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全軍不斷往前推進,在清除完最後的灌木叢後,一望無垠的曠野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好了,張智難這下可無處容身了。”張獻忠心想,“接下來隻需稍事休息,之後全速前進,一天內便可將這片平原搜索完畢。”這幾日大軍駐紮山上,糧草已然耗盡,山上的野草野菜,飛禽走獸也都被采摘捕獵一空,張獻忠已不想再耗下去了。


    正想著,忽然前方探子來報,在灌木林的出口處發現張智難的行蹤。


    “來了。”張獻忠一陣激動,咬牙切齒道,”全軍突襲,莫要讓他逃了。”


    張智難坐在曠野中,麵向張獻忠的萬人大軍,神色如常,但身子微微發抖,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


    張獻忠指揮大軍在他身前半裏處停下,大聲呼喊道:“張將軍,你怎的不躲了?是精疲力盡,自暴自棄了麽?”


    張智難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發出一聲長笑,頓時狂風怒號,聲達雲霄。隨即他沉聲說道:“我之所以不逃,是因為今日,是你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語調雖不高亢,但話語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張獻忠臉色一變,但隨即大聲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今日在劫難逃?”


    張智難微微一笑,說道:“正是如此,不過恰好相反,你是我的祭品,我是你的劫數。”說完,身形一晃,一道狂嵐刮過半裏距離,向張獻忠大軍殺來。


    張獻忠“哼”了一聲,喝道:“全軍出動,殺了這小子。”


    戰鬥持續了三個時辰。


    張智難不斷倒下,又不斷站起。每一次倒下,都要令張獻忠賠上數百人性命,而他站起之後,竟如沒事人一般。招數隻有更加凶猛。呼吸之間,張獻忠的士兵便淪為一具具死屍。


    綠草映紅雪,黃沙埋白骨。


    死神提鐮至,武神化蝶出。


    張獻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活著下山的。


    他在殺戮進行至一半時,便帶領著數名親信,往山下逃去。甚至都沒來得及喊出撤退。


    也許他是故意不喊的。


    他不想打擾死神享用他的祭品,不想將他招來光顧自己。


    張智難也完全不想追殺張獻忠。


    在他眼裏,張獻忠也不過是隻螻蟻。


    何必為了一隻螻蟻,放棄數千隻螻蟻呢?更何況這數千隻螻蟻已經完全喪失了心誌,隻知道不停揮舞兵器,根本無法抵抗自己。


    同時也忘記了要逃跑。


    戰鬥結束時,張智難渾身染血,絲毫沒有半分氣喘見汗。手上拎著一個頭顱,將之高高舉起,任由鮮血淋在自己身上,隨即張大嘴巴,將鮮血一飲而盡。


    虞姬飄然來到他身後,輕聲問道:“儀式完成了麽?”


    張智難扔掉頭顱,搖頭道:“差不多了,還有一件小事,我要去解決掉。”說罷,向著鴻雁藏身處走去。


    虞姬眼中一亮,自言自語道:“我一定要去看看。”語畢,亦步亦趨,跟著張智難走去。


    ——————————————————————


    蕭賤在鴻雁懷中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發覺與鴻雁兩人身處一個洞穴之內,麵前還有一隻老虎,頓時一陣緊張,向鴻雁問道:“鴻雁……這是怎麽回事?”


    鴻雁責怪似的別了他一眼,忽然一頭紮進蕭賤懷裏,嗚嗚抽泣起來。蕭賤不明真相,隻能輕輕抱住鴻雁。過了一會兒,鴻雁直起身子,低聲說道:“你還說……我都擔心死了,這二十幾天我都像老了二十幾歲,看你怎麽賠我。”


    蕭賤大吃一驚,急忙運起綠眼,細細打量鴻雁,發現她麵容憔悴,但麗色不減分毫,反而隱隱有潔白的光芒發出,不由說道:“鴻雁,你胡說些什麽?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鴻雁臉一紅,嗔道:“你怎麽死裏逃生,變得比以前油嘴滑舌了?我不管,反正我今後是你的人了,我變老還是變漂亮,你都不許嫌棄我。”


    蕭賤心情激蕩,死死摟住鴻雁,說道:“好,今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將你我分開。”


    鴻雁心裏甜蜜,依偎在蕭賤懷裏,過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夫君……你的義兄為了給爭取我時間救你,一個人在與數萬人軍隊周旋,我們即刻去相助於他。”


    蕭賤一驚,立馬站起身來,說道:“在哪裏,我們快過去。”


    鴻雁還未答話,忽然那母虎發出一聲嗚咽,快步跑出洞穴,朝著樹林方向低吼連連。


    蕭賤與鴻雁攜手而出,向著樹林望去,隻見樹林上方雲層紅染,血氣衝天,風從那邊吹來,隱隱有血腥味摻雜。


    忽然,那母虎嗷嗚一聲,夾著尾巴,轉身便逃,似乎那樹林裏有什麽恐怖事物就要出現。


    鴻雁忽然心頭湧起陣陣逃跑的衝動,便如那時麵對太極張三豐,至陰冰封以及森羅法相的劍嘯宮使者一般。瞳孔忽大忽小,心裏七上八下,望著樹林。


    隻見一渾身血紅的人形從樹林中緩步走出,每走出一步,天上的雲層便如為他開道一般分開。他身後的地麵沒有一絲塵土揚起,似乎連大氣也已臣服於他,事先為他掃除了地麵灰塵。四周萬籟俱寂,僅剩他走路之聲。


    蕭賤眼尖,一眼看出那人便是張智難,立即出言喜道:“義兄!”身子一動,飛身上前。


    張智難麵露微笑,雙眼中閃爍著紅光,走到蕭賤麵前,道:“義弟。”


    蕭賤一把摟住張智難,道:“義兄,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鴻雁還跟我說你在跟數萬大軍纏鬥,我們正打算去助你一臂之力。哪知你自己過來了,怎樣,那大軍退了沒有?”


    張智難搖頭道:“他們不肯退,我沒法子,隻好把他們殺光了。義弟,義兄就要練成無盡之體了,你開不開心?”


    蕭賤一下子瞠目結舌,驚喜地說道:“無盡之體……那當然開心了,那你豈不是連張三豐也不怕了?”


    張智難沉吟一會兒,道:“我距離那天仙般的境界還差一線,但若要與之敵對,當可撐個一時半會兒。”


    蕭賤失望地道:“怎麽隻有一會兒?那我們下次見到他不是還隻有落荒而逃?”


    張智難苦笑道:“一線之差,便是天人之隔,哪有這麽簡單,因此為兄想向你要一樣東西。”


    蕭賤拍著胸脯道:“什麽東西,你盡管開口,隻要我的東西,便是你的。”


    張智難麵露冷酷的笑容,道:“你妻子的性命。”說罷,紅光一閃,來到鴻雁身旁,手掌如刀,向鴻雁斬去。


    哪知一斬之下,鴻雁竟然身形消散,原來她聽張智難語氣不善,預先有了防備,改變了光線,隱去身形,同時做出了個海市蜃樓。


    蕭賤急忙上前,拉住張智難右手,道:“義兄,你幹什麽?”


    張智難邪笑道:“你說過你的便是我的,我就自己來拿了。”說罷,手掌向地麵一擊,頓時一股巨大的衝力輻射而出,將蕭賤吹飛數丈,同時鴻雁一聲悶哼,身形出現在蕭賤身後,口角流血,渾身發抖。


    張智難一拱手,殺氣騰騰地道:“弟妹,得罪了。”說完,向兩人信步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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