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計無量的敘述,蕭賤眼神漸漸通明,麵容也沉靜下來,在敘述過程中,他一言不發,隻是默然聆聽。[]待得計無量敘述完畢。蕭賤依舊麵不改色,冷酷如冰。


    計無量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道:“因果大人,你倒是給我點反應呀,你這般沉默,好像我在亂編一般。”


    蕭賤將目光投在計無量身上,沉聲道:“你又是誰?怎能知道這麽多事?”


    計無量輕描淡寫地一笑,道:“我不過是昆侖某個不知名的囚犯,雖然那裏消息閉塞,但對於萬物之源的事還是略知一二的。”


    蕭賤冷冷打量計無量,驀地眼神銳利起來,說道:“歿疫,我記得這個名字,你曾因散布瘴氣,讓不少真靈發了瘋。後來議會派緣將你捕捉,關入了昆侖。”


    計無量嬉皮笑臉地說道:“正是,不過在下所犯罪行,相比您來說可謂小巫見大巫。您所作所為,可累得真靈一族名存實亡了……”


    “不,我沒有罪。”蕭賤驟然將計無量話語打斷,道:“真靈之根早已腐朽,滅亡之勢如同狂奔烈馬,不可阻擋,我所做的,不過放開手中那道韁繩罷了。”


    計無量聳了聳肩,道:“真巧,你我英雄所見略同,我也無意質疑你的做法……”說到此處,他身子前傾,雙目緊緊盯著蕭賤,眸中閃爍著精光,道:“……不過,我想知道的是,本來身負控製劍嘯宮重任的因果,為何會離開了劍嘯宮?任其在時空中流浪?”


    蕭賤閉起雙眼,深深歎了口氣,道:“你可知因果在劍嘯宮中看到了什麽?”


    計無量搖了搖頭,蕭賤淡淡一笑,道:“幸福。”


    眼看計無量露出困惑神色,蕭賤歎息道:“這數億真靈背井離鄉,流落於異世界,不斷輪回轉世,因果乃是始作俑者。他本身責任感極強,因此他懷有深深的歉疚,想要助真靈們早日成道,返回萬物之源。”


    “劍嘯宮本是四維空間殘片,因果為了控製其行為,故以自身融入其中,以靈識控製其行為,使其停留在地球上空,觀察世事變遷,等待成道者。”


    “他本以為真靈們被迫承受轉世之苦,定然倍受折磨。但他絕沒想到,他滿眼瞧見的,皆是幸福。(.無彈窗廣告)”


    “無論那真靈生前受到何等遭遇――快樂或是痛苦,待其肉身死亡之後,真靈皆散發出粉紅光輝――那是留戀之色。之後其會在因果引導下返回劍嘯宮,在真靈大道中身受劍嘯洗禮,忘去一切記憶,化為純淨之靈。而在真靈即將返回人世投胎的那一刻,其便會放出耀眼的白光――那是歡欣至極的表現。這一切情形在以往那死氣沉沉、真靈身上從未得見。”


    “在親眼目睹了無數真靈的反應之後,因果產生了困惑,開始反思真靈們自取滅亡的真正原因。”


    “經過漫長的思考,他得出了結論。真靈早已到達了進化的頂峰,萬事萬物在其眼中全無奧妙,再也沒有麵對未知之事那種好奇、緊張、激動、興奮、恐懼。因此失去了任何追求、也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最重要的是,其失去了情感,不僅對於他人,也對於自己。”


    “因為無情,真靈可輕易放棄自己生命,因果會恣意拿人類作為實驗體,議會可輕易選擇放逐數億真靈,如此一種無情生靈,其存在又有何意義?由此可說,真靈之滅亡,乃是寫入種族命運之事,無可更改,不可阻擋。”


    “因果最終下了決心,他不再試圖挽救真靈一族,而是任由真靈們與人類融合,在此世界不斷轉生投胎,成為此世界的一部分。至於萬物之源的其餘真靈,則隨其自生自滅。”


    “之後的時光中,他對一名人類女孩的命運著了迷。”


    “劍嘯宮中的歲月極是漫長,因果在閑來無事之時,常常凝視人間,找些樂趣,以免自己被孤寂壓垮。”


    “劍嘯宮是四維空間,在其中,因果可對人世間自古至今的一切事物進行的觀測。在數以兆記的人潮之中,因果注意到了一名女孩。”


    “這名女孩在人類中當算得絕色之姿,但她所吸引因果之處,卻是她的執著。”


    “她出身尊貴,本可衣食無憂,但她卻放棄了一切錦衣珍饈,遁入空門,隻為尋求那虛無縹緲的成道。”


    “為此她忍受了父母的痛罵毒打,旁人的不解孤立,師姐妹的冷嘲熱諷,師父的刻意刁難,在她漸漸接近目標之時,卻被一國之君瞧中,強娶入宮。在成婚之夜,她誓死不從,那惡君大發雷霆,強行將她破身,隨後斬她四肢,剜她雙目,斬其口舌,每日給她灌入粥水,令她在腐蛆叢生的地窖中掙紮了十來天,方才讓她斷氣。境遇之淒,下場之慘,可謂古今罕有。”


    “因果反複觀察此女遭遇,漸漸對這名女孩生出了興趣,繼而產生了憐憫,這憐憫與興趣不斷生長發芽,終於化成了愛意,浩浩蕩蕩,不可阻擋,令因果心神癡迷,終日惶惶。”


    “他不再管控劍嘯宮的行動,任其在時間空間流浪,以找尋此女在其餘時間線中的命運,不過劍嘯宮漂泊不定,因果所見不過浮光掠影。但他憑著對愛的狂熱,最終還是令他拚湊了一些此女下場――無一例外,盡皆淒涼。”


    “因果為此女孩魂縈夢繞,飽受煎熬,他生出了一個想法:他想要脫離劍嘯宮,陪伴在這女孩的身旁,助她擺脫這絕望的命運。”


    蕭賤說到此處,整個故事戛然而止,言語形成的回響在屋中震蕩,仿佛某種奇異的嘯聲,更襯得半夜寂靜得可怕。


    計無量捋須微笑道:“怎的?不想說了?”


    蕭賤麵色平靜,點了點頭,道:“計先生,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斷無不允。”計無量果斷答道。


    蕭賤道:“我想請你用混沌瘴氣困住我的真靈,使得緣無法找到我。再將我部分真靈汙染,令我忘卻一些事情。”


    計無量吃驚地凝望著他,說道:“你就不怕我趁機奪得你的神智,令你臣服於我?”


    蕭賤搖頭道:“我相信你。”


    計無量呆了半晌,忽而嗬嗬大笑,道:“真好笑,我行事隨意,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你莫非瘋了?”


    蕭賤也隨之大笑,道:“正如計先生先前所說,你我皆是罪犯,說不得誰更瘋一些。”


    “好!接招吧,因果大人。”計無量驟然沉下臉來,雙手揮舞,霎時屋內綠煙彌漫,蕭賤靜坐其中,將這煙氣緩緩吞入體內。過得片刻,蕭賤雙目中隱現綠光,一閃即逝,接著他神色恍惚,茫然道:“我……這是在哪兒?”


    計無量道:“你先前躺在路邊,昏迷不醒,我巡邏至此,心生惻隱,便將你救至此處。”


    蕭賤露出恍然大悟神色,一個翻身,向計無量拜倒,道:“先生大恩……泰迪銘記於心……不知先生大名,他日必有補報。”


    計無量作出不耐煩樣子,揮了揮手,道:“快走快走,老夫最怕噪嗦,你來自何處,便回何處去。”


    蕭賤聞言,惶恐起身,向著計無量匆匆一揖,拔開雙腿,向著門外夜色中奔去。


    計無量靜坐於屋,耳聽蕭賤腳步聲漸漸消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自言自語道:“人生百年,短短一瞬,不抓緊享受,怎對得起來此世一遭?罷了罷了,反正老夫仁至義盡,且冷眼觀瞧,看鴻雁與蕭賤這對少男少女命運走向何處?”


    ――――――――――


    蕭賤於這盛京人生地不熟,悶頭瞎竄,剛剛奔出數條街區,忽然一個聲音將他叫住:“泰迪!泰迪!”


    蕭賤扭頭一看,隻見一座府邸門口站著一人,正向自己招手,此人人高馬大,動作陰柔,赫然便是查格。


    “老查!”蕭賤欣喜地上前,問道:“木布木泰呢?”


    “什麽木布木泰?是木布木泰大人!”查格怒而糾正道,接著他平靜下來,拍著蕭賤肩膀,道:“先前襲擊咱們那人是誰?似乎是羅刹國的惡鬼。”所謂羅刹國便是俄羅斯,與滿洲接壤,兩國軍隊常有摩擦。


    蕭賤點頭道:“正是,正是,這惡鬼力氣大得很,我打他不過,所幸他身子寬大,鑽不進狗洞,我這才逃脫。”


    查格長舒一口氣,笑道:“那還好,我與娘娘聽你所言,不敢直接回永福宮找蘇麻喇姑,隻好先找熟人宅子住下。娘娘一直惦記你的安危,催我前去找你,還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娘娘關心屬下,實令屬下感動萬分。”蕭賤表麵感激涕零,心中卻道:“這木布木泰說話可真不吉利。”


    查格笑道:“我正猶豫著是不是過一會兒再出門,誰知恰巧看見你自門前經過。這兒千百條道路,你偏偏走對了地方,不愧是恩切布庫庇佑之人。”


    蕭賤嘻嘻撓頭,道:“我運氣一向不錯。咱這便去見娘娘吧!”


    查格向他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你這可有些不解風情了,你可知此處是誰的府上?”


    蕭賤露出懵懂神色,查格將他一拉,湊近耳旁說道:“此乃當今炙手可熱的親王,輔政大臣,*******多爾袞的府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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