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是已經開始了嗎?”


    “是的,出現了漢部這麽一個變數,被迫開始了。”


    桑衝不是很出名,但他教導出來的兒子一個賽一個厲害,除了桑虞恥於給胡人異族當臣子外,其餘的子嗣都在石碣趙國做官,官位一般還不低。


    與桑衝對話的人叫郭太。


    郭太是一個看著長相非常普通的人,若非是身著華麗,走在人群中絕對是沒有什麽特點,但他是徐州刺史郭祥的兄長,另郭家在石碣趙國可是豪門,是真正意義上的豪門。


    郭殷曾經官任尚書右仆射、司空,出身太原晉陽;郭敬太原鄔人,現任襄陽太守;郭祥現任徐州刺史,出身太原晉陽;郭權為現任南陽太守,出身太原晉陽。看出點什麽了嗎?沒錯,他們都是姓郭,然後都是石碣趙國的官,還都是出身太原。


    郭家在石勒時期發達,隨著石勒的駕崩當然是輝煌不再,但依然是有不少族人在石虎當權的時候依然身居高位。


    “會卷進去多少人?”


    “恐怕會有非常多。”


    兩人一起停下來,都是露出苦笑。


    桑衝在攪拌一個盆子,裏麵不是其它什麽東西,是一種磨成了粉的茶抹。


    桌子上壇壇罐罐的東西頗多,像是薑、蒜、蔥,又有一些不知道什麽東西做成的油,它們會在茶水被倒進茶盞的時候,根據愛好或多或少的加上一些。


    沒錯的,現在喝茶就是這種喝法,炒茶還要等明朝才會出現,那麽也就不存在拿個茶杯泡一泡就能喝的說法。


    古人認為飲茶需要技巧,還能從煮茶的過程中陶冶情操。知道為什麽嗎?那是因為煮茶的工序非常多,不但工序多還異常繁雜,需要的時間也就多,沒有一點耐心還真的就幹不來這事。所以,陶冶情操該是一種不得已的說法,要不炒茶出現後繁雜的煮茶怎麽立刻被淘汰?(小鬼子和棒子那邊倒是保留了下來)


    折騰了大約兩刻鍾,桑衝總算是將茶抹給折騰好,美美地拿起勺子將兩個茶盞倒個八分滿,抬手對郭太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安靜的兩刻鍾裏,兩人其實是在進行必要的思考,煮茶什麽的不過是讓安靜思考的兩個人看去不會顯得那麽尷尬。


    茶葉被磨成了粉,因為長久的攪拌會變得有些稠,還存在著相當多的泡沫,郭太十分熟稔地拿小湯匙加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油,隨後又加了一些蔥。


    要是讓現代人來一看,本來看去就怪怪的茶水加上了油,再給拈了一些蔥花,能喝得下去的人絕對不多。


    但古人就是這麽喝茶的,並且覺得這是時尚,是難得的美味。


    “完全清除曹家對所有人都有利。”郭太放下了茶盞:“原本要留下慕容鮮卑暗布的棋子,有漢部這個意外,恐怕是留不得了。”


    “是啊,留不得了。”桑衝淺淺笑著,說道:“那劉彥卻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


    說的什麽呢?他倆都是晉人,還都是為石碣後趙效力的晉人,除了這個之外還都屬於同一個陣營,屬於石遵的這個陣營。


    石遵的齊王封號是石弘所封,可見是深得石弘喜愛。


    石弘是石勒的次子,亦是石碣趙國的第二任皇帝,但皇位並沒有坐多久。


    石虎是石勒的堂侄,父親是石寇覓,母親是張羆之女。他篡位之後,幽禁了石弘,並且很快就殘忍殺害,連帶石遵的齊王也變成了彭城公(後麵成了彭城王)。


    要是繼續引申,拖拉出來的人絕對是一大串,每個人還都有一段很長又值得說的故事,但恐怕是沒辦法一一引述,隻能簡單的介紹,那就是石虎雖然是石碣趙國的統治者,但他並非被所有人承認。


    沒有半點錯誤,桑衝一家和郭太一族,他們效忠的第一對象是石勒,石勒死了之後是效忠石弘,但偏偏發生了石虎篡位的事情,那該效忠誰可就有點不好說開了。可以肯定的一件事,他們現在並不意味著就一定要效忠石虎。


    “那就看劉彥的野心有多大。”郭太說起劉彥的時候明顯帶著瞧不起,說道:“這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家夥,先是冒充漢人(匈奴人),後麵又混肴視聽當‘國人’,現在又成了鮮卑鐵弗。”


    “別影響到了彭城公(石遵)的大事便好。”桑衝比較突然地蹙眉說:“我家幼子(桑虞)接受了他的征募,要過去當幕僚。”


    郭太愣了一下,啞然失笑道:“是桑公安排過去當內應?”


    桑衝卻是搖頭苦笑道:“那孩子……太倔強,連我這父親都管不住。”


    郭太對桑虞的事情略有所聞,隻以為是一個不喜歡做官的人,卻不知道桑虞是一個“大漢民族主義者”不願意為異族胡人效力。


    那是當然的事情,桑家該是病到何等的程度,才會到處宣揚桑虞不喜歡乃至於是仇視胡人?應該是極力的掩蓋這一情況。


    當內應?桑衝內心裏隻有苦笑,桑虞留下的信件說得比較清楚,說是:難得有一個同族好像要奮起了,雖然看著很堪憂的樣子,但我真的要去輔佐試試。


    是了,劉彥是晉人早就不是什麽秘密,要不怎麽那麽多人不當回事,隨隨便便一個誰都敢參與瓜分?


    “西北屬於姚家,關中屬於苻家,塞北、遼東……”郭太說了相當多的地名,無一例外都是被誰所掌控,最後他一臉的堅毅地說:“齊地是彭城公的封地,我們一直的布局就是希望再實現這一點。”


    他們是石遵這一派係,然後石虎的眾多子嗣也有各自的派係,整個石碣趙國要是區分陣營會發現一點,除了冀州相對屬於“中央”之外,各州郡實際上已經是處於一種失控的狀態,僅僅是沒有人敢於亮出旗號獨立。


    關於青州的布局石遵這一陣營已經進行了很久,不止是青州,包括徐州等等屬於齊地的地方,他們都有掌控的計劃。


    與石遵這個陣營的人相比,什麽東萊書院,什麽各地的縣長、縣令、郡守完全就是一些小人物,同時這些小人物的“成份”還顯得無比雜。


    “那個宮陶投靠了慕容燕國,是慕容氏在青州安插的棋子。”桑衝含笑又說:“該不該將這個信息透露出去?”


    郭太想的卻是其它方麵,問道:“那麽桑虞就真的是作為內應了?”,意思是要將漢部拉到他們這個陣營裏麵。


    桑衝是有類似的打算,在他看來這不失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畢竟幼子桑虞要去劉彥那邊事先理想,但一看漢部就是在往找死的方向不斷衝刺,怎麽也不能讓幼子桑虞真的就去找死。


    “透露宮陶是燕國棋子,那些烏合之眾就該四散吧?”郭太了解地方家族的尿性,根本就不存在什麽團結,不過是一幫被眼前利益糾集起來的人,沒有長遠目光不說,下注也不懂挑選對象:“隻是……劉彥屢次拒絕燕公,不過那麽容易歸順我們吧?”


    桑衝沉默了下來,心中想道:“劉彥‘思漢’,不止一次言及漢人身份。這個漢人顯然不是匈奴的那個漢人,明確表達出要再建漢家的思想,現在還沒有人當回事,隻有傻小子(桑虞)興奮地過去……”


    是真的沒人將劉彥一再強調的事情當回事,桑衝要不是有幼子桑虞,絕對不會那麽詳細去查劉彥,哪怕是查出相當多不對勁的情報,估計也會與其他人一樣將劉彥當做一個笑話。


    現在的問題是,桑衝真不覺得劉彥是個笑話,那是劉彥派過去招募桑虞的人透露一些沒多少人了解的情報,比如漢部在遼東那邊獲取了領地,漢部出兵征戰高句麗、百濟。


    要不是真的擁有雄心壯誌,劉彥不會在實力弱小的時刻去幹那些事情,該是按照既定套路默默發展之類的,然後認命地老老實實接受剝削,不該是先招惹姚家,後麵又得罪石斌。


    一係列的事情觀察和思考下來,桑衝要命的發現劉彥是玩真的,他本來就是想要默默或者說偷偷的觀察,可自己的幼子摻和進去就讓事情變得很複雜了。


    家族中能出現一個“大漢民族主義者”,桑虞絕不是無緣無故會有這樣的思想,可見桑家的教育很存在問題哇!那麽桑衝是個什麽心思?從根本不揭破就能看出態度。


    “青州動亂對我們有利。”郭太才不知道桑衝究竟在想什麽,他笑吟吟地說:“本來是想要開始計劃剿滅漢部,既然桑公想要吸納劉彥,那便暫時擱置?”


    桑衝卻是搖頭:“僅是嚐試,卻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有計劃,還請不要顧慮。”


    開什麽玩笑?樂意暗中觀察,能夠伸手幫一下就幫一下,但要讓桑衝為漢部背書,導致可能連累整個桑家,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對,哪怕是最後桑虞賠進去,桑衝也絕對不會為漢部做任何保證,這就是每個家族的生存法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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