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傅小官今日離京的人極少。


    所以金陵城東門並沒有幾個人前來送行,就連宣帝和尚皇後以及燕閥董府的人也沒有來。


    倒不是又生出了什麽幺蛾子事情,而是傅小官沒讓他們來——這又不是上戰場麵臨著生離死別,不就是去沃豐道當個道台麽?


    再說他的主要官職還是這商業部的部長,說不得什麽時候他就又會跑回金陵一趟。


    但知道這一消息的還是有幾個人,比如霍淮謹和三公主虞輕嵐,另外還有一個傅小官未曾料到的人——櫻花!


    此刻三人就站在東門,傅小官的車隊在此停了下來。


    他下了馬車,看了看霍淮謹,笑著說了一句:“你這不是多事麽!”


    霍淮謹也咧嘴一笑,“你這一走,四方樓的掌櫃可都哭了。”


    “我還以為你會說國色天香裏的某個姑娘哭了……”說著這話,他看向了虞輕嵐,又道:“殿下可得把這廝看緊一點,他可是國色天香的常客!”


    虞輕嵐頓時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霍淮謹,霍淮謹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這家夥,走了也不讓人舒坦……不是,輕嵐,我就去過那地方一次,還是為了找他……對了,櫻花姑娘可以作證!”


    虞輕嵐掩著嘴兒噗嗤一笑,“你想去就去唄,腿在你的身上,我哪裏能管得了那麽多的。”


    櫻花的臉兒微微一紅,她向傅小官盈盈道了一個萬福,“君此一別,不知何時歸來,承蒙君之照拂,櫻花無以為報,願君一路順風。”


    傅小官仔細的看了看櫻花那張潤紅的臉,很想問問她是如何轉變了興趣的,但他終究沒有去八卦這個無聊的話題,而是問道:“從琉國至虞朝的航線,可有通了?”


    櫻花搖了搖頭,“而今兩國之商品,依然得走武朝入海。但我國的海事省今歲已重啟東海航線的探查,想來最多年餘就能尋到安全航線,到時……還請定安伯去琉國做客。”


    “嗯……你告訴貴國的皇帝,舊野那地方是我的。”


    櫻花一怔,舊野她知道,在海事省的計劃之中,那裏將成為一處中轉補給港,位置極其重要。


    而這虞朝連一艘海船都沒有,他卻要那地方,難道他在著手組建艦船了?


    櫻花沉默數息,“奴家會修書一封給父皇。”


    對此傅小官並沒在意,琉國敢占領舊野,他就敢把琉國都給滅了!


    所以他僅僅點了點頭,看向了霍淮謹,“伯母已到了金陵,你們這親事定在何時?”


    “九月初一,你肯定是沒空回來了,禮物送到就行。”


    傅小官哈哈大笑,他錘了霍淮謹一拳,“一定,行了,我走了,記住你欠我四方樓的一桌席麵,等我回來再去吃吧。”


    “保重!”


    “再見!”


    ……


    ……


    車隊繼續啟程,金陵城漸漸變小,然後消失不見。


    傅小官將這離別的愁緒拋去,看著南宮飄雪說道:


    “飄雪。”


    “嗯。”


    “我有一個想法你聽聽,不是強迫更不是命令,完全看你自己的選擇。”


    南宮飄雪心裏一緊,不知道傅小官又冒出了個什麽想法,她開口說道:“殿下請講。”


    “我早有打算成立一處醫學院……就是完全研究醫學的學院。主要研究方向就是手術,這之前我一直沒有這樣的人選,直到你為問筠做了那場手術之後。”


    他頓了頓,很認真的說道:“我想你擔任這醫學院的院長,招收有醫學基礎,並對手術感興趣的少年學子。”


    南宮飄雪燦然一笑,臉上的緊張神色消失不見,“我還以為啥大事呢,這是小事,但其中有個問題,那就是許多人都還不能接受開腸破肚這種事情。”


    “沒有關係,人們的觀念終究會轉變。但這手術之道,並不僅僅是為了接生。”


    南宮飄雪錯愕的一愣,“還能做什?”


    “能做的事情很多,比如最簡單的切除盲腸,比如給心髒動手術,還比如……”傅小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開顱。”


    這話一出,不但南宮飄雪一驚,就連徐新顏三人也一臉的駭然——給心髒動手術?開顱……這怎麽可能?


    傅小官接著又道:“這事兒得從解剖學開始,首先得熟悉人體構造,另外就是對病理藥理的研究,麻沸散那玩意不太靠譜,得尋到更好的麻醉藥劑,用注射的方式……就是用針筒直接注入肌肉,這樣可以控製麻醉劑的用量,可以根據手術的需要采取局部麻醉或者全身麻醉……”


    南宮飄雪的眼睛一亮,徐新顏她們就像聽天書,但這席話聽在她的耳朵裏,卻仿佛為她打開了一扇窗!


    “另外一個極其重要的研究就是如何治療感染,你曾經說過的那些案例,死了的人都是死於感染。”


    “治療這玩意兒有一種特效藥,它叫青黴素……路上我會把提取青黴素的法子寫下來,到時候交給你,你親自去實驗。”


    傅小官侃侃說著遠超於這個世界醫學水平的那些概念,比如感冒,比如瘟疫,比如細菌,比如顯微鏡,比如病毒的產生和治療的原理等等。


    南宮飄雪早已拿出了紙筆,將傅小官說的每一個字都詳實的記了下來。


    張沛兒震驚的一直看著傅小官,這個曾經的臨江紈絝……難不成他在臨江裝了足足十六年?


    沒有聽說他還學過醫術呀!


    其實……在臨江的日子裏,也沒有聽說過他讀了多少書會寫詩詞文章的。


    如此一想,她覺得自己想明白了,這家夥一直在藏拙!


    其實暗地裏不知道讀了多少書,而且還讀得極為繁雜。


    而南宮飄雪此刻並未多想,她隻知道至少傅小官的這些理論觀點,已遠遠超越了她的師傅——武朝醫道聖手水雲間!


    傅小官足足講了一個上午,將自己曾經受訓時候所學的以及自學的那些東西給拋了出來,而南宮飄雪記載了足足三十張紙。


    這不再是紙!


    在南宮飄雪的眼裏,這就是一部醫學聖典!


    “你……師從何人?”


    傅小官嘿嘿一笑,“我若說是自學,你信麽?”


    南宮飄雪怔怔的看著傅小官,看了許久,“我信!”


    傅小官轉頭看向了窗外,盲目崇拜真可怕,我特麽自己都不信!


    因為解決不了血型問題。


    大型手術不輸血……南宮飄雪的名聲怕是保不住。


    所以搗鼓出青黴素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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