”


    回望著對方期待的目光,葉英這張屬於軍人的堅毅麵孔出現了一絲動容,可他的身份不準許他說假話。他咬了咬牙,還是把文件遞了上去:“師長,昨晚派出的直升機失聯一小時後,我們就派出了第二架直升機,情況……情況很糟——您還是自己看吧!”葉英看著馮建超越發鐵青的麵容,最終選擇低頭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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