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要撤退也不是不管不顧拔腿就跑,那隻會讓漢軍輕易解決失去領導的部隊,到時候姚弋仲才是真正的逃不了。


    再來是,戰局的突變雖然對羌族部隊極度不利,可姚弋仲也並不認為已經到了沒有挽回的地步,要知道羌族部隊雖然一再消耗,可還剩下十五六萬的戰鬥力,於兵力上麵比漢軍還多出三倍左右。


    經過姚弋仲的努力,羌族部隊的混亂漸漸得到控製,局部上麵雖然徹底糜爛,但一些局部也開始了反擊,就是羌族部隊的反擊顯得非常無力。


    “營盤這邊的浮橋位置沒有失守就好。”姚弋仲對自己選派精銳固守浮橋是一種慶幸的心態:“其餘位置……失守就失守了。”


    羌族這邊建造的浮橋多達三十餘處,從南岸營盤連接黃河北岸的浮橋有四條,每一條都有四丈左右的寬度,其它位置的浮橋最寬也隻是達到三丈。


    現在的情況是漢軍轉為為攻,羌族部隊這裏則是轉攻為守。情勢的轉變可以說隻發生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也就是對部隊擁有完善的控製體係才能反應過來,若是沒有完善的體係就算是指揮官反應過來又能怎麽樣。


    漢軍的反攻十分強勁,是來援的部隊橫掃外圍逼迫羌族部隊進行收縮,隨後一直被壓著打的營寨漢軍也開始反撲。


    從營寨衝出來的漢軍最少有兩萬五千,是在四個方向都開始全麵反擊,尤其是北麵戰場的漢軍令羌族高層看了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他們一直都在隱忍!”尹弼臉色看上去很蒼白,抖著嘴唇說:“看看殺出來的漢軍,他們根本從一開始就有計劃在誘使我們進攻。”


    到現在隻要有腦子的人哪能不明白,之前漢軍表露出來的吃力是假象,一切都是在設局,偏偏他們還在為自己攻破漢軍的防線而興奮。


    “軍主那邊……”張貉看上去還算鎮定,看到什麽愣了一下,隨後才繼續問:“軍主有什麽章程?”


    尹弼順著張貉的視線看去,那裏有一支漢軍殺入己方的營寨,所過之處羌族士兵隻是稍微抵抗就崩潰。


    “包圍圈看來是維持不住了。”張貉又重複問:“軍主到底有什麽指示?”


    已經出現的漢軍看去皆是無比驍勇,大部分的漢軍在作戰時是沉默廝殺,隻有幾個地方的漢軍會呼喊口號,一般就是“漢軍威武”的戰號,時不時還會響起一聲“萬勝”。


    以過去的經驗而言,尹弼知道是己方有什麽將領被殺死,漢軍才會呼喊“萬勝”,那麽也就意味著已經四個將領被漢軍幹掉。


    姚弋仲帶來的部隊有一個特色,那就是保持著胡人的傳統,比如一個部落的士兵是由該部落的首領或是頭人來率領,卻也擁有華夏文明特色的各級軍官。


    被殺掉的四個將領中,有三個就是部落首領或是頭人,他們一死,本部落的士兵就會毫不猶豫掉頭就跑,漢軍自然是認為幹掉了對方一個重要人物,喊出口號是激勵本方士氣,也是一種興奮使然。


    尹弼哪裏又知道姚弋仲有什麽打算,剛才姚弋仲不發一語直接走人,不但是呼延盛沒有處置,尹弼和張貉也沒有得到什麽吩咐。


    因為是戰局突變,並且時間還算短暫,很多戰況根本沒有來得及互相通告,羌族部隊這邊的各高層是知道戰局變得對己方不利,但是個怎麽不利法沒有多大的概念。


    大多數羌族的部落首領之類的人物,他們對於戰略也沒有半點概念,那就是一種缺少文化底蘊的關係,隻有那些係統化學習華夏文明戰爭藝術的人才知曉戰略是什麽玩意。


    戰略可以被稱為大局觀,尹弼不斷觀察戰場四處,得出的大局觀是戰況雖然對己方不利,但那是體現在人心,局部看上去糜爛卻不是不能救,看的是己方的士兵能不能聽從指揮堅持下來。


    姚弋仲在不斷調動部隊,那些不堪一戰的部隊沒有去搭理,調動上去的是全為羌族的士兵。


    不是說羌族的士兵什麽,主要他們都是羌族人,哪怕是內心慌亂也比雜胡或晉人要可靠得多,再來是隻要姚弋仲沒有倒下,羌族的士兵也會盡力聽從命令作戰。


    在姚弋仲盡力挽救危局的時候,本應該隨老弱婦孺撤退到黃河北岸的姚襄過來了。


    姚弋仲看到姚襄先是一怒,看到姚襄滿是堅定的眼神卻是歎息了一聲轉為欣慰。


    常說虎父無犬子,作為父親看到優秀的兒子其實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愉悅感,哪怕是有時候兒子違逆,但隻要表現出優秀的一麵,父親更多是覺得喜悅,哪怕兒子的選擇充滿了危險。


    姚弋仲的兒子多啊,哪怕目前還沒有達到二十四個之多,但也接近二十個了。姚襄是他眾多子嗣中相對優秀的一個,現在姚襄的選擇也恰恰表現出優秀的一麵,那就是麵對危險敢於迎頭而上不是退縮。


    很快,各部落首領和將領先後來到大帳,他們都是來詢問姚弋仲有什麽決斷。


    “現在撤退尤為不智。”姚弋仲定下來了一個基調:“老弱婦孺可以撤,作戰部隊必須留下來。”


    眾人麵麵相覷之餘,大多數是認同姚弋仲的觀點。軍隊不能沒有次序的撤退,那不是撤退而是潰敗。他們又不得不問得更詳細,比如有沒有撤退的計劃。


    “大河之上已經出現漢軍的艦隊,規模還顯得極為龐大。”姚弋仲不想過多隱瞞,以其讓這些將校或頭領從其它渠道得知實情,不如他主動告知。他簡短地介紹了一下,最後才說:“我們的水軍已經迎擊,暫時沒有戰報傳來。”


    石碣趙國的水軍戰鬥力到底是怎麽樣沒人能說得上來,有一件事情到底無比確定,那就是石碣趙國在篤馬河的水軍是長久訓練,可那支水軍並沒有實戰的經驗。


    “劉彥從一開始就注重水軍,先是尋找海上島嶼,期間還出兵(朝鮮)半島。”尹弼沉重地說:“我們有理由相信縱橫海疆的漢部水軍擁有很足夠的戰鬥經驗,那麽……恐怕是無法對自家的水軍抱以太大希望。”


    吞咽口水的聲音很頻繁地響起,每一個人的臉色比之前更加的難看。


    “水戰比陸戰更加複雜,可以短期內分出勝負,也可能打個一年半載都仍在僵持。”尹弼對姚弋仲行了一個禮,得到示意才又接著說:“劉彥設了這個局麵想要……想要擊敗我們,漢部水軍的第一目標是摧毀我們的浮橋,恐怕不會與我們的水軍過多糾纏。那麽我們假設一個問題,漢部水軍估計會不計代價地來摧垮浮橋。以水道的行軍速度,漢部水軍可能在傍晚時分就會抵達。”


    尹弼說完,在場的人可不止是臉色難看,是嘩然出聲。


    那代表留給他們撤退的時間僅是一個一個下午不到的時間,四條浮橋現在都是老弱婦孺在後撤,看速度兩個多時辰能撤出的人員不會超過六萬,而老弱婦孺的數量可是有十來萬,作戰部隊的數量更多。


    從一開始姚弋仲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那就是他為什麽會選擇留下。


    如果姚弋仲率領的部隊不是羌族人居多,他會帶著一些重要人物丟下部隊撤離,但要是丟下羌族士兵恐怕逃回去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被恥笑還是次要,他要是真的敢那麽幹,羌族大首領不但沒得幹,到時候不但石虎要殺他,連帶羌族各部落也不會放過他。


    “好了。”姚弋仲示意尹弼退到一邊去,親自站出來說道:“壞的情況就是那些,我們也有占據優勢的地方。”


    再嚇下去就要適得其反,姚弋仲想要是讓眾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是要打擊到眾人連反抗都不敢。


    “我們的兵力還是漢軍的三倍以上,騎兵的數量更多。”姚弋仲命人鋪開山川輿圖,用著十分穩重的語氣說:“戰場周邊地形狹長,兩邊皆是被水道包住。我們現在除非是丟下部隊逃跑,不然撤到大河北岸純屬妄想。大家看看祝阿郡的方向。從這裏到祝阿郡一路地勢平坦,十分適合騎軍作戰或是趕路,因此我們的狀況並沒有因為河道被斷而陷入絕望的地步。”


    山川輿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懂,哪怕是看了也不是了解什麽個意思,一陣陣的竊竊私語聲也就響起。那是滿頭霧水的人在問其他人,有聰明人告知,帳內凝重的氣氛才緩緩散去。


    “就是,我們還有接近八萬的騎兵。”


    “初步看來漢軍也就五六萬,他們的騎兵也就是三萬左右,我們的騎兵卻有八萬!”


    “是啊,情勢看著並沒有那麽糟糕。”


    先是竊竊私語,後麵像是互相壯膽一般,姚弋仲隻是靜靜地聽著,臉上慢慢出現笑容。


    有出路也處於絕路,兩種不同的狀況決定了統兵者的膽氣。軍隊最講究的是士氣問題,士氣低迷哪怕是人多勢眾也會猶如羔羊挨宰,士氣高昂則是能夠凶悍地以寡擊眾。


    姚弋仲先穩定了高層的情緒,給予生的希望,接下來就該提振一下他們的士氣了。


    “劉彥布置棋盤,他也位於棋盤之上。”姚弋仲用著無比振奮的語氣說:“之前他沒有發動,漢軍是蓄勢待發的局麵。現在他已經發動,漢軍有多少底牌已經全部顯露出來。他既然敢以自己為餌,吾又何嚐不敢以自己為餌!”


    羌族的漢化程度雖說很高也很廣,但那需要長久的繼續漢化才會看到更多的效果。以至於姚弋仲說得很明白,但能夠聽得懂的人卻有限。


    姚弋仲也沒有指望全部都能理解,他隻是在表露自己的態度,也是在宣告現在談勝負還早。


    會議不可能進行得太久,畢竟外麵可是全麵殺成了一團,姚弋仲需要現身穩定軍心,各階級的高層也要下去穩定軍心。


    總得來講,也幸虧是羌族的營盤足夠大,突襲而來的漢軍騎兵攻破的營區不少,但漢軍騎兵破壞的僅是外圍營區,離核心營區還遠。


    事實上也是那樣,一個範圍數十裏的營盤,它的核心區域該多大,外圍的駐軍又該有多少,哪可能說被衝進去就衝去進去。


    漢軍奪取連接浮橋的營區也沒有成功,那是在付出近千騎兵的死傷後,指揮部隊的騫建同發現駐守的敵軍沒有動搖,觀測局麵果斷下令放棄攻打該處,轉而前往它處。他會這樣,主要是與得到的命令有關,命令上僅是讓嚐試,不是下死命令必需奪取,原因是艦隊會過來完成目的。


    戰爭打到下午,從曆城渡過濟水的那一路漢軍也是擊敗堵截的羌族軍隊,他們抵達戰場之時,一直是在後麵慢悠悠行軍的虎賁軍也是抵達漯陰主戰場。


    兩路援軍抵達,劉彥手頭可用的兵力總算是顯得富裕了一些。


    “騎軍那一路抵達的數量是兩萬一千,步軍那一路是八千。”紀昌低頭看了看文牘,補充道:“暫時還未能統計傷亡數據,粗略算下來兩路援軍戰死和失蹤的士卒合起來該有五千左右,餘下是傷患。”


    兩路總共有兩萬以上的士兵沒有能夠到來,那是包括先期到來的騎軍又對羌族營盤進攻的損失。


    後麵還有一支拚湊起來的援軍在向漯陰趕路,那是從各地集結的輔兵部隊,數量攏共有三萬,他們目前已經行軍到曆城。


    “君上?”紀昌吞了吞口水,低聲問:“咱們手頭現在有多少軍隊?”


    劉彥被問得一愣,紀昌是行軍長史來著,點算軍隊應該是長史該幹的吧!


    “這個……”紀昌又是糾結又是尷尬:“主要是……主要是……禁衛軍的數量一直在增加。”


    劉彥“哈?”的笑了一聲,要說一開始隻有萬餘的禁衛軍,後麵的數量可是一再增加,搞得他都無法確定究竟是多少。


    “應該是……”劉彥很認真地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有接近兩萬五千的禁衛軍?”


    ……分…割…線……


    今天就這一個大章了。另外提前祝福大家新年快樂,事事順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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