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可以追溯到原始人時期,人先是學會利用棍棒,而單純使用棍棒的人與學會在棍棒上綁上尖銳石頭的人爭鬥總是輸,綁了普通尖銳石頭的人與綁了黑曜石的人拚鬥還是容易輸。這個可以理解為作為靈長生物的人類,在初步工具利用上的一種進化,既是追求鋒利。


    一直是到冷兵器時期,青銅會被鐵所取代。材料科學的進步不再隻是材料上的優劣,還是材料科學與工程學的一種進步,例如刀、槍、劍、戟、盾、弓、弩……等等武器的出現,使得人與人的拚殺不再隻是講究勇氣和格鬥技巧,傾向於更加依賴組織與協同。


    曆史的發展哪怕是到了熱兵器的出現,講的依然是誰掌握了更犀利的武器就能夠在戰爭中獲得更大的優勢,尤其是遠程兵器的進步過程更加能夠體現出來。


    不是熱兵器的年代,哪一支的軍隊掌握的武器射程更遠、頻率越快、威力更大,占據的優勢就會越多越明顯,漢軍使用的遠程武器全麵優於石碣趙軍,遊動戰上或許比較難以體現,陣戰上麵卻是優劣會無限地放大,導致的就是處於劣勢的那一方隻能被動挨打。


    冉閔所率的這支漢軍並不需要發動近戰衝鋒,他們單純地依靠大批量且大威力的遠程武器,就可以像是剝橘子一樣一次又一次剝開石碣趙軍的防護層。


    雙方之間的戰爭已經不屬於激鬥,一方利用遠程武器優勢盡情打擊,另一方武器比不上出去又難以有效衝鋒,成為一方攻一方受的表演。


    九天之中,漢軍步步推進,石碣趙軍隻能是步步退卻,一進一退之下戰場向前延伸了接近四裏。


    空間不斷減小迫使石碣趙軍無法再在南岸擺下那麽多的軍隊,麻秋不得不將部分守軍調往北岸。


    不……麻秋不是單純地調動守軍撤退,他還需要調動後方的部隊來替換士氣無比低落,似乎是到了崩潰臨界點的那批人。


    難以反攻隻能被動挨打對於防衛營寨的石碣趙軍來說,他們要是有足夠的組織度和服從性還能堅持,可是胡人從來不講什麽組織度,一般是依靠殘暴的壓迫強行驅使,麻秋真的害怕麾下的士兵因為承受不了而發生潰逃,又或是更加幹脆地暴亂。


    漢軍進入到原本屬於石碣趙軍的營寨範圍,回收了之前發射的箭矢以及石彈,反複再被利用於對石碣趙軍的打擊之中。


    對漢軍造成麻煩的是那些死掉的屍體,推進速度快遭遇的屍體還算新鮮,一些長久沒有處理的屍體已經腐爛。漢軍這邊不得不專門從後方要求送上一批奴隸,用來移走戰場的屍體,後麵屍體會被全麵焚燒,後麵那些奴隸亦是被冉閔下令弄死燒掉。


    幹掉一些奴隸罷了,冉閔可不會覺得是多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他隻知道那是一種合理的“工具”運用方式,比讓自己人承受可能染病的風險要妥當得多。


    對於冉閔的做法漢軍這邊沒人有意見,甚至不少將校由於冉閔的做法有了更多的認同感,發現這一點的冉閔感到開懷,使得冉閔有找到更多同類的欣慰感。


    “不是誰都能像我們啊!”冉閔對目前正在進行的戰事其實並不感到滿意,他更加喜歡的是實打實硬碰硬地衝殺:“九天之中發射的弩箭超過四十萬,當今之世哪個國家能像我們這樣?”


    心情很好的冉閔最近話很多,逮住誰都能聊上幾句。他對看著前途很光明的李壇更使有意結交,遇上的時候會聊上很久。


    隨著不會一再推進,雖然是一直有在回收利用,損壞的弩箭卻也有近七萬,不用說發射之後難以再次利用的車弩弩箭。


    李壇對冉閔的感官比較不錯,聽那麽講就說:“發射出去的箭,它們都是帶著強大的動能落下,磕碰會造成折斷現象,威力越大的箭就越容易折斷。”


    想要玩大規模大批次的箭陣,還真的不是誰都能玩得起,需要的是強大的生產力支撐,畢竟不光是要消耗箭矢,工具的重複使用也會造成損壞,例如僅是在九天之中漢軍這邊就有兩千多部勁弩因為頻繁發射出現損壞情況。


    勁弩是由多種零件來組成,製造一部勁弩過程和時間遠比想象中更大和困難,數量少或許沒有什麽,數量一多就是對國力和生產力的考驗,有許許多多的國家哪怕是掌握勁弩的製造技巧也難以大批列裝。


    東晉小朝廷其實也掌握勁弩的製造技術,雖說是在射程上和威力上與漢軍的勁弩沒法比,但東晉小朝廷就真的是有這類技術,可晉軍的弩兵並不多,僅是有七千左右。


    明明有強弩製作技術卻隻編製七千弩兵,不是東晉小朝廷不知道強弩的威力,是他們的工匠數量有限無法完全用在對強弩的製造上,更是無法承受強弩對弩箭的消耗。


    真真實實的情況,完全就是依靠人手工製造的年代,技術人員需要用在方方麵麵,哪有可能長年累月地專注專門用在一個地方。這個就涉及到了生產力的利用,也就是純粹的人手劃分問題。


    “不是每一個國家都能有大漢的生產能力。”李壇對這一方麵看得更為透徹,他說:“大漢是全麵傾向於服務戰爭,擁有……唔,不好解釋的一批生產人員,民間也是編組專門負責某個戰爭物資的生產,其餘國家哪怕是組織能力上成熟的偽晉,他們不像大漢,也是學不了。”


    令冉閔讚歎的就是這個,漢國真的就是一台機器,方方麵麵都是在為戰爭服務,像是連國家的具體運作體係都沒弄明白的胡人國家就是屬於不懂得利用人力,懂得利用人力的東晉小朝廷則是沒有那個執行力。


    劉彥統治下的漢國,歸功於一開始的人口登記和劃分,再來就是類似於集體公社的製度,哪些人是能幹什麽和應該幹什麽在編組的時候就已經分配完畢,充分被利用的人力資源,再加上擁有逆天的係統,造就的就是一台恐怖並且精密的戰爭機器。


    漢國這台戰爭機器已經運轉了三年,支撐著高速的開疆拓土,之前諾說隻是在生產力上的大規模應用,近一年卻是對兵源的抽調上麵。


    “新一批的部隊很快就會到位?”冉閔看著戰場,己方部隊沒完沒了地發射各種遠程利器,石碣趙軍隻能是承受打擊:“有多少?十萬?”


    其實冉閔知道確切的數字,他隻是讚歎漢國對人力資源的利用。


    漢國現在雜七雜八的人加到一塊,直接參與交戰的部隊數量已經有六十萬,那還是三百萬人的基數在利用。


    要是將近期開疆拓土涵蓋進去的那些人一起算進去,漢國的人口已經逼近千萬,冉閔稍微想一想漢國對人力的利用,想到很有可能千萬人口可以抽調出人手武裝起兩百萬的部隊,渾身的雞皮疙瘩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來,並且是喘上了粗氣。


    “啊?兩百萬!”李壇有些傻眼,他可不知道冉閔腦海裏在想什麽突然說這個。他卻也是感到期待,不過得說明一下冉閔所不知道的狀況:“中樞現在拿地方豪強沒有太大的辦法,恐怕短時間內是無法充分利用新的人口。”


    “殺啊,逮住一批就是殺,不怕就殺到他們怕。”冉閔覺得沒有什麽複雜的地方:“石碣就是依靠殺來統治,去趨勢各族服從。”


    李壇就情不自禁地看向了石碣趙軍那一方,那些被石碣強迫到戰場上的人正渾身戰栗地躲在各種可以躲的地方後麵,想道:【就這種利用方式,除了驅使上戰場送死,還能幹什麽?】


    陣陣的嘩然聲從石碣趙軍的方向傳出,遠遠看去眾多的黑點向後方湧去,那是實在承受不住壓力的石碣趙軍崩潰後逃,哪怕是有羯人督戰殺人也無法阻止。


    冉閔本來還以為又是石碣趙軍的一場例行崩潰,起初是帶著看笑話的心態。後麵他發現事情似乎不是那樣,沒有功夫在與李壇閑扯,是命令己方近戰部隊發動攻勢。


    一直被動挨打的石碣趙軍能夠承受九天,那是因為羯人的督戰夠狠,但是人的承受能力從來都有限,麵臨真正崩潰的群體可不止是夠狠能夠阻擋。


    九天來,漢軍的遠程打擊首次停止,先是有漢軍輕騎從數個方向發動衝鋒,隨後又有漢軍的步軍湧入石碣的營盤,他們並沒有遭到有組織的抵抗,石碣趙軍是忙著逃向各處可以過去北岸的橋梁。


    到處都有人在跑,邊跑還會從嘴巴裏發出仿佛野獸一般的嘶吼,那是一種害怕到一種程度才會出現的聲音,人就是不管不顧地跑動著和推擠著,哪怕前方就是洶湧波濤的河水,他們就是人擠著人像下餃子似得掉下去。


    麻秋是在事情不對勁的時候就搶先撤到黃河北岸的營盤,他此時此刻是手足冰涼地看著前方的慘況,河岸邊上的人推擠著落水,幾處橋梁上也是一樣的情況。


    “南岸的部隊完了?”賈堅是石碣趙國的殿中尉,也就是石虎的宮闕守門人,來到棘津戰場是為了傳達石虎的命令,沒想到一來就是看到這樣的情況:“你、你……快想辦法啊!”


    “哪有什麽辦法啊!”麻秋哭了,是真的哭:“部隊完全亂了,漢軍又趁勢發動攻勢,南岸要全丟了。”


    完全被動挨打的石碣趙軍在兩三天前就有崩潰的跡象,要不麻秋也不會搞起換防駐守的法子,他所沒有想到的是新調動上去的那批部隊承受能力比之前那些要更差勁。


    知道這一下事情大了的麻秋淚流滿麵,他現在的心情極度惶恐,還不知道石虎會怎麽炮製自己,心是完全亂了。


    賈堅看著精神崩潰的麻秋有些同情,說出不該由他說的話:“要不……趕緊放火燒掉浮橋,然後將其餘三處燒不毀的橋梁堵死?”


    “對對對,就這麽幹。”麻秋稍微恢複了一些理智:“前方部隊全麵崩潰,後方的部隊也遭受影響難以組織有力反擊,是最應該防止是漢軍趁勢殺到北岸……”


    棘津這邊的黃河南岸,約有七萬左右的石碣趙軍自行亂起來之後,什麽建製什麽組織完全亂套,人人想的就是怎麽逃到黃河北岸,後方能夠過河的地方擠滿了想要逃命的人,前方的人卻是要麵對殺來的漢軍屠宰。


    冉閔和李壇事先是有設想過石碣趙軍崩潰該幹點什麽,等待石碣趙軍真的崩潰卻發現遠比想象中更亂。


    “我們的推進速度……有點慢。”李壇了解前方戰況,滿滿都是詭異地說:“少有抵抗的敵軍,可是亂竄起來殺得太慢,喊讓他們投降也沒有成效。”


    “可不是嘛,不說是人,哪怕是豬,數萬那樣亂竄……”冉閔本來還挺興奮,發現實情之後也是感到鬱悶,他說到一半卻看到前方冒出了濃烈的黑煙:“敵軍放火燒橋?”


    在麻秋的命令下,羯人本族士兵用著密集箭矢可以殺出一片空地,不管不顧地將火油傾倒在河岸邊上的浮橋上麵,火把一丟立刻是燃燒起來。


    浮橋本來就是用舟船來作為浮力,結構也全是木材,燃燒的速度不快,火勢也沒有那麽大,宰人的羯人本族士兵一退,從南岸沿著浮橋潰退的石碣趙軍又湧著上去,他們是一路跑一路下餃子似得落水,然後不管不顧衝進大火中,在浮橋被燒毀之前還真是有不少人哪怕是渾身被燒傷也衝到了岸邊。


    想要堵住另外三處橋梁的做業卻是遭遇難題,浮橋的寬度窄小用弓箭不斷覆蓋可以清空一片空地,三處橋梁卻是寬度有些大,再來是這三處橋梁走起來可不會晃來晃去,密集箭矢清空多少後麵就是湧上來多少,被射死的人屍體堆積成山也會有活人爬著繼續湧,哪怕是有工具想要堵也運不上去。


    從天空俯視戰場,南岸這邊是一片徹徹底底的混亂,北岸那邊的石碣趙軍也是產生混亂,再看洶湧的河水裏麵全是撲騰的人影,更多的是向下遊不斷漂浮的屍體,可真叫一個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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