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爍晚上還要趕飛機去花城,跟池遲這麽久才見了一麵,結果隻能在一起吃一頓天池的午餐再加上於緣給池遲買的一串葡萄。[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心裏有點塞塞的,好在至少這個自己掛念的人,還是見到了。


    “跟那些商人還是不要交往過密比較好。”


    封爍可還記得前幾年有那些愛“集郵”的大老板,隻是這些年圈子裏比以往透明了一點,藝人們也不一定非要等一個大老板賞飯吃,這種事情才不那麽多了。


    “恩,我知道的。”池遲笑了笑,“池……董事長為人還是不錯的,你不用在這方麵為我擔心。”


    明星身上被附著的價值高了,自然就金貴起來了。池遲對於自己能不能保護自己這一點還是很有信心的,從她出名到現在沒有出過一次飯局,也沒見找她的劇本少了。


    “怎麽能不擔心,我們是朋友嘛,肯定要互相關心、互相擔心,我當初和荊濤那邊不愉快,你不也擔心過我麽?”


    封爍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今天的最後一顆葡萄去好了皮,慢慢放進自己的嘴裏。


    “嗯?”池遲看看竇寶佳,又看看封爍,又看看竇寶佳,突然間,她恍惚覺得哪裏氣氛不太對。


    從兩個人的表情中確認了真的沒有什麽異常,她才笑著說:“我一點都不擔心啊,有經紀人幫你處理,劇組裏還有安姐,我對你很有信心啊,肯定不會出事兒的。”


    ……


    封爍下車的時候微微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他剛才真的感覺胸腔有什麽龜裂了,就好像炙熱鐵水澆在了萬年堅冰上――迅速凝固,然後崩了。


    跟在他後麵上車的竇寶佳在關上車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拍車門:“萬年老處男,你好的不學學撩妹!哈哈哈哈哈,池遲學撒嬌能讓我的心裏一跳一跳的,你學的這個……哈哈哈哈!”


    封爍完全不想理她,戴上了睡眠頭套,還把音樂開到了最大。


    “說真的。”


    竇寶佳湊過來拍拍封爍的大腿。


    “你當明星的時候撩粉絲那絕對滿分,但是你要追池遲,你得增加自己的性別魅力知道麽,女孩子不是這麽追的!”


    封爍把腦袋從頭套裏□□,看著竇寶佳:“那你是很有經驗了?”


    他這位一向性別模糊的經紀人得意地飛了一個眼神兒說:“那是必須的!”


    封爍挑了一下眉頭:“那你教教我?”


    竇寶佳突然變了一張麵孔,臉上的輕佻全部收起來了,她聲色俱厲地對她手下一直當寶一樣捧著的藝人說:


    “我就逗逗你,你還當真了?!你當我傻啊教你去泡池遲?我還不如教你去泡池謹文!你去泡了池謹文咱們還能有錢有資源,讓你把池遲泡了我幹脆就上吊算了!還教你!呸!”


    一顆少男心再次破碎的封爍徹底不理她了。(.棉、花‘糖’小‘說’)


    ……


    於緣透過後視鏡看了池遲一眼,她微微閉著眼睛,顯出了幾分疲累。


    從早上八點出門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在這中間她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和別人討論拍攝、討論劇本、還要應付池謹文,剛剛封爍和竇寶佳在車裏陪她吃葡萄聊天的時候,於緣特別想把他們兩個趕走好讓吃吃休息一下。


    “早上你沒說完的事情,現在可以接著說了。”


    閉著眼睛的女孩兒突然開口,把偷偷看她的於緣嚇了一跳。


    “啊,什麽?說、說什麽?”


    “說你早上沒說完的事情,你什麽時候,放棄了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池遲的聲音有點低啞,她今天確實說了太多的話,為了能更好地去理解王子這個角色,她抓緊一切時間與編劇和導演進行了交流,等到鬆懈下來就覺得嗓子不是很舒服了。。


    “還要說麽?”


    於緣有些遲疑,也有些詫異,她以為早上那個無心的詢問早就被池遲拋諸於腦後,斷然沒想到一天過去了,她還記得那段自己沒有訴說完的曾經。


    “為什麽不說?你想說,我也想聽,說吧。”


    於緣確實想說說自己的故事,能說給池遲聽,她一千個一萬個願意,隻不過早上竇寶佳有意無意地岔開了話題,傾訴的欲望就被她再次壓在了心底。


    說麽?


    想說,那就接著說吧。


    身後的少女雙目微闔、神色平靜,這一刻於緣很清楚地知道,她在等著自己開口,她確實想聽。


    你想說的時候別人剛好也想聽,有時候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我十五歲的時候,我爸爸投資失敗,把家底賠光了,還欠了外債。我爸從樓上跳下去,沒死成,自殺未遂弄了個半身不遂,我姐姐的男朋友把她甩了,我媽……走了。”


    “我姐開始養活我爸,也養活我,以前她最喜歡彈鋼琴,家裏那樣了她也就靠著教人彈鋼琴賺錢,手都快彈殘廢了,還差點被她教的孩子家長非禮。


    我仗著本事高去打了那個臭流氓一頓,斷了他兩條胳膊一條腿……因為未成年,隻判了十八個月,等我出來了我才知道,我姐把她的三腳架鋼琴賣了替我掏了對方的醫藥費,才換來了我的減刑,沒人敢用她當老師了,她隻能去賣勞力,給餐館打工。”


    太陽西沉,天空變得晦澀了起來,樓宇裏的燈次第亮起,路燈透過車窗照在於緣的臉上,明明滅滅。


    “進局子的時候我沒哭,被判刑的時候我也沒哭,知道我姐的手再也不能彈鋼琴的時候我哭了……我摸著她的手,她的手關節都硬了……大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知道我要活著,這比什麽夢想都重要,當動作明星這事兒……”


    我要活著,這比什麽夢想都重要。


    “後來我爸死了,我姐認識了一個老外,我知道她想離開這一切,我就讓她放心地走了。也挺好的,我現在活著,能打著工,開著豪車,載著美女,沒事兒哼哼歌。”


    於緣盡可能地想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歡快起來,可惜還是失敗了。


    “夢想啊,從來是個奢侈品,人吃飽了才能有夢想,餓著肚子的時候連明天都不敢想,更何況夢想呢。”


    “對。”


    一直沉默的女孩兒依然閉著眼睛,她慢悠悠地出聲,聲音砸在了於緣的心頭。


    “它就是個奢侈品,人要先活下去,再去找自己的夢想……我知道一個故事,和你的故事有點像……”


    池遲的聲音沙啞,語調緩慢又悠揚,她說話的樣子像是在囈語,又像是在朗誦著什麽被鐫刻在靈魂中的詩句。


    “大概很多很多年前,有個女孩兒,她十六歲的時候,去城裏看了一場話劇表演,特別老的段子,就是一個女英雄寧死不屈,最後被漢奸給打死了。但是女孩兒是第一次看啊,心裏喜歡的不得了,她當時想當個演員,還去跟話劇團的工作人員報名了,對方看她會唱會跳,就讓她過一陣再去麵試。


    她被大雨困在了城裏,那個時候整個城的排水係統都不好,但是好歹還能保了命,結果她聽說家裏遭了水災,就跟在救援的部隊後麵一路走回了家。


    她的媽媽抱著她的侄子在樹上餓的不行了,她的哥哥和嫂子已經沒了。


    演話劇,可養不起她媽媽和她侄子,她就跑去工地上當了計數員,就是去算每個工人每天搬了多少磚,幹了多少活兒。後來就給工程師當小工,東學一點東西,西學一點東西,因為當工程師賺的多啊,至少能讓她的小侄子喝上口奶。”


    車緩緩地開,女孩兒慢慢地說,故事裏帶著很久遠的痕跡,像是一副漸漸展開地泛黃畫軸。


    “那個時候她還會蹲在劇團的門口聽免費的戲,鬧哄哄的劇院裏,聲音一點也不清楚,可她就是喜歡,聽著,畫著,畫著那些人在台上怎麽站著,怎麽坐著。


    有人給她說媒,她根本不敢嫁人,一個帶著孤兒寡母的女人嫁進再厚道的人家那也是要低一頭的,嫁人了,她就再也不能提演戲的事兒了。


    咬著牙,她讓自己的媽媽和侄子都過上了還算寬裕的日子,她成了有名的建築設計師――一個喜歡蹲在劇院門口畫圖紙的設計師,一畫,就畫到她侄子長大成人了。


    侄子長大了,也進了建築行當,她得把侄子帶起來,就自己拉起了一支建築隊,她想著,這樣也算是給她侄子打下了家底,等她侄子成家立業她以為自己可以休息了,她還想演戲,多可笑啊,四十多歲的女人了,沒有婚姻,沒有兒女,隻有一顆想要演戲的心。”


    隨著池遲的話,於緣仿佛真的看見了一個女人,她站在人海中,懷抱著別人不懂的、冰冷的東西,在別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中獨自前行。


    身上還背著一個孩子,和一個老婦人。


    有親人壓在她的身上,她不能丟棄。


    有東西被她攏在懷中,她不願放棄,所以她的路走的比別人都要沉重,都要艱難。


    “她成功了麽?她去當演員了麽?她演戲了麽?”


    池遲睜開眼睛,對著於緣露出了一個淺淺淡淡的笑容。


    “我啊,不記得了,你得讓我慢慢想,慢慢想……她的故事比你的故事長,想聽剩下的,你再找你的一個故事來交換吧。”


    此時的女孩兒,很想歎一口氣,那口氣裏有她這些日子裏積蓄在心中的沉鬱。


    活著比夢想重要,對於一個生命體來說,活著比一切都重要。


    任何人都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活下去,這種方式是被他的成長環境、被他的經曆所打造的,縱然身處圍牆之內,他也是活著的。


    於緣的故事點醒了池遲,讓她拋去了自己這一段日子裏的糾結。她理解一個角色總是通過自己的價值取向、思維邏輯,其實哪用那麽麻煩呢。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活法兒,她隻要去演一個活著的人,去演一個跟她自己的思維毫無關係的人就夠了,故事裏最重要的從來是人,而不是她的邏輯。


    “先有活著的狀態,才有故事的展開,把自己變成一張白紙,才能任人揮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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