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蘭芝病危!


    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路東驍這邊的善後剛處理完,他連口氣都沒喘,是真的沒有喘息,就被電話招走了。


    初夏這次跟著他過去了,她說過從此以後不會再放開他的手,而在路上,路東驍一直緊握著她的手,雖然他一個字都沒說,但從那份力道裏,她能感覺到他濃重的哀傷。


    雖然他與顧蘭芝的感情一直不好,但畢竟是母子,這是有血脈親緣的,麵對生死離別,再多的隔閡也會消失不見,就像是之前她覺得怎麽都不能原諒他一樣,可是在知道他有危險時,她才發現那些所謂的不能原諒有多麽不值得一提。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顧蘭芝已經在搶救室搶救,門外隻有秦湛一個人,隻是這一幕,便讓初夏心酸,想顧蘭芝那麽強勢,那麽風光,可在生命垂危之際,連個親人都沒有。


    秦湛到路東驍的時候,順帶瞥了眼初夏,目光滑過他們緊牽在一起的手,似乎什麽都了然了,抬手將那份病危通知書遞了過來。


    路東驍沒有看,而是緊握在掌心中,聲音低沉的問了句,“怎麽樣?”


    “已經進去兩個小時了,大夫說癌細胞大麵積擴散,就算是這次僥幸能過,恐怕……”後麵的話,秦湛沒有說,但大家都明白。


    初夏想起上次顧蘭芝吐血的事,她看了眼路東驍,他整個人蒙著一層陰鬱,那樣的哀絕,這樣的他是初夏從來沒有見過的,哪怕之前大廈出事,他也沒有這樣。


    因為大廈出事他能解決,可是現在顧蘭芝要被死神帶走,他無能為力,沒人知道那種無能為力的滋味有多折磨人,就像當初她聽到宇揚被害死時一樣。


    她深深體會過,所以她理解那種滋味!


    初夏反過來緊握住他的手,此刻除了這樣,她不知道能給他什麽,他們這一路太多辛酸,她一波一事不停,現在又輪到了他。


    人生總是這麽的不消停,真特麽的累!


    秦湛已經在這裏守了幾個小時,公司裏還有事等著他處理,路東驍讓他走了,靜寂的手術室外隻剩下初夏和他兩個人,路東驍起初還是站著,可是一會似乎就有些不支,整個人倚在牆壁上,看著他那麽高大的身子需要一堵牆來支撐的時候,初夏的心像是什麽腐蝕。


    她抱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路東驍你別這樣,如果,如果媽……知道了,她一定不開心。”


    初夏改口了,盡管顧蘭芝不喜歡她,可是現在她決定跟這個男人無怨無悔一生下去,那麽他的一切便也是她的,包括他的母親。


    大概是那一聲媽刺到了路東驍,他一下子摟緊她,臉埋在了她的頸間,片刻他感覺到了那裏一片濡濕,他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初夏知道此刻任何安慰對於他都是無力的,隻能伸手抱住他的頭,給予他最需要的依靠。


    過了一會,路東驍情緒平複了一下,然後捧起初夏的臉,說了兩個字,“謝謝。”


    初夏知道他在謝她什麽,謝她肯叫顧蘭芝一聲媽,謝她能原諒顧蘭芝對她做過的一切事。


    初夏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你的母親便是我的。”


    這句話一出,她看到路東驍的眼眶又紅了,好吧,今天這個男人太脆弱了,動不動就要哭鼻子。


    初夏心疼的伸手調皮的捏了下他的鼻尖,“能給我講講媽的故事嗎?我知道她這一輩子不容易。”


    這個時候擔心和悲傷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初夏一是真的想了解顧蘭芝,另一方麵也想分散路東驍的擔憂。


    聽到她的要求,路東驍微微一滯,但終還是開了口,可是他的第一句話便是,“她並不愛我的父親。”


    初夏有些意外,但還是聽著路東驍講了下去,他說,“她有自己心愛的男人,可是那個男人似乎並不愛她,她最終嫁給了父親,可是沒有愛的婚姻注定是不會幸福的,我的記憶裏她和父親除了吵就是吵。”


    說到這裏的時候,路東驍的臉上露出一片苦澀,還有一種無法彌補的遺憾,那種感覺再次刺到初夏,都說孩子的性格取決於家庭,現在看來果真如此,所以造就了路東驍性格的乖張孤僻。


    她伸手握住他的,他看了她一眼,“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的老婆不愛自己,久而久之,父親在外麵有了別的女人,可是就算我媽再不愛自己的丈夫,也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更何況她又是那樣強勢,她選擇了報複……和裴木楓好了。”


    聽到這裏,初夏有些意外,因為這種報複行為太愚蠢了,真不應該是顧蘭芝所為。


    有什麽在初夏腦海裏快速劃過,她倏的看向路東驍,“不對,媽是愛爸的。”


    路東驍一滯,初夏衝他點頭,“一個女人會報複一個男人,那是因為愛,或許最初媽是不是愛爸的,可是後來她愛上了,隻不過這份愛直到爸在外麵有了女人,媽才發覺。”


    路東驍看著初夏,她再次肯定的重複,“媽是愛爸的,我能肯定。”


    他摟過她,“可是一切都晚了,不是嗎?”


    “這也是裴天陽恨你的原因,對嗎?”初夏隱約什麽都明白了。


    路東驍掏出一顆煙來,剛要點著,卻被初夏給拿下,然後指了指手術室,她知道這個時候他需要煙這個東西來緩解壓力,可是她更希望他能愛惜身體。


    “裴伯母真的是個好女人,明知道自己的老公花心,甚至在外麵有了私生子,也不去過問,可是她也會傷心也會難過,裴天陽把這一切看在眼底,最終把這些仇恨都算到了我的頭上,”路東驍說著吻了吻初夏的額頭,“夏夏,說到底是我連累了你。”


    裴天陽對她的那些傷害,也是起源於對路東驍的恨,裴天陽想把初夏當棋子,隻是他沒想到初夏會愛上路東驍上,他更沒想自己會愛上初夏。


    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初夏伸手輕撫著路東驍明顯削瘦的臉,“這就是命,我們每個人注定了該有這樣一場劫,不要說連累。”


    “夏夏,”路東驍額頭抵住她的,“我好累。”


    這三個字讓初夏的眼眶發酸,他肯說出這三個字來,可見他是真的累了,就像之前她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的時候,也是覺得累,累到想要去死。


    “路東驍你不可以累,”初夏的雙手摩挲著他的臉,“你要累了,媽怎麽辦?我怎麽辦?還有佑兒……你可是我們的支柱。”


    這個時候,初夏知道自己的任何一點鼓勵都將是他的動力,他絕對不能垮,如果他垮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對不起,”過了一會,他用額頭壓了壓她的說了這三個字,“我知道我再累也要撐下去。”


    “嗯,”初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我陪你一起。”


    有句話叫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而初夏現在能做的就是陪著他,不論風雨還是傷痛。


    經過了五個小時的手術,顧蘭芝被推出手術室,她臉色灰白,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雙眼微閉,雖然大夫說她已經無大礙,可初夏看著總覺得她有種隨時會離開的感覺。


    顧蘭芝被送進了icu室照顧,那個病房是初夏等人進不去的,直到一個星期後,她才被轉到普通病房。


    路東驍因為還要處理公司的事,照顧顧蘭芝的責任就落在了初夏頭上,有時她會帶著佑兒一起,雖然這裏是醫院,初夏並不願佑兒來這裏,但是每次當佑兒出現,顧蘭芝便會回光返照似的精神極好,這讓初夏隻要有空便帶佑兒來玩。


    不過顧蘭芝雖然不像之前那麽排斥初夏,但是每次見到她,顧蘭芝似乎很不自然,初夏不傻,她把這一切看在眼底,所以隻要沒什麽特別事,她便不會呆在病房裏。


    可是顧蘭芝剛手術完,又不能一個人自理,初夏又不敢走遠,所以林筱便成了初夏最好的去處,而林筱也很忙,所以初夏經常一個人坐在她辦公室看書。


    林筱的書大多都是醫學方麵的,初夏看不懂,但是心理方麵的書籍卻不錯,她抽出一本讀了起來,可是怎麽也沒想到,書的正中間藏著一張讓初夏意想不到的東西。


    照片!


    是一張黑白的合影照,與當初雷洛城給她的那樣一模一樣。


    初夏連忙從包裏掏出照片,與林筱書中的照片放到了一起,看著這些,初夏隻覺得大腦裏一時空白,一時又亂轟轟的……


    林筱從治療室回來,就看到初夏拿著照片盯著自己,她瞥了眼一邊的書,垂著的手微微一縮,而早已迫不及待的初夏,一把便抓住了林筱,“林醫生,這張照片,這是怎麽回事?能告訴我嗎?”


    初夏激動的話都說不完整,林筱眯了眯眸子,給出的話讓初夏激動的心驟然間冰涼。


    她說,“我哪知道這張照片是怎麽回事?”


    “林醫生,這照片是從你的書中找到的,你怎麽能不知道呢?你告訴我,好不好?”


    “這書不是我的,是一個朋友從別人那裏買來送我的,”林筱說著拿著兩張照片比了比,然後有些嘲弄的看著初夏,“你不會以為我就是你要找的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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