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二,雒妃十六歲生辰。(.無彈窗廣告)


    這天,冬日放晴,接連幾天大雪後,整個京城暖光鋪泄,猶如聖光雲霄,很是個好天氣。


    雒妃還沒睡醒,公主府外,就噠噠來了倆壘的老高的馬車,車輪吃力,明顯所載之物厚重。


    公主府門房打開絲門縫,馬車上甩著馬鞭的車夫扯著嗓子喊道,“駙馬容王與公主送生辰禮。”


    一聽是駙馬,門房趕緊打開漆紅大門一側,引著兩輛馬車駛進來。


    馬車到了地頭,有宮娥匆匆與雒妃回稟,那車夫從車轅上一躍而下,看那動作,竟還是個紮實的練家子。


    那車夫摸了把臉,呼出口白霧,就吩咐著隨行眾人趕緊解開套在車上的繩索與油布來。


    待雒妃拾掇完畢過來之時,兩馬車各色的動物皮毛幾乎晃花她的桃花眼。


    那些皮毛,每一件毛色純正,皮剝的也很是完整,能看出頗為花了一番心思。


    車夫見著雒妃,當即上前見禮,並從懷中摸出封信來雙手呈上,“啟稟公主,這是駙馬送予公主的身辰禮,其中銀狐皮毛二十五張,火狐二十張,紫貂皮二十張等等不計,並車底還有諸色西域寶石大小無數,這是禮單。”


    首陽先行接過,無異之後才轉交給雒妃。


    雒妃抖開信,果然裏麵是折疊整齊的長長禮單,從毛皮到寶石,再是西域外族那邊精致小巧的首飾和胭脂水粉,應有盡有。


    更另雒妃側目的,禮單最後,竟是一件西域大月國的長裙。


    她挑眉,對這生辰禮,特別是那件外族裙子,她還是比較喜歡的,故而眉目就帶出柔和,“來人,將人帶下去好生歇著,回去之時,就與駙馬說,生辰禮本宮很喜歡。”


    交了差事,還得了公主的回信,車夫訕笑幾聲,跟著宮娥就下去歇腳了。


    雒妃讓侍衛將這兩車的皮毛卸到庫房,讓管賬的槐序清點入賬後,將皮毛分成三份,兩份與宮裏的太後與皇帝送過去,剩下的寶石、首飾胭脂等,太後那邊也是不能落下。


    至於那件大月國的長裙,她當即就讓人拿出來擺到她寢宮。


    那件長裙,層層疊疊的喇叭袖口,隻到手肘處,恰到好處的露出雒妃欺霜賽雪的素白皓腕來,領子低矮,連著胸口,露出整個圓潤香肩和一小半的雪白胸脯來,幾乎都能看到那軟嫩嫩的誘人弧度。


    右肩上,還有色彩斑斕的孔雀翎羽,微微立起來的翎羽,嬌俏優雅。<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腰姿卻是細細小小的,後背還有交叉的細帶,若是旁人穿上,就光是那腰都是穿不進去的,可雒妃不同,她的腰身,天生細軟若水蛇,那尺寸卻是剛剛好。


    裙擺卻是極為的大,又很是厚重,兩側為豔麗的絳紫,仿佛色澤最純正的紫葡萄,後背腰窩處,是個形狀精致的蝴蝶,垂著長長擺,絳紫的外裙讓大小不一的蝴蝶用紫寶石挽起來扣著,帶出疊疊巒巒的弧度。


    露出來的底裙,上麵墜著或翠綠或雞油黃形狀各異的寶石,繞成婉約的圈,猶如春日生機勃勃的藤蔓。


    最裏麵,卻是魚骨裙撐。


    雒妃整個穿上後,呼之欲出的鼓囊囊胸口,襯著細細腰姿,以及撐出蓬蓬形狀的裙擺,烏發披散下來,整個人就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來。


    就是見慣了雒妃顏色六宮娥也好一陣回不過神來,還是鶯時看出了違和來,她道,“婢子聽波斯王子圖卡說過,西域那邊的女子發式與大殷不同。”


    說著她從箱子底下取出剩下的頭飾來。


    那頭飾,卻是一頂閃耀無比的皇冠,中間偌大一顆像水晶一樣的寶石,可卻比水晶更為奪目,拿在手裏,變換方向,就能折射出各色的五彩色澤來。


    盡管不太了解大月國的發髻,但鶯時憑著往日波斯王子圖卡與她說過的支言片語,硬是綰出合適的發式來,並將那頂皇冠小心翼翼地戴上去。


    雒妃瞧著等人高的琉璃鏡中不同往日的自己,她十分滿意地轉了轉,勾起嘴角,驕矜的道,“勉為其難吧,堪堪可入眼。”


    六宮娥都曉得雒妃口是心非的性子,分明是極為喜歡駙馬送的這身辰禮的,不然,哪裏會一收到就回寢宮換上。


    她摸了摸頸子,光身身的很不習慣,“涼颼颼的。”


    鶯時轉身從架子上摸了張紫貂毛的披肩,與雒妃在臂間搭上,既遮掩了袒露在外的肌膚,又與長裙十分相稱。


    雒妃揚起下頜,“宮裏應該來人了,隨本宮出去。”


    六宮娥皆麵目含笑地應了聲,分左右兩列而站,跟在雒妃後頭,亦步亦傾往外走。


    走出去的雒妃,那一身華麗長裙,驚豔了所有人,就是公主府上下,正在做事的下仆,也是驚的忘了手頭的動作。


    宮裏送出來的禮早就到了,雒妃收後,轉角就往後宅的蓮花暖房去,那邊的暖房,是皇帝哥哥當初建府之時特意為她修建的,園中各色珍奇蓮花應有盡有,且不拘時節,各種顏色的蓮花四季盛開,十分漂亮。


    雒妃一進暖房,便半點都不覺得冷,暖房空地上早布置了條案與瓜果,早過來的女眷賓客此時正三三兩兩的低語。


    太監一聲尖喝,“雒妃長公主駕到――”


    所有人側目,皆讓雒妃那身裙子晃了眼,微微失神。


    雒妃眨眼,眉目威儀嬌貴,“今日諸位隨意,本宮不做大壽。”


    她這一開口,所有的人才回過神來,連忙斂衽行禮,齊喝,“見過長公主,公主長樂無極。”


    雒妃伸手虛引,“免禮。”


    眾位夫人和娘子不甚自然地與雒妃寒暄,並言語之間,多有巴結之意。


    公主府收禮單的太監進來,與雒妃問詢,“公主,可是要唱禮。”


    這所謂的唱禮,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麵念出禮單來,有人倍覺殊榮,有人心下覺寒酸不好意思。


    哪知雒妃今日心緒不錯,她擺手道,“不必,本宮本不想過壽,盛情難卻,諸位既然來了,本宮也隻好以禮相待。”


    那太監默默退了下去,今日雒妃根本一張請帖都沒發出去過,但一大早,幾乎整個京城的貴婦、娘子都過來了,她也隻好露露臉,好在誰都曉得,目前駙馬在容州,並不在公主府,今日並無男賓上門。


    雒妃陪著坐了會,見所有的人時不時瞄她的長裙,初時還覺得新鮮,可多呆一會就無趣了,她遂找了個借口,回寢宮了。


    將一身長裙退下,雒妃穿回輕便的衣裳,她摸著那長裙順滑的麵料,眸底就浮起複雜之色來。


    前些日子,自她進宮與皇帝哥哥說,要將日後的嫡長子過繼過去,從小到大,不曾與她紅過臉的兄長,當即就沉了臉。


    太後當時也是覺得不妥,畢竟秦壽並不是她能掌控的,且於一家之言,嫡長子地位何其重要,單是她同意,秦壽也不一定會點頭。


    而生孩子,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


    她當時就將南蠻聖藥的事說了,並表示,即便懷了孩子,也不會讓駙馬知曉,隻讓兄長在後宮之中同一時間,傳出有孕妃嬪的流言即可。


    這樣,待她誕下子嗣,若是個長子,便能接到宮裏,神不知鬼不覺,養在兄長名下。


    日後即便她掛念孩子,也能隨便找個借口,將人接來公主府就是。


    她自認為這算計天衣無縫,既可解了兄長不育的困境,她也不用去奪取屬於兄長的江山,也不必與秦壽因著有子嗣後牽扯不清。


    她本以為太後會有異議,沒想,最後不肯同意的人居然是兄長。


    時至今日,皇帝哥哥都還不肯鬆口。


    她不曉得哥哥是忌憚秦壽,還是不想再做那個位置,覺得是個負擔,才一心想將這責任交給她。


    寢宮之中,雒妃幽幽歎了口氣,她親自動手將那長裙收進箱子裏,最後落封上鎖。


    當天晚些時候,她悄然進宮,沒去太後煙波宮那邊,而是直接去了南書房。


    皇帝息潮生皺著眉頭還在批閱奏折,他麵無表情,可雒妃在門口看著恍惚覺得,兄長的肩是垮著的,無形中,像是被什麽給壓的喘不過氣來一般。


    她攔了想要通報的太監,徑直進去,為皇帝倒了盞涼茶,推至他手邊。


    皇帝筆一頓,抬頭,才看清是雒妃。


    他習慣地笑笑,“蜜蜜怎的來了?今個你身辰,可去了母後那邊,母後說要給親自煮長壽麵。”


    雒妃挨著息潮生坐下,她定定望著他,好一會才冷肅的道,“哥哥,可是覺得皇帝的位置於你而言,是種負擔?不想再繼續下去?”


    聽聞這話,皇帝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減了,他擱下茶盞,斟酌著道,“蜜蜜是這樣想的?”


    雒妃點頭,“不然,哥哥為何不同意蜜蜜過繼長字的事?”


    皇帝抿著嘴角,垂眸緩緩道,“蜜蜜該曉得,朕並不是十分適合這位置,隻不過身為了男兒身,若蜜蜜也是男兒,約莫母後從前考慮的人選就不會是朕。”


    “可吾……”雒妃不願看到這樣自哀的兄長。


    皇帝擺手打斷她的話,“這是事實,蜜蜜不用寬慰朕,事實上,朕自己也很明白的,這座皇宮於朕而言,就與牢籠無異。”


    “當然,若隻是如此,朕也不是那等懦弱逃避的人,也不會就將這擔子撂給你,自私地撒手不管……”


    “朕身為男子,多少其實摸的到駙馬的心思,以他的能耐,若真是有謀反之心,多半怕是輕而易取,不管是朕還是你,亦或是母後,皆不是他的對手,與其事情到那無可挽回的地步,不若朕先行退讓。”


    “且朕也不是將這位子給他,而是給予了蜜蜜你,以及你日後的嫡長子,這樣,駙馬哪裏還能找到借口起事,怕還會殫精竭力地助你一臂之力。”


    “朕也想過了,會與駙馬相商,多半是能讓蜜蜜的嫡長子同母姓,這樣大殷便還是息家的。”


    “蜜蜜與駙馬,定能讓大殷比在朕手中之時,更為欣欣向榮……”


    國泰民安,百姓和樂,大殷昌盛,這才是最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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