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盤賬的日子,貿易行其他的加盟商與總店賬房對完了帳,便陸陸續續地離開了。<strong>.</strong>了然忙完了手頭所有的事務,正打算回秀娥坊之際,卻見嫣紅仍然等在外堂。難為她竟耐著性子等了這麽久,卻不知所為何事。


    “小姐可忙完了?”嫣紅滿麵笑意,“得小姐大恩,嫣紅日日銘記之心,總惦著尋個機會能答謝小姐。但嫣紅無能,思來想去,隻能略備些薄酒,請小姐屈尊光臨舍下,讓嫣紅盡盡心意。”


    她見了然麵上有幾分猶疑,立時快嘴接到:“擇日不如撞日,嫣紅想今日既來了總店,又有幸見了小姐,便索性等在這裏了,家中我已經吩咐車夫回去傳了話,想必此刻家中的廚娘如今已然備好了菜肴,還望小姐能賞光才好!”


    了然與嫣紅打交道已然有幾個月了,如今倒有幾分喜歡她的性子,率直爽朗,不拘一格,生意倒也做得紅紅火火。


    她深知像嫣紅這樣的女子,從前雖然有那麽個不自由的身份,但到底被這皇城裏的達官貴人外加文人墨客捧慣了,衣食用度也必是十分講究的。如今要靠自己的雙手度日,未必能夠適應。但幾個月觀察下來,嫣紅倒真真是一幅踏實度日的派頭,忙也好,累也好,永遠是一幅笑顏滿麵的樣子。心下自也真有了幾分欣賞。


    如今雖無深交之意,但到底盛情難卻,而且嫣紅特意等了這麽久,便是為了讓自己不好推卻吧?既如此,了然便應下了嫣紅的邀請。身旁的風起卻是一臉的不讚成,隻是他又說不出什麽緣由,到底擋不住了然。


    瞧瞧鋪子門口的馬車,了然不禁莞爾一笑。如此風情旖旎的交通工具,在番梨皇城還真不多見。這嫣紅雖是離了煙花之地,如今一身打扮也甚是素淨,但到底脫不了多年來的審美習慣,瞧這裏裏外外皆琳琅滿目的馬車,怕是頗費了些心思的。


    了然的表情,自是落入了嫣紅了眼裏。她麵上略有幾分不好意思,但卻又並不是十分在乎。不過是些許喜好,她並不以為有多丟人。她這份磊落灑脫之意,倒是更合了然的脾胃,也真生了幾分親近之意。


    坐在嫣紅的馬車內,了然第一次體會了什麽叫真正的脂粉味。從前在鸞國的時候,無論是竹夫人還是紫瑛,也是愛香的,平日用的車子裏,也都用了熏香,隻是卻都不如這嫣紅所用之香這般沁人心脾。(.)了然平日裏本不愛什麽香味的,竟也有幾分喜歡。


    “姐姐這香甚是特別,了然還是第一次聞到呢!”她如今與嫣紅說話的口氣也親熱了幾分。嫣紅之前做的本是伺候人的生計,自是最會察言觀色,又怎麽可能不知了然的變化。她心下的喜意卻毫不掩飾。


    “這香確實有幾分不尋常呢,不是嫣紅自誇,別說是尋常官宦小姐,便是宮裏的娘娘,也未必有福用過此香呢!”她麵上的些許得意甚是分明,“說來,這還是一位身份很特別的朋友贈與嫣紅的,嫣紅家中尚餘些許,小姐若是喜歡,嫣紅便借花獻佛,轉增於小姐了!”


    了然緊忙推卻:“君子豈能奪人所好?”她不過是有幾分歡喜,但到底對熏香並不太上心,何況,聽嫣紅所言,此香必定十分貴重,她又豈能據為己有?但到底對嫣紅的盛情有幾分感激。


    見了然推卻,嫣紅並未過分勉強,轉而笑著扯起他事,這一路有她說說笑笑,了然倒也覺得此人另有一番妙處。


    嫣紅的小院並不太大,但到底是她自己的產業,瞧她的神情,必定是十分滿意的。了然見這宅院地處鬧市,心下微樂。到底是熱鬧慣了的人,如今雖離了那地,到底還是寂寞不得的。這宅子若換了自己,怕是倒會嫌有幾分不清淨呢。


    廳堂上果然已擺好了宴席,隻是,了然的眉頭卻毫不掩飾地輕皺了一下。


    嫣紅瞧見堂內的情景,先是有幾分驚喜,但瞧了了然的神色,又略有幾分尷尬,緊忙解釋道:“小姐莫誤會,嫣紅原本並未請旁人作陪,姚公子怕正是趕了巧了!”


    原來這席上竟已坐了一人,隻是他見了嫣紅與了然進來,不過是鳳眼微抬了一瞬,隨即又似旁若無人。


    此人了然倒也識得,正是被風起稱為番梨國第一美人的公子。剛聽嫣紅介紹,他姓姚麽?卻不知這二人是何關係。


    美則美矣,但如此傲慢無禮,目中無人,終究讓了然生了幾分不喜。別人也就罷了,自己自到了這個世界,也算是“閱美”無數了,珣王,浣兒,鷹浩兄弟,哪一個不是俊逸之人?此人眉目雖生得精致,但少了出塵之意,倒有幾分不易覺察的妖氣,從前乍一眼瞧了倒不覺得,如今近距離見了,便覺不過如此。


    對這不請自來的陪客,了然也不好過分怪罪嫣紅。而且,既是已經來了,總不至於拂袖而去。


    她便也施施然地於席中坐下,再不瞧那無禮之人一眼。


    那姚公子的眸中卻現了一絲不容覺察的慍怒,怕是自小以來,還不曾見過有誰對自己如此有免疫力吧?


    嫣紅卻是喜不自禁,能請來了然她已是歡喜異常,這姚公子,她不禁偷偷斜眼微瞥那人,眸中更有幾分甜蜜。他卻為何來了?莫不是想自己了?


    些許念頭,讓這風月場上曾經掛頭牌的女子,麵上竟是掛了幾分羞意。


    但她到底不敢忘了今日的主題。


    芊芊玉指舉著琉璃杯,嫣紅抿嘴嬌笑,向了然敬道:“原以為小姐不過是比尋常人聰明些,如今自己接了這個鋪子,才知道經商著實不易。嫣紅如今隻守著這麽個小店麵,還時常有有心無力之感,而小姐如此年輕,竟氣定神閑地將這天下生意玩得得心應手,嫣紅真正心悅誠服。此外,小姐大恩,嫣紅也會畢生銘記!”說罷,竟是一飲而盡。


    嫣紅說話的功夫,那姚公子眼中竟是現了一份鄙夷。


    了然自是不曾錯過,心中盤旋著問號:此人也不道明身份,到底是何方“妖孽”?


    ——————————


    鷹國的北洲城,正與玉農國接壤。玉農二十多年前,已然成為番梨國的附屬國。


    黎明時分,北州城內最繁華的商業街上,這個時辰,原該是冷冷清清的。


    隻是,一家開張不久的鋪子前,卻早已是人頭攢動。


    鋪子尚未開門,客人排著的長龍卻已經擠滿了整條商業街。瞧日頭,怕是還有一個時辰,這街上的鋪子才會陸續開門。隻是排著隊的人們卻無絲毫怨言,倒是一個個麵上都帶著隱隱的興奮。隊伍裏前前後後的人們,都在興奮地談論著什麽。


    良久,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夥計,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放下了鋪子門前的一塊塊門板。他們瞧著鋪子前的長龍,似是早已見怪不怪,隻是麵上到底帶上了些得色。


    鋪子裏的掌櫃倒是早已正襟危坐,監督著手下的夥計們手下麻利著點,盡快地招呼好客人。如今自己這鋪子裏的買賣雖是奇貨可居,但上麵的老板卻早已傳了話,不論什麽時候,顧客永遠是上帝。自己或是手下的哪個活計若是對客人招待不周,老板但凡聽到了一點風聲,這鋪子便可能要轉到他人手裏了。


    瞧瞧鋪子外麵的長龍,掌櫃的勉強壓下了心頭的一絲激動,這麽紅火的生意,怎麽能拱手讓與他人呢?不就是好好招待客人麽?照做就是了。想到這,他又板起個臉,拿出掌櫃的派頭,吩咐手下的人對客人再殷勤幾分。小夥計們不過是聽差吃飯的,哪敢不從?再說,想到這個月自己能分到的獎金,臉上原本有幾分勉強的笑容,立時也真誠了幾分。


    鋪子外的長龍中,竟還有兩個小夥計在分發著免費的茶水和早點,慰勞如今已經有些疲乏的客人們。


    如此服務,北洲人還是聞所未聞。吃著嚼起來香噴噴的油餅,長龍中的人們個個都喜笑顏開,之前的些許疲累早已不記掛在心上。


    而那些起得早排在隊伍前麵的,如今已然買到了心儀的物品,此刻正有些戀戀不舍地從鋪子裏往外邁。若不是店裏的活計一再重申著限購令,外加請他們為後麵的客人考慮,他們原本還想多流連片刻,再物色兩樣好東西呢。


    但如今出了鋪子,瞧著那冗長的隊伍,外加一長溜豔羨的眼神,先前的些許遺憾立時煙消雲散了。愛清靜的,便在這濃濃的羨意中,懷揣著寶貝揚長而去,急著與家人分享喜悅去了。而幾個好事的,卻掏出了自己買到的物件,交與隊伍前麵的幾人翻看著,聽著對方接連不斷的嘖嘖聲,越發心滿意足。


    這一日,其實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隻不過這家鋪子昨日傍晚時分貼了個布告,說今日有鸞國的絲綢和番梨國的奇玉到貨。


    遠遠地,一白衣飄飄的清瘦女子,輕紗掩麵,一雙清澈出塵的眸子,盯著這鋪子前的熱鬧場景,也已然兩個時辰了。


    當初到底還是低估了她麽?


    女子輕歎,她心中泛著少有的不平靜。


    隻是,如今這陣仗,究竟是福是禍?


    但瞧瞧這滿街的喧囂,諸人似是皆喜氣洋洋。便是國君,怕也是歡喜的吧。也對,本是他力促而成的事情。


    瞧了良久,女子心中依然有幾分不安。師傅夜觀星象,南側紫微星與北側的天王星均有衰弱跡象,此等怪象百年未見,卻不知是否將有未知禍事?而眼前此景,與其是否又有所關聯?


    想想去歲的情景,她終於搖搖頭,轉身飄然而去,隻是心中依然糾結著,為何自己就是讀不懂她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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