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昌無比驚歎一點,伏偉所率的部隊南下不過才兩個多月,從戰報上來講似乎襲擊的地方也不多,光是一個西捲城竟然能夠有三百萬石糧秣的收獲,那要是將整個林邑國給“打包”了呢?


    “西捲本是林邑與東晉小朝廷交易的主要屯糧地。”劉彥倒是顯得非常平靜:“糧食多一些很正常。”


    伏偉傳回的戰報還是比較清晰,屬於林邑官方的屯糧也就是接近五十萬石,真正繳獲的大頭是從民間。


    林邑國不是一個中央集權的國家,地方上的部落擁有自治權,曆來與中原政權的交易就是那些部落頭人占了大頭,官方的交易反而是少數。


    襄國中樞查閱了一些從東晉小朝廷那邊得到的典籍,關於交趾的記載中明確寫清一點,那就是漢軍南侵之後,小朝廷緊急從交趾調動了兩百萬石的存糧,隻不過是還沒有運輸回到建康,建康就被漢軍攻克了。


    交趾能夠拿出兩百萬石的糧食是稅收的累積,證明那片區域的糧食產出多到驚人,紀昌作為丞相不得不重視。


    三百萬石糧秣已經可以支撐漢國在北線打一場大戰,後麵還會從西南半島有所斬獲,糧食的問題暫時得到緩解,等待天氣允許就可以開啟大戰。


    “糧食在西南半島從來都不缺,光複之後隻要肯用心經營,僅是那些原先的漢家舊土就能支撐半個國家的糧食需要。”劉彥臉上換成哭笑不得的表情,說道:“隻是他們有點入寶山空手而出的意思,沒有注意到名貴木材和一些寶石,也沒有認識到香料的存在。”


    西南半島還是有許多土特產的,能夠運到中原大抵是能賺上一筆,尤其是第一批土特產肯定能狠狠賺上一筆,劉彥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這一次入侵西南半島是由官方作為主力,那是為了獲取糧食。


    實際上,劉彥並不打算由官方來作為主力,他所希望的是讓西南半島成為民間的冒險樂園,開啟漢家苗裔自主向外開拓的門戶,而西南半島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南洋那邊還有大片的島嶼,甚至是風氣形成之後,可以向更多的地方邁出探索腳步。


    “香料?”紀昌當然知道香料,但中原目前的香料基本是從西域那邊傳回來,南方還沒有類似的事情,也就問:“西南半島有香料產出?”


    “漲海周邊有非常多的島嶼,西南方向的島嶼最多,島上便是香料原產地。”劉彥還沒有說的是,不止是香料,島上的礦產也是異常豐富:“先拿西南半島練手,有些許經驗再來說那些吧。”


    南洋的資源多到難以想象,中原王朝卻是從來都沒有將目光移過去,要是中原王朝能夠將南洋眾多島嶼的資源占為己有,過程中航海必然興盛,再以中原王朝的人口數量,早就該奠定成為地球球長的基礎。


    可惜的是,中原王朝陷入了幾百年來一次內部崩潰的怪圈,眼中除了一畝三分田的“天下”就沒有向外麵看一眼,白瞎了本土的優勢,也愧對老天在旁邊擺下的霸主之資。


    人生數十載,劉彥有了全盤的規劃,他的最低目標就是為族群至少打下一個基本盤,光複漢家舊土之後,接下來就是分兩步走,向西開拓的同時,南洋那邊肯定是要據為己有,甚至是開拓南洋的力度會比向西更大一些,連帶大洋洲也給占下來。


    思路清晰的好處是,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不會兩眼抓瞎的胡來,更不會因為失去目標而沒有奮鬥的動力,不過現在說什麽向大海開拓隻是起個頭,即將重新開啟的北疆才是首要大事。


    李壇已經進駐京陵,他作為新任的征北將軍是帶著建功立業的強烈欲望而來。


    京陵並不是一個多麽風景優美的地方,過去在戰略價值上麵也從來都不高。現在的京陵會成為征北幕府的所在地,僅是因為處於箕城和中陽的中間位置。


    司州那邊的冰雪開始融化,比較靠北的區域卻暫時沒有冰雪融化的跡象,相反是偶爾還會下起小雪。


    “九澤的湖麵還是結冰狀態,附近的水係也是如此。”騫建同之前是作為留守,等待李壇來了親自進行匯報:“若是冰雪化開之後要發動攻勢,我的意見是趁著九澤的湖麵還厚,先調動部隊繞過去。”


    騫建同現在的軍職是征北中郎將,按照漢國軍方的慣例,帶著前綴的中郎將一般就是某些將軍的“種子選手”,比如他不出意外會成為下一任征北將軍,然後是征西中郎將謝安不出意外也會成為征西將軍。


    “是有必要。”李壇頷首道:“石宣與苻洪都可能會放棄堅城與我們野戰,甚至可能不戰而逃,是該先布下先手。”


    並州現在已經被漢國光複了一些,石羯趙國若是不想與漢國打城池攻防戰,必然會全麵退往並州西北部和朔州。


    騫建同就說:“如此的話,由我統率羽林軍與第四騎兵軍,先過九澤湖?”


    九澤湖的存在是起於什麽時候已經很難考究,到南北朝的時候因為氣候原因幹枯掉,往後就再也沒有九澤這個湖泊的存在。


    中原關於水係的存在一直是存在變化,哪怕是黃河都經過多次的改道,每一次改道生靈塗炭是一方麵,還會使河係與湖泊的位置產生變動。不得不說的是,黃河變得渾濁之後,可是給中原王朝在東麵不斷增加陸地領土,增加的麵積是按數十萬平方裏來算。


    去年冬季漢國不是在整編軍隊嗎?新的軍製有了新的番號,一些特殊番號如羽林軍、虎賁軍、禁衛軍不算在內是保留常備的十三個軍,分為騎兵軍和步兵軍。其中騎兵軍的規模是有六個,剩下的七個是步兵軍。


    征北幕府建製下有總共六個騎兵軍,四個為常備的騎兵軍,另外的兩個就是虎賁軍和羽林軍。征東幕府和征南幕府是各自有一個騎兵軍,剩下的那一個因為謝安這個中郎將沒資格建立幕府是歸屬到關中駐軍序列。


    十三個常備軍是依次從“一”作為起數,騎兵軍就是第一到第六,步兵軍是由第一到第七,分兵種是前綴加上第幾騎兵軍或是第幾步兵軍。


    劉彥搞出這一套番號的曆史意義重大。


    要知道中原王朝的兵製從來都沒有這麽弄過,更多是按照州、郡、縣來分別部隊,要麽就是以戰區來規劃,會這樣是中原王朝很少有保持大量常備軍的時候。


    當然了,中原王朝沒有數量龐大的常備軍,那就是中央軍、郡縣軍、邊軍的體係,兵源是來自納“賦”的青壯。而後麵府兵製的出現,就讓中原王朝走到了“戰區”軍製體係,哪些區域的兵源就是負責哪一塊戰區,特殊國戰期間就從各處戰區調動部隊參戰。


    劉彥建立的漢國不會存在什麽真正意義上的和平時期,保持大量常備軍的數量就是一種必要,那麽獨立於郡縣兵和邊軍體係之外也就理所當然,戰區體製這種防禦多於進攻的方式也不適合。


    漢國目前的二十萬常備軍是從百萬部隊中精選兵源而成,應該說兵源素質都是十分優秀,分辨不出哪個軍好或是哪個軍差勁,番號代表的是數字而不是排名。


    隨著漢國軍製的改變,李壇和騫建同分別不再是羽林軍和虎賁軍的統領,個人感情肯定還是深一些,可是能夠指揮的前提是部隊被劃在幕府序列之下。


    李壇對於騫建同指揮羽林軍沒有什麽疑問,更是清楚為什麽要的是羽林軍而不是虎賁軍。他說:“後續會有兩個禁衛騎兵軍過來,要不……你再帶上一個騎兵軍?”


    “若是兵力充足,自然最好。”騫建同鬱悶的是虎賁軍作為甲騎具裝兵種,那就無法進行什麽長途奔襲或是用來追擊,點著頭:“兩個禁衛騎兵軍,再有虎賁軍,哪怕是沒有羽林軍和兩個騎兵軍,石宣或是苻洪想要決戰也是一點不怵。”


    漢國的征北將軍曆來是掌握最多的部隊,那是征戰對象與地理位置首先就決定了的前提。像是東晉小朝廷政權覆滅之後,南邊在抵近到海岸線之前也僅是一些不成氣候的諸越與諸蠻,征南幕府就直接縮編到三個軍。而北方哪怕是幹挺了石羯趙國也還有草原上麵的威脅,恐怕北線怎麽樣都不會少於五個軍的規模。


    李壇除開一些常備軍的指揮權之外,地方上的郡縣兵和一些仆從軍也會逐步加入到幕府序列。哪怕是作為征北將軍的他,對於征北幕府在這一場戰役中下轄會有多少部隊也不太確定,唯一知道的就是不會低於四十萬的總兵力。


    沒什麽矛盾的地方,漢國要保持二十萬常備軍,單指的是專門的戰兵,但也沒有完全排除掉其餘的體係。


    必須要說的是,漢國的常備軍、郡縣兵、仆從軍雖然都是軍方部隊,可是體係上並不一樣。常備軍說白了就是不事生產的軍隊,郡縣兵是來自於民間的納賦,仆從軍包含了奴隸兵和各個藩屬國的兵力。


    騫建同最後是帶著三個騎兵軍離開,由於羽林軍雖然是一個軍,可是隻有一萬的編製,總兵力也就是四萬。他們是在小雪的季節中離開城池,經九澤湖往平陶方向行軍,將會進入一片廣袤的草原進行隱蔽。


    在騫建同率兵離去的半個月後,後續部落先後抵達,先到來的是上黨郡方向的三萬郡縣兵和兩萬禁衛軍騎兵,而到了這個時候冰雪也開始融化。


    “第一階段,匯集到戰場的郡縣兵將會達到十二萬。”條攸一直以來就是行軍長史,到征北幕府之後依然是。他和李壇相處得不錯,對於目前的現狀也感到滿意,帶笑繼續說:“郡縣兵將會保證野戰兵團的側翼和後翼,”


    漢國軍方的各個體係責任分明,常備軍就是用來作為戰場主力。有常備軍作為主攻,郡縣兵的作用除了保證後勤線之外,無非就是保證主力的作戰環境,起到策應和拱衛效果。


    李壇在觀看沙盤,怎麽來布置郡縣兵和仆從軍,他這個主將和行軍長史沒有少商量。


    真實不虛而言,漢國再次北伐是參考了衛青打河西之戰的布局,也就是專門布置作為主攻的部隊之外,還有大批量的步軍會鋪開。


    當初衛青手裏的部隊不像李壇手裏的部隊那麽涇渭分明,少量的主攻部隊是由數十萬的輔助部隊協助,主攻部隊有著明確的攻擊路線,輔助部隊則是一種平鋪為直線的局麵,然後主攻部隊不斷以高速機動優勢穿插,輔助部隊則是在主攻部隊創造的戰果前提下進行平推。


    “考慮到情況的特殊性,陽邑的戰事會比中陽早一些啟動……”條攸將手裏的一些旗子插在陽邑周圍,才繼續說:“等待地麵變得相對幹燥,第一騎兵軍、和第三步兵軍、第五步兵軍將會率先發動攻勢。”


    李壇回憶了一下近期關於石宣的情報,位處陽邑的石羯趙軍僅有少量的部隊出城活動,其餘的石羯趙軍一直是窩在城內沒有動彈。他還很確定石宣並沒有得到援軍,石宣手頭原先是有多少兵力還是多少兵力。


    “有跡象表明中陽的一些變動。”條攸走到堆放文牘的架子邊,找了一下找出公文,一邊遞給李壇,一邊說道:“中陽的苻洪抽調出一部分兵力向北而去。”


    “嗯,是關於丁零人對石羯北部疆域造成衝擊的效應。”李壇比較幸災樂禍地說:“鴻儒館多少還是能幹成一點事的。”


    李壇說的是由呂議親自操刀,鴻儒館的署僚使用各種方法讓丁零人南下後不是歸附石羯趙國,是對石羯趙國采用武力。


    “那麽……”條攸先是歎息了一聲,後麵幾乎是用確定的語氣說:“石宣和苻洪依借城池交戰的機率又被降低了。”


    原本還在樂嗬的李壇聞言也跟著低歎了一聲,相對於在廣袤的曠野打追逐戰,漢軍高層還是喜歡石羯打城池攻防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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