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比利亞半島上花繁樹茂,法國梧桐的絮子還在漫漫灑落,像是一場盛大的飛雪,簌簌飄舞在六月的惠風裏。<strong>.</strong>


    明鬱帶著索菲亞離開了巴塞羅那,回到了馬德裏。


    離別之前,明鬱送給了蘇清嘉一張照片,背麵用中文寫著寄語。


    那是前天在諾坎普參觀博物館的時候明鬱拍下的溫馨瞬間,黑色頭發的女孩和金色頭發的男孩在眾多獎杯的見證下,共同比出了一顆愛心,愛心的大小有些奇怪,一邊大一邊小,男孩一雙藍灰色的眼睛裏映襯著女孩的倒影,他彎著腰,左邊臉頰上的酒窩裏像是盛滿了鮮甜的蜂蜜。而女孩偏著頭半靠著他,黑色的長發不老實地纏住了他紅藍色的球衣,眉清目秀,雪膚花貌。他們的身前是一幅大尺寸的照片,金發男孩同樣比劃著愛心。


    背麵是明鬱的字,他的字寫得清絕獨秀,生活在國外多年,他依舊善丹青臨顏貼,寄語很短,堪堪一個“惜”字,卻似乎道出了千言萬語。


    這個世界很大,於千萬人之中要遇見你要遇見的人是佛經裏不可言說的深意,在時間的荒野裏,或遲一步,或早一步,他都不會屬於你。在石橋邊幻化成樹,也許五百年的輪回裏,他都不曾走上過這條朝拜的道路。


    蘇清嘉將照片放進了相冊裏,“惜”字用了十分的力道,看過世事紛爭的老人告訴她,這個男孩值得她去愛,這份感情值得她去惜,她還很年輕,未來還有許多未知存在,但明鬱希望她不會被浮華迷住了雙眼,有些東西錯過就不再回來。


    她忽然起了思路,迅速拿起筆在本子上記錄下一串音符,都說愛情是最好的繆斯,她覺得這個說法很正確。


    *


    世界杯和歐洲杯接連舉行,奧萊格這次被西班牙足球隊征召入隊,他在切爾西表現得非常不錯,教練戰術方針的改變讓他不用多大改變就適應了英超的比賽,雖然最後無緣英超冠軍,但他的表現足夠值得切爾西為引進他花的一大筆轉會費。不過,主帥對他還是頗有微辭,原因無他,就是喜歡逛夜店,緋聞滿天飛,弄得每次采訪,主帥都會替他解釋一番。


    奧萊格忙得停不下腳步,卡洛斯卻是迎來了一個不算短的假期,打電話的時候,兩人還會互相埋汰幾句,不過重點還是放在了女友的話題上,花花公子的經驗雖說不靠譜,但是有總比沒有好,卡洛斯權當是個借鑒,然後自己摸索,尋求適合自己情況的發展道路。<strong></strong>


    至於“卡洛斯無緣本屆世界杯”這樣的話題,小金毛是一點也不關心,他正琢磨著假期裏如何安排和蘇清嘉的約會事宜,這才是他真正的頭等大事。


    溫度慢慢升高到了頂峰,法國梧桐的葉子遮住灼熱的陽光,黃金海岸上豔遇和邂逅成為獵奇者們最好的享受。


    卡洛斯挑了一件新買的白色t恤,牛仔褲包裹住他的長腿,換上白色運動鞋,他在鏡子前來回梳了梳金色的頭發,確保它已經足夠清爽之後,才吹著口哨走出了洗漱間。


    將床畔水晶支架上的綠蘿端起來,仔仔細細地澆了水,這麽多年的悉心照料,這顆頑強的植物已經很繁茂了,卡洛斯中間因為它的枝條太長,還修剪過好幾次,不過修剪的時候,他很心疼就對了。


    拿起茶幾上的玫瑰花,卡洛斯再次站在全身鏡前轉了幾圈,這才出門離去。


    從車庫裏推出一輛自行車,他將鮮花放在車籃裏,歡快地騎著車子朝女友家中飛奔,由於心情很好,小區門衛還收到了來自少言寡語的球星的早安問候,這讓門衛很激動。


    到了蘇家門口,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著,然後掏出手機給女友打了電話。


    蘇家的花園裏種了許多花卉,卡洛斯都認不太出來,他瞅瞅那些含苞待放的紫色小花,再看看自己手裏麵捧著的嬌豔玫瑰,十分得意地點點頭,還是他挑的更好看一些,貝拉一定會喜歡的。


    卡洛斯將玫瑰放在身後,雙手背著,筆直地站在門口,伸長脖子看的模樣簡直是望眼欲穿。


    蘇清嘉換好鞋子一出門,就看到這樣的場景。隔著鐵藝圍欄,少年的金發柔軟而蓬鬆,眼睛被六月的天空映襯成了蔚藍色,她小跑過去打開門抱住了他,揚起笑臉,問道:“有沒有等很久?”


    小金毛被她這麽一抱,立馬紅了臉,又礙於手上的玫瑰,不能回抱她,低下頭道:“沒有,我也剛到。貝拉,送你一個驚喜。”他眨眨眼,將花束移到了她的眼前,蘇清嘉放開他的腰,接過這捧粉色的玫瑰。


    這是小型的捧花,花瓣已經完全打開,中間點綴了一些白色的茉莉,花形飽滿,層層疊疊交互,還有晶瑩的水珠在花瓣上滾動,用水粉漸變的包裝紙裹住,絲帶打了複雜的結,墜下來搖晃。


    “真好看,謝謝。”蘇清嘉低頭嗅了嗅花香,瑩潤白皙的手指環住花梗,竟是有些透明的柔軟。


    卡洛斯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有些出神,舔舔唇角,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移開視線。


    她也同樣穿著白色的t恤,下身配了一條淺色係的牛仔短裙,筆直的小腿連接著精致的腳踝,比他的胳膊還要細上許多,她踩著小白鞋,黑色的長發上帶了一根藍白色的發帶,半紮起一些發扭了個花樣的造型,別樣的青春甜美。


    卡洛斯低頭看了看兩人衣服上的圖案,忍不住憨笑,這是他們逛街時無意中挑到的情侶t恤,男款正麵是一個漫畫小男孩,抱著一大顆紅色的心,努力地往前跑,女款則是一個高傲的小女孩環著胸在原地等待。他穿的這件背麵寫著“我的愛人在旁邊→”,蘇清嘉的那件則寫著“我就是他的愛人”。都是簡潔寬鬆的樣式,兩人一眼就相中了,卡洛斯把衣服買回家洗幹淨後,喜滋滋地捧著濕衣服想著什麽時候能和他的女孩一起穿上。


    今天,他忍不住換了上去,卻發現女孩也同樣穿著這件衣服,卡洛斯眼睛亮亮的,酒窩裏的蜂蜜都快滿到溢出來了。


    蘇清嘉低下頭嗅了嗅花香,發現旁邊傳來傻兮兮的笑聲,她抬眼發現小金毛正盯著她衣服上的圖案傻樂,輕啐了他一下,也還是順從自己的心意,踮起腳尖給了他一記吻,等到氣息接觸的時候,小金毛已經不傻了,他眼疾手快地抱起她的腰,輕輕托了起來又按住她的後腦勺,吮吸著甘露。


    等他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蘇清嘉卻是站不太穩當了,手裏拿著的玫瑰也一直在搖晃。卡洛斯見狀讓女孩靠在自己胸膛休息了一會,下巴扣在她頭頂上磨蹭,還時不時地嗅嗅發香。


    恢複氣力後,蘇清嘉輕輕打了他幾下泄憤,然後拉著他的手道:“走了,不是說去聖家堂嗎?還不走人就很多了。”


    她這幾下就跟蚊子叮一口一般,卡洛斯扣緊她的的手,走向自行車。


    他已經拿到駕照了,隻是最近還在挑車,本來想借沈柯的寶馬,但蘇清嘉卻更希望他們可以騎自行車約會,卡洛斯很是高興地挑了一輛性能很好的自行車,還特意噴了漆,一溜煙就騎走了,至於別的,就留給沈柯慢慢挑了,到時候他來付款提車就行。


    卡洛斯在後座上安了個墊子,這樣不會感覺到硌,蘇清嘉側坐上去環住他精壯的腰部,把臉龐靠在他的背上。作為運動員的小金毛體能和運動細胞都是一流,雖然自行車很少騎,但車技卻是很好,所有的緩衝帶都被他有技巧地從旁邊繞過,不讓車子顛簸。


    梧桐樹長得很茂盛,寬大的樹葉遮掩住灼熱的陽光,他盡量選擇陰涼處穿行。


    女孩的手臂細幼白嫩,環在他腰間的時候,他能感受到涼涼的觸感,側臉貼住他的脊背,晃動間,依稀有柔軟的部位會讓他碰到,他情不自禁地往後看了一眼,女孩黑色的長發被風輕輕吹起,像是渲染開來的墨色蓮花,粉色的玫瑰花被她捧在胸前,時不時低頭輕嗅芳香,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她卷曲如羽扇般的睫毛輕柔地上下翩飛。


    卡洛斯心裏像是開滿了繁花,他單手掌握著龍頭,左手覆在了蘇清嘉環著他腰際的手上。


    蘇清嘉微微一愣,撓撓他的手心道:“怎麽了?”


    “沒什麽,”他摸索著將手指與她的交互扣住,道,“隻是忽然很想牽你的手。”


    蘇清嘉聞言,心底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然後微微挪動了一下,讓自己的身體與他靠得更近,道:“那你想牽多久?”


    卡洛斯的耳朵搖了搖,額前的金發被吹得豎了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往後看了看她道:“不知道啊。”想牽很久很久,久到聖家堂竣工,卡納雷斯特斷流,然後屠龍的傳說消失在巴塞羅那的記憶裏。


    但他不想告訴她,因為羅莎修女說,上帝會聽到他心靈的禱告,他希望一切成真。


    蘇清嘉貼著他的背蹭了蹭,像是慵懶的貓兒在撒嬌,“我知道你想牽多久,不過這得看你表現。”


    卡洛斯看了看腰際十指相扣的兩隻手,剛毅與柔美互補,他微微用了點力度扣緊,道:“嗯。”


    車輪碾壓過斑駁的碎影,白色的飛絮被風淘氣地吹起來又落下去,他們就這樣穿過一條條街道,路很長,但卡洛斯一點也不覺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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