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末。


    一連下了三天的大雪,將整個錦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蒼茫的白色之中。放眼望去,幾乎隻有鋪天蓋地的白色,唯有那經冬不凋的鬆柏而帶著一絲翠綠,卻也被積雪掩蓋的差不多了。


    洛傾凰穿了一下素白的衣裳,披著雪白的狐裘,整個人仿佛與這蒼茫的白色融合在一起一般。


    她的發絲如同瀑布一般披瀉在肩頭,烏黑的發與雪白的狐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明是單調的黑白色調,可是卻讓天地都為之失色,她的眉目也如同水墨畫中的仙女一般絕美而清麗。


    “瑾玥站在這裏做什麽?”洛傾凰披著狐裘在禦花園裏麵四處行走,卻撞見了柳瑾玥,柳瑾玥正呆呆的望著她,烏黑澄澈的眸子裏麵充滿了羨慕和驚豔,睫毛撲閃撲閃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柳瑾玥聽到洛傾凰和她說話,這才回過神來,走到洛傾凰的身邊,望著洛傾凰,似是感歎,似是羨慕的說道,“傾凰姐姐,你真的好漂亮,我從沒有見過比你更漂亮的女人,難怪哥哥一直那麽喜歡你


    。”


    洛傾凰聽到柳瑾玥的話,烏黑的眸子裏麵微微閃過一絲動容,卻很快被掩蓋,她唇角牽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拉著柳瑾玥的手說道,“瑾玥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到時候一定會比傾凰姐姐更加漂亮!”


    “真的麽?”柳瑾玥聽到洛傾凰的話,三分疑惑三分期待七分含羞的望著洛傾凰,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了一絲紅暈,眼神中帶著少女對婚禮的羞怯和期待,襯得她的臉更加的明豔動人。


    洛傾凰望著柳瑾玥單純澄澈的眸子,摸了摸柳瑾玥的頭發,笑著說道,“那是當然的了,瑾玥沒有聽說過麽,新娘子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柳瑾玥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抬眸望著洛傾凰,眼中帶著幾分疑惑,眨巴著眼睛繼續問道,“可是人家也都說女人生完孩子會變醜啊,怎麽傾凰姐姐生了三個孩子,還是那麽漂亮呢?”


    洛傾凰聽柳瑾玥如此說,不由失笑。唇角漾著淺淺的笑意,她對柳瑾玥說道,“因為是為自己愛的人生孩子,所以很幸福,覺得幸福就會一直漂亮,永遠不會變醜。”


    “那以後瑾玥也要一直幸福。”柳瑾玥聽到洛傾凰的話,揚起甜甜的笑容,一蹦一跳的走了。


    洛傾凰望著柳瑾玥的背影,眸中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柳瑾玥的性子還一直向孩子一般,將來若是君傾宇將錦國,抑或是天下交給了君燁華,柳瑾玥這樣的性子,如何母儀天下?


    “天氣這樣涼,你才剛生完孩子,怎麽就出來亂跑了?”洛傾凰還在出神,手上就傳來了一陣溫暖,君傾宇三分責備七分寵溺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


    三日之前她剛生完了第二胎,這一次很順利,沒有像第一次那樣難產,而且還生了一對龍鳳胎。


    這一次,君傾宇全程陪在她的身邊,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對於那些穩婆和太醫的勸誡,君傾宇都充耳不聞,在洛傾凰平安順利的生下龍鳳胎之後,君傾宇更是覺得,上一次就是因為他不在,洛傾凰才會難產的。


    “隨處走走而已。四國使臣都到了?”洛傾凰任由君傾宇握著她的手,給她運輸內力來維持體溫,她唇角牽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悠悠問道。


    君傾宇繼續握著洛傾凰的手,烏黑的眸子向遠處看去,有著高不可攀的高深和思索,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意氣風發的笑容,悠悠說道,“赫連豐、歐陽徹還有淩景瀾,淩奕軒全部都到了


    。這一次,怕是四國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了。”


    這三年以來,天下局勢也越加明晰。


    歐陽徹在淩羽琉和淩奕軒的幫助下,已經肅清了西決內部所有的反動勢力,整個西決如今已經盡在歐陽徹的掌控之下,西決雖小,可是卻被歐陽徹鑄造的如同銅牆鐵壁一般。


    而赫連豐也利用這三年的時間,讓整個拓跋族和孤鴻族在北部遊牧民族中消失,而赫連族如今已經是北部遊牧民族中唯一的大族,亦是北部遊牧民族的皇族,而赫連豐,則是整個北部的王。可以說,北部如今的實力已經絲毫不遜色於三國。


    至於淩國,淩國國主已然病危,而淩景瀾和淩奕軒的爭奪似乎還未曾結束。原本以淩奕軒的心機謀略斷然不是淩景瀾的對手的,但是淩奕軒有淩羽琉和西決的從旁支援,倒也未見得遜色淩國多少。


    “四國如今都如驚弓之鳥一般,戰爭一觸即發,隻是這導火索,該有哪國來充當呢?”洛傾凰聽到君傾宇的話,烏黑的眸子裏麵也散發出一種處於上位者的風華,她唇角勾起妖異而張揚的笑容,悠悠說道。


    依照如今的局勢來看,似乎隻有淩國的內部不穩定,從淩國切入,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淩國國力雄厚,國土遼闊,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攻占下來的,而且以淩國和西決的這層關係,若是錦國對淩國出兵,西決必然打著幫助淩國的借口出兵,屆時,可能吃力不討好,反被西決占了便宜。


    “西決。”洛傾凰和君傾宇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北部現在的態度還曖昧不明,似乎沒有參戰天下的架勢,而且北部的實力深不可測,中原對於北部的氣候和地形都不了解,貿然對北部出手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因此,唯有對西決動手。


    當然,絕對不是錦國一個人獨自對西決動手。


    淩國如今還處於內亂狀態,而這內亂狀態正是錦國可以利用的。君傾宇和淩景瀾本就有著合作的盟約,而此刻聯合淩景瀾對西決進攻,毀掉淩奕軒的外援,這怕也是淩景瀾的心中所想


    。


    若是有淩景瀾以淩國的勢力幫助,相信西決不難攻占。西決的確天險極多,這幾年歐陽徹又加強了對西決的兵力部署,但畢竟隻有三年時間,沒有辦法改變太多,而西決的軍事防禦圖,還在他的手中。


    “看來這次要好好和淩景瀾商議一下合作的事情了。隻是淩景瀾能過越過淩國國主操縱淩國的兵力麽?”洛傾凰自然是和君傾宇想到一塊去了,她微微挑了挑眉毛,烏黑的眸子裏麵閃過一絲興味和思索,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對君傾宇說道。


    君傾宇的臉上帶著幾分篤定的笑容,如同那天邊的雲彩一般耀眼而高深,他的眸子裏麵散發出一絲霸氣,悠悠說道,“淩國的兵力都在淩景瀾的控製之下,淩奕軒唯一勝過他的地方,就是有西決為外援,又有淩國國主的屬意。”


    “可若是淩景瀾出兵西決,等於撕破了淩國和西決的聯盟,這不是公然違逆淩國國主的意思麽?”洛傾凰聽君傾宇如此說,眉頭微微一蹙,烏黑的眸子裏麵閃過一絲擔憂,問道。


    君傾宇烏黑的眸子裏麵帶著一絲精光,整個人立在天地之間,仿佛有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你吸入一個看不到底的黑洞裏麵,而這世間的一切,似乎都逃不出他的算計一般。他的唇角帶著篤定的笑意,悠悠說道,“公然違逆又如何?淩景瀾隻怕早就想反了。”


    洛傾凰聽君傾宇如此說,剛想反駁,卻又微微頓住。君傾宇說的沒有錯,就算淩國國主是淩景瀾的父親又如何?她怎麽忘記了,皇族之中,從來都是感情淡薄的。


    而淩國國主一心偏袒淩奕軒,對於這樣一個父親,以淩景瀾冷峻的心性,又有什麽下不了手的,隻怕早就想反了,隻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可若是我們現在對西決動手,就不怕在我們三敗俱傷的時候,北部趁虛而入麽?”洛傾凰微微頓了頓,烏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思量,臉上浮現出一縷擔憂,對君傾宇說道。


    “不會。”君傾宇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裏麵閃過一絲狡黠,勾起一抹邪魅無雙的笑容,繼續說道,“我們不了解北部,而北部也不了解我們,自然不敢貿然同時對三國宣戰。而且當年赫連豐是如何毀了拓跋和孤鴻兩族的,我們清楚的很,若是我們到北部去散步些謠言,隻怕北部內亂起來,赫連豐還自顧不暇呢。”


    洛傾凰點了點頭


    。君傾宇說的沒錯,北部雖然現在看起來已經統一了,可其實內部還有不少的矛盾沒有調和,畢竟北部遊牧民族已經存在已久,不是短短三年就可以完全的統一的。


    一日的時間一晃便過,次日,君燁華和柳瑾玥的大婚亦是順利的舉行。夜間,錦國的皇宮照例舉行了宴會,而三國的使臣也都坐到了一起。


    赫連豐仍舊穿著一襲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衫,溫和而淡雅的坐在席間。他的臉色還是帶著不正常的蒼白,時不時的會咳嗽幾聲,仿佛在下一秒就會因為咳嗽過於猛烈而死掉。


    赫連豐的病症聽說是自幼就有的惡疾,一直也未曾治愈,北部的醫者都說他活不過二十歲,可是他卻硬生生活過了二十歲,並且在二十歲那一年,消滅了北部兩外兩個大族,一舉讓赫連族成為了北部的唯一大族,更在今後的三年時間裏麵統一了整個北部,完成了千百年來北部所有遊牧民族都不能完成的宏圖大業。


    因此,就算赫連豐纏綿病態,就算他孱弱不堪,也沒有任何一個北部人敢蔑視赫連豐,而當他聖天教教主的身份公之於眾的時候,整個北部更是將他信奉為神,這也是為了北部內部雖然有矛盾,卻沒有人敢公然違逆赫連豐的緣由。


    在赫連豐的下首,坐著的是西決的使臣。歐陽徹依舊穿了一襲桃紅色的豔麗衣服,看起來風流不羈,一如幾年前他出使錦國的時候一般,隻是臉上輕佻的笑意消減了不少,而多了幾分帝王的威儀。


    在赫連豐身邊坐著的是一襲皇後宮裝的淩羽琉,她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一如幾年前一般嬌俏美豔,可是洛傾凰卻覺得她身上的溫婉氣質已經消失不見,原本漂亮的鳳眸卻被**裸的仇恨所掩蓋,再也沒有幾年前那般驚人的風華,美則美矣,卻隻會讓人覺得害怕。


    淩國的使臣則是坐在西決的下首。淩景瀾依舊穿著墨黑的綢衣,袖口還繡著繁複的金線,將他冷峻高貴的氣勢展露無疑,幾年不見,他的眉宇之間似乎更平添了幾分冷厲,仿佛看上一眼都會結冰一般,他隻是漠然的看著四周,隻有在目光觸及洛傾凰的時候,才會出現一絲複雜的溫柔情愫。


    而淩奕軒則是坐在淩景瀾身邊,其貌不揚的淩奕軒眼底卻是藏著一絲精光,但卻因著他的樣貌普通,反而有種賊眉鼠眼的感覺。


    洛傾凰和君傾宇坐在上位,烏黑的眸子裏麵含著幾縷審視幾分高深,望著在座的三國使臣


    。


    “四國齊聚,倒是前所未有。”君傾宇挑眉看了看三國的使臣,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悠悠說道。


    的確,北部赫連國不過才整理沒多久,一直也未曾與中原有所交流,這是赫連豐第一次出使中原,因此,四國齊聚,也的確是第一次,隻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豐身體孱弱,不宜出行,故而不能常出使三國,還請見諒。”赫連豐聽到君傾宇的話,唇角勾起一抹得體的笑容,就在說完話的時候,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洛傾凰看到這一幕,不由蹙了蹙眉頭,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覺得赫連豐的身體比之前有差了許多,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一般,他原本就瘦削的身體也似乎更加的瘦削,仿佛一陣風都能夠將他吹走一般。


    “這樣看來還是君兄的麵子大呢,竟能請得動赫連兄。”歐陽徹聽到赫連豐的話,抬眸看了君傾宇一眼,唇角勾起一抹不陰不陽的笑容,悠悠說道。


    君傾宇自然聽出了歐陽徹話中的諷刺和不甘。自從赫連國成立以來,西決和淩國都曾邀請赫連豐出使參加重要的宴席,可是赫連豐都以身體不好為由拒絕,唯獨這一次,來了錦國。


    他烏黑的眸子裏麵閃過一絲笑意,唇角微微一勾,望著赫連豐說道,“歐陽兄說笑了。不過是傾宇和赫連兄曾有幾分交情罷了。”


    聽到這話,在座的人臉色都微微變了變。君傾宇何時和赫連豐有了交情,而這幾分交情又究竟有多深?是不是意味著錦國和北部是站在同一條戰線的,若真是如此,那錦國豈不是強盛無比?


    唯有赫連豐對於君傾宇的話不置可否,他眉目清晰的望著君傾宇,既不否認也不承認,隻是微微勾著笑意。


    “我倒不知道赫連兄和君兄幾時有的交情?”淩奕軒眯著狹長的眼睛,看了君傾宇一眼,笑道。


    “三年前,錦國曾與北部打過仗,難道諸位忘了麽?”君傾宇看到赫連豐未曾否認,烏黑的眸子裏麵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唇角微微一勾,似有深意的望著赫連豐說道,“至於我和赫連兄麽,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呢。三年前那一仗,可是害得整個北部遊牧民族滅了兩大氏族呢


    !”


    聽到這裏,赫連豐垂著的眼眸終於微微抬起,波瀾不興的看了君傾宇一眼,又垂落下去,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悠悠說道,“都是君兄用兵如神。”


    “是赫連兄手下留情了。”君傾宇勾起一抹笑意,悠悠說道,烏黑的眸子則是緊緊攫住赫連豐的視線,兩人的視線默默的在空中碰撞,僵持了一會,又旁若無人的轉開。


    淩景瀾冷峻的眸子在君傾宇和赫連豐臉上停留了一陣,又慢慢的轉移開。


    整場夜宴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氛。在夜宴的外圍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歡慶感覺,而在高位者齊聚的中心地帶則是帶著一種不同尋常的詭譎的平靜,看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相談甚歡,可是卻好像是暗藏殺機,每一句話似乎都暗藏機鋒,好像是無止境的試探。


    夜宴還未曾結束,赫連豐便以身體不適為由離開了。洛傾凰和君傾宇對視了一眼,赫連豐的臉色有著不正常的蒼白,白到幾乎要透明,似乎真的是極度不適,倒不像是假裝的。


    而夜宴結束之後,歐陽徹和淩奕軒也結伴離開,淩景瀾則是留了下來。


    現在整個天下的局勢似乎已經逐漸明晰。淩國一分為二,以淩奕軒和淩羽琉為首的一半支持西決,而以淩景瀾為首的一半則是支持君傾宇。至於北部,似乎未曾表明立場,好像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次月,淩國國主暴斃,淩景瀾繼位,淩奕軒質疑淩景瀾得位名不正言不順,並且說淩國國主的遺旨是讓他繼承皇位,淩國皇後即淩奕軒的生母也會曾經看到淩國國主立下旨意,要廢黜淩景瀾的太子之位,並且讓淩奕軒繼承皇位。


    淩景瀾對淩奕軒的控訴不聞不問,並且說他說的都是無稽之談。遠在西決的淩羽琉央求夫君歐陽徹替哥哥討回公道,西決出兵至淩國的邊境,以兵力震懾淩景瀾,要他交出皇位。


    淩景瀾對西決的威脅無動於衷,以意圖篡位,通敵賣國的罪名將淩奕軒迅速處斬,並且調集淩國兵力,全力攻打西決,說是西決幹涉兩國內政,侵擾淩國在先,此刻出兵乃是為了反擊。而在淩國動手的同時,淩景瀾還要求錦國作為盟國,一起替淩國討回公道,君傾宇欣然同意。


    原本是西決兵壓淩國邊境,淩景瀾的位置岌岌可危,轉瞬之間,淩奕軒身死,而西決則處於錦國和淩國的包圍之中


    。


    “淩國國主暴斃的可真是時候。”洛傾凰聽到淩國和錦國同時出兵的消息,自然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弄清楚了,她的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抬眉望著君傾宇。


    的確,淩國國主病危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可是拖了那麽久都不曾暴斃,偏偏在君傾宇和淩景瀾徹底定好計劃之後就離奇暴斃了,真的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人為。


    “反正總是一死。死在該死的時候,不是更好麽?”君傾宇墨黑的眸子裏麵沒有絲毫的憐憫,有的隻是運籌帷幄的霸氣,他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目光望著西決的方向,眼中有著誌在必得的光芒。


    洛傾凰也將目光投注於西決的方向,現在的西決麵對淩國和錦國的兵力壓境,隻怕是四麵楚歌了,再過幾日,整個西決怕就要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了吧,不知道又有多少戰士要戰死沙場,又有多少百姓要流離失所,這大抵就是天下之爭的殘酷吧。


    “淩國國主暴斃之前可曾真的留下聖旨立淩奕軒為帝?”洛傾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挑了挑眉毛,烏黑的眸子裏麵盛著幾分疑惑。


    君傾宇眼中仍舊帶著深不可測的光芒,烏黑的瞳孔如同一個無形的黑洞,吸納了一切,卻什麽也看不出來,仿佛永遠也不可能望得到盡頭,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反問道,“凰兒以為呢?”


    “怕是沒有把。”洛傾凰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說道。


    淩國國主的確偏愛淩奕軒和淩羽琉,但是他病危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若是真的要改立太子,隻怕早就可以動手了,又何必等到死後再立下遺旨?而且淩奕軒雖然對外宣稱有遺旨的存在,可是卻不見他拿出遺旨,可見這遺旨根本就不存在。


    “自是沒有。淩國國主雖然疼愛淩奕軒和淩羽琉,卻也知道淩景瀾才是最合適的皇位繼承人,身為一國之君,很多時候,是不能以自己的喜好作為決定的依據的。”君傾宇接過洛傾凰的話,帶著幾分感慨說道。


    未曾身處帝位,不能夠明白作為一個帝王的苦楚。一個帝王,首先要看到江山社稷,其次才能夠看到自己。現在的他,似乎有點理解君羽宸當初的苦衷了,其實早在君羽宸去世的時候,他對君羽宸的恨和怨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


    “那你呢?若是有一日,天下和我真的不能得兼,你該如何選擇?”洛傾凰聽出了君傾宇話中的感慨,不由挑眉問道。君傾宇成為錦國的皇帝已經快四年了,這四年裏,君傾宇的脾性似乎也收斂了不少,隻除了對她,依舊如一的好。


    整個天下,對於任何一個有雄心抱負的男人來說,都是無比誘人的,尤其是對君傾宇這般風華絕代,聰慧無雙的人來說,天下可以說是唾手可得,若是他真的得到了天下,還願意陪著她低到塵埃裏去麽?


    她知道若是他要求的話,他定然是願意的。可是她不希望他不開心,若是他真的想要站在高處,她也願意陪他。


    “凰兒以後不要再問這樣的傻問題了。不管是天下還是別的什麽,哪怕是我的性命,也不及你在我心中重要。”君傾宇伸手將洛傾凰攬在懷裏麵,寵溺而篤定的說道。


    洛傾凰靠在君傾宇的懷裏麵,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君傾宇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聽著就讓她覺得心裏麵特別的安定。仿佛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隻有那一下一下有規律的心跳,隻有君傾宇身上傳來的溫熱,隻有他身上熟悉的艾草香味。


    “淩景瀾此刻已經抵達了西決邊境,你也要禦駕親征麽?”洛傾凰從君傾宇的懷裏抬起頭來,望著君傾宇,問道。


    君傾宇微微點了點頭,光潔而完美的下巴在陽光下勾勒出一絲完美的弧度,火紅的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整個人立在風口,立在陽光下,就好像是一團耀眼的火焰包裹著的神邸一般,那般的高高在上,好像他本來就是這個天地的主宰者一般。


    “西決雖不比淩國和錦國國土遼闊,可畢竟是天下四國之一,絕對不是那麽容易攻陷的。更何況這幾年歐陽徹對西決的軍事防禦又做了加強,縱然我和淩景瀾有軍事防禦圖,也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攻占的。”君傾宇烏黑的眸子裏麵帶上了幾分凝重,繼續說道,“更何況滅了西決之後,還要派兵鎮壓,還要為日後的戰爭做準備,我們沒有多餘的兵力去浪費。”


    洛傾凰點了點頭,他們必須以最小的代價來取得這次勝利,為日後的戰爭做好打算。隻是西決一麵背依天險,剩下來還有三路,淩國走了其中一路,錦國走了其中一路,還有一路若是不派兵包圍,無疑等於給了歐陽徹生路,歐陽徹這樣的人,若是給了他生路,日後必是大患。


    “西決南邊背依天險高山


    。淩國從西決北邊進攻,剩下東西兩路,怕是一條路也不能放鬆,若是你走其中一路,那另一路該怎麽辦?”洛傾凰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道。


    “那就兩路包抄。我和司澈會分別從東西兩路一起包抄西決,加上淩國的軍隊,就算西決真的固若金湯,我們也要將它攻下!”君傾宇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裏麵綻放出灼灼光華,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高不可攀的帝王霸氣。


    洛傾凰唇角也揚起一抹飛揚的笑意,對君傾宇說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錦國還需要人鎮守。你哥哥已經隨我一路離開,燁華曆練不足,怕是不能獨自鎮守。”君傾宇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洛傾凰要說的話,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容,望著洛傾凰說道。


    洛傾凰烏黑的眸子裏麵卻是散發出一絲倔強,對君傾宇說道,“宇,不要以任何借口阻止我陪在你身邊。燁華已經不是孩子了,他總要學會獨自一人的。而我,是一定要陪在你身邊的。”


    君傾宇似是無奈的看了洛傾凰一眼,眼底浮現出一絲寵溺和動容,伸手握住洛傾凰的手,悠悠說道,“那凰兒便隨我一同去吧。我們從東邊包抄西決。”


    “西決如今的兵力如何?”洛傾凰挑了挑眉毛問道。


    淩國剛剛平息內亂,國內還需要以兵力鎮守,因此隻能夠撥出三十萬大軍來攻打西決的北邊。而錦國也需要鎮守國土,能夠撥出的軍隊也不過五十萬大軍,而這五十萬大軍還需要兵分兩路。


    “這幾年歐陽徹一直在操練士兵,西決人雖不多,但幾乎人人都能上戰場。西決的正規士兵大約也有八十萬。”君傾宇烏黑的眸子裏麵帶著幾分凝重,眉毛輕輕一挑,唇角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容,繼續說道,“這次我們兩國聯手攻打西決,西決必是全力出兵,八十萬兵力怕是會傾巢而出,因此這一次雖是兩國聯手,可也是一場硬仗。”


    “不管如何,既然戰爭已經拉開序幕,便容不得回頭了。”洛傾凰聽了也是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君傾宇和洛傾凰很快抵達了西決的邊境,和淩景瀾一起開始了進攻。


    麵對錦國二十五萬大軍壓境,西決的邊城守將卻仍是不屈不撓,以僅僅五萬兵力與錦國的軍隊做著殊死的鬥爭


    。


    西決國雖小,可是卻有著許多的天險,都是易守難攻的地形,想要輕易的攻占怕是不容易。而西決的守將緊守城門,死也不肯開城投降,更有甚者,西決的百姓也全部都穿上了戰衣,誓與邊城共存亡。


    洛傾凰看到高高的城樓上站滿了穿著簡易戰服的百姓,他們的臉上都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而望著他們的眼神都充滿了巨大的恨意,就那麽全部站在城樓之上,她的心中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的確,對於西決的百姓而言,他們就是入侵者,不管他們是不是想要傷害西決的百姓,他們的行為無疑都奪走了西決百姓的家。


    “都說整個西決上下一心,果然不假。西決真正固若金湯的,不是它的防禦,而是它的民心啊。”君傾宇抬眸望著城樓上士兵和百姓交錯的站著的景象,不由歎了一口氣。


    現在的情形,他不是沒有辦法攻占這座城池,隻是若要攻打,勢必要傷害到百姓,就算他們真的攻打下了西決,怕也是惹得民怨沸騰,這也不利於西決的安定,更何況若是傷及百姓,就大大違背了他的初衷。


    可若是不打,時間一久,西決的援兵必至,到時候打起來隻會更加的麻煩。更何況三路一起包抄,若是進度不一致,就等於給了歐陽徹喘息和安排的機會,因此,這時機是一會也耽擱不了的。


    “如今以百姓為士兵,叫我們如何攻打?難道真的要對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麽?”洛雲止看著滿城的百姓,心中不由擔憂無比。他們來了這裏已經攻占了兩座城池,幾乎沒有耗損什麽力量,沒有想到到了這西決的邊城重鎮竟然遇到了如此為難的狀況。


    君傾宇聽到洛雲止的話,也微微蹙了蹙眉頭。這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刻他是絕對不可能後退的。可是若是進攻,難道真的要對這些百姓下手麽?這是斷然不可能的。


    洛傾凰烏黑的眸子裏麵閃過一絲流光溢彩,傾城絕代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容,如同那天邊的朝霞一般絢爛無比,幾乎讓人不敢直視她絕美的容顏,她挑眉望著君傾宇,悠悠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既然他們以百姓來阻止我們,那我們也以百姓來得到邊城!”


    “凰兒的意思是?”君傾宇聽到洛傾凰的話,烏黑的眸子裏麵閃過一絲驚喜,似乎有什麽情緒在湧動,他勾唇對洛傾凰說道


    。


    洛傾凰的唇角也漾開笑意,和君傾宇相視一笑,對洛雲止說道,“哥哥立即去請我們已經攻占的城池中的百姓過來。這些城池離得這樣近,必然和城中的百姓有親戚關係,我們就以情動人!”


    洛雲止聽到洛傾凰的話,眸中也閃過一絲喜色。他們自然不可能對百姓動手,但是他們卻有辦法讓百姓們放棄。若是他們讓已經攻占的城池的百姓前來勸說,到時候城中的百姓必然動搖,若是城中的百姓動搖,那麽軍心也必然不穩,到時候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得到邊城。


    “錦國賊人!要戰便戰!我們西決沒有怕死的孬種!”西決守將在城門上望著錦國的士兵按兵不動,眼中帶著一絲決絕,對君傾宇吼道。


    其實發動百姓登上城樓,也是歐陽徹秘密告訴他的計謀。歐陽徹說,若是讓百姓立上城樓,君傾宇必然不會輕舉妄動,而君傾宇一旦對百姓動了手,必然引起民憤,到時候整個西決上下一心,就算錦國和淩國的兵力再來一倍,也沒有辦法真正攻下西決!


    君傾宇看到守將臉上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唇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烏黑的眸子裏麵沾染著一絲慵懶的笑意,語聲漫漫,對著城樓上說道,“錦**隊,絕對不傷百姓。你若是要戰,便派士兵來與我們戰,何必連累無辜的百姓枉做替死鬼?”


    聽到這話,有的百姓臉上已經出現了一絲動搖。


    果然不出所料,西決就算真的上下一心,也斷然不可能做到人人視死如歸這樣的地步,畢竟人都是貪戀生存的,平時說著忠君愛國,誰都會說,但是在戰爭關頭能夠做到為了國家不顧自己性命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西決守將自然也注意到了百姓們的動搖,立刻急了,對著君傾宇吼道,“錦國賊人,你不必假仁假義了,若是西決落到你們手中,我西決的百姓還有什麽好日子?我們西決的百姓都是士可殺不可辱!”


    西決守將的一番話又將百姓原本消沉的鬥誌給激起了。是啊,國家若是滅亡了,他們百姓還有什麽好日子過,與其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不如為了國家而戰,至少還能夠有一線生機呢。


    君傾宇聽到西決守將的話,眉毛微微一揚,眸中閃過一絲欣賞,這西決守將都是很懂得如何激起百姓的鬥誌麽?可惜在他君傾宇麵前,一切都是徒勞的


    。


    又過了半個時辰。城樓上的百姓漸漸出現了鬆動的跡象,而洛雲止帶著另外兩座城池的百姓過來的時候,城樓更是出現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舅母,你怎麽來了?”城樓上有個大膽的小夥子對著城樓下麵喊道。


    “三兒,你怎麽跑到城樓上去了,快下來啊!”


    “是啊是啊!快下來,錦國的皇帝待我們可好了,咱們老百姓還不是圖一個安樂日子,誰做皇帝又有什麽區別呢?”


    隨著那一個男子的開頭,城樓上和城樓下的對話越來越多,聽說最近的親戚現在過的都十分好,甚至比之前還要好,不少百姓都已經動搖了,有的百姓甚至脫下了衣服,下了城樓。


    西決守將看到這一幕不由急了起來,拔起刀就對著身邊一個逃跑的百姓砍了下去,那百姓立刻斷成了兩截,看到這一幕,不少西決的百姓都尖叫起來,局麵更加的不可收拾!


    “誰再敢跑!老子就砍死他!”西決守將對著猶豫不決想要逃跑的百姓吼道,這一招殺雞儆猴無疑十分奏效。


    君傾宇看到這一幕,烏黑的眸子裏麵卻是閃過了一道寒芒,手裏麵的扇子如同有靈性一般,對著城樓上的守將就飛了過去,扇出人亡,扇子在空中一個漂亮的回旋,又回到了君傾宇的手中。


    忠於國家的守將值得稱讚,但是忠於國家首先要明白,一個國家最根本的,是百姓。若是連百姓都不懂得愛護,又何談愛護國家呢?這樣的人,也是死不足惜!


    而百姓還未曾反映過來,已經看到了守將高大的身軀倒了下去,不由更加的驚慌失措,而君傾宇帶著魅惑的邪魅聲音似乎有著魔力一般,讓他們安靜下來,他說,“國之根本乃是百姓。連百姓都不知愛護的守將,死不足惜。朕今日攻西決,隻為了要西決皇帝還淩國一個公道而已,對於西決百姓,朕承諾,絕不會亂傷一人,你們大可放心!”


    ------題外話------


    ╭(╯3╰)╮這兩天有事情出去下沒有網絡,章節是設定好上傳的,不能及時回複親們的留言,希望親們見諒,群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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