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四處烽煙啊!”


    “是啊,敵軍竟然情況不明都敢登岸。”


    李邁和伏偉在開戰之前是同處一船,其餘各編隊的指揮也是匯集開會,等待要開戰會各回各船。


    他們起錨開拔將近四個小時才抵達戰區,航行路線上有一片海域是在下雨,稍微耽擱了一下下,卻未有太大的影響,戰船減員什麽的更是沒有。


    從艦隊的角度看向平蠻校尉部,夜幕之下的那裏處處火光,也是充滿了密集的煙柱,顯然是曆經過慘烈的大戰。原先的水寨之內,位於水麵之上的光點也是很多,那是笈多戰船上的燈火,另有一支艦隊正在向己方運動。


    “收到己方燈語,海麵有我方戰船編隊。”


    “數量二十四,幸存戰力十九,另有善意勢力戰船十二。”


    李邁不斷得到情報匯集,就是燈語雖然可以進行溝通,但燈語實際上能表達的信息與直接麵對麵交流無法比,隻能得到一些概況。


    “善意勢力?”李邁並不知道是哪個,他知道有薩珊王朝這個國家,卻是無法想到會有波斯薩珊的船隊來到戰場:“這是我們的戰爭,命前方編隊指揮將那支勢力帶離。”


    漢國從來沒有所謂的盟友,哪怕是有並肩而戰的勢力,也是藩屬國。


    盟友,那是互相承認對方的實力,是一種平等的結盟(哪怕是表麵上),許多漢國的武將並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哪個國家或勢力有資格成為自己的盟友。


    到來的漢國戰船數量為一百五十七艘,除開李邁所在的旗艦和伏偉所在的戰船皆是超六十米的大船之外,餘下三十艘達到四十米以上,剩下的除了七十艘艨艟之外皆為三十米的弩船。


    他們是從東南方向而來,並不會全部直撲軍港敵軍,部分艦隊會進行一段迂回,目的自然是切斷笈多王朝海軍的退卻方向。剩下的戰船必然是要圍向正在出水寨的笈多海軍,用最大的努力將他們堵在水寨之內。


    今天按農曆計算是初九,天上哪怕是有月亮卻也被陰雲遮蔽,夜幕之中想要發現對方依靠的是船隻的燈火。


    熄滅燈火,借夜幕的掩護接近敵船?少數戰船的編隊拉開或許可以這麽幹,戰船一多卻不會熄滅燈火,不然肯定會發生相撞意外,雙方也就明晃晃地展露自己的存在,都在朝著對方前進。


    天空依然陰雲密布,稍微停了一段時間的雨勢又在繼續下,是那種蒙蒙的細雨,風卻是詭異地停了下來。


    海麵之上船槳拍擊水麵的聲音非常頻繁,那是一艘艘戰船的水手劃著船槳,每一艘戰船的船艙都有著震天的號子聲,戰船一多就讓這一片海域除了船槳的拍擊聲就是連成一片的號子聲。


    在大海上,哪怕是互相都能看到對方,可並不是短時間內能夠互相抵近,順流或順風的那一方速度會快一些,逆流和逆風的那一方則會行動緩慢。


    大海還講順流或逆流?水流不止是內河水係有,大海也有自己的海水流向,海水的流向是一種洋流作用,比之內河的水流要複雜上千倍萬倍。大海和內河倒是有一點相同,那就是都存在旋渦,隻不過大海上的旋渦絕對要比內河更多、更大、更凶險。


    依然待在山頂的桓溫自然是發現己方艦隊的到來,他發現登陸的敵軍沒有撤回戰船的動作,知道布置的戰策已經在發揮效果,卻一點都沒有當夜就將敵軍驅趕下海的想法。


    夜戰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缺乏即時遠程溝通能力的時代,任何的夜戰哪怕是得勝己方的損失也絕對小不到哪去,除非迫不得已沒有將軍會去進行大規模的夜戰,就是有夜戰也是以小股部隊對敵軍進行襲擊和騷擾。


    說到夜戰,就是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能夠避免夜戰各國也從不會在夜幕下進行大規模交戰,理由依然是會出現大量的誤傷。夜戰的盛行是到了特種部隊的尖刀戰,可執行特種部隊是利用夜幕滲透和破襲,他們自己的人數也沒有多少。


    桓溫當然不會讓已經登陸的敵軍安安生生渡過黑夜,他的選擇是派出精幹小隊進行襲擊和騷擾,弓弩部隊利用地形優勢朝每個區域時不時地覆蓋上那麽幾次。


    阿三洋一直都是阿三的海,可他們對海域周邊的陸地並不是每個地區都熟悉,過來襲擊的阿三在事先有過查閱,資料卻是極度有限。他們還無法在漢軍到來並對地形進行改造之後有效偵察,實際上對這一片沿海地形是一種未明狀態,就是再不稀罕賤民的小命想打夜戰,也真不知道該往哪邊突破。


    登陸後的笈多部隊,他們隻向內陸推進了三裏左右,前沿自然是處於交戰區,還是一種扇形的交戰區,後方的中間位置正在加緊建設營寨,人最多的卻是灘頭位置。


    “東北麵的那座山一直射來箭矢,我們的士兵無法進行還擊。”


    每一場戰爭都會出現對高地的爭奪,那是有敵軍居高臨下不但能將己方的布置一覽無遺,還有敵軍的遠程攻擊武器射程將得到增幅。


    現在笈多的登陸部隊就遭遇到惡心事,位於高處的漢軍弓弩部隊肆無忌憚地不時來上幾次覆蓋,處於地勢低的笈多弓箭手就算弓弦沒濕射程也夠不著。


    整條戰線並沒有隨著夜幕降臨而消停,雙方的遠程兵種互相射箭,作為堅守一方的笈多還要遭遇漢軍小股部隊偷襲,使得作為防禦的笈多一方不斷驚驚乍乍,身體已經非常疲勞,精神更是無比疲憊。


    陸地上是以騷擾戰為主,有大變化也是隨著新一天朝陽的升起。源於是一場登陸戰的關係,海麵之上卻不會隻有小動靜。


    “必須將艦隊拉到海上!”卡特魯克.卡普作為婆羅門並不是一台造糞機器,相反正因為是婆羅門經過精英教育:“有活動空間的艦隊才是有效的艦隊,被圍困在港內的艦隊隻是存在艦隊!”


    要不怎麽說笈多王朝海軍強大呢?不止是他們船隻數量多,還因為長久在海上的行動累積了大量的經驗,“存在艦隊”什麽的可能沒有成係統的理論,相關的認知卻是知曉。


    “是的,是的。”讚普特.華倫絕對不是在拍馬屁,極度讚同地說:“隻要我們能夠擊敗漢帝國的海軍,登陸依然能夠繼續。一旦我們無法擊敗他們,成功的登陸也是失敗。”


    止於目前,中原王朝根本沒有打過海戰,中亞以及歐羅巴的文明卻是有過相當多次的大海戰,其中還不缺乏渡海登陸戰。


    笈多王朝是建立在貴霜帝國的廢墟之上,不但是得到貴霜帝國的諸多遺產,實際上也吸納了不少大月氏人種。最為重要的是笈多王朝與羅馬的海上貿易非常盛行,真沒少從羅馬身上吸收營養,對於地中海區域曾經發生過的戰例不會陌生到哪去。


    跨海登陸作戰的關鍵真就不是陸軍,是海軍能不能掌握製海權。進攻一方控製製海權,不但能夠源源不斷地向陸地投送兵力,後續的輜重補給也才能夠得到保證。防禦一方掌握製海權,不管進攻方向陸地投送多少兵力都是在送人頭。


    海上交戰的節奏不比陸地,艦隊交戰的容錯率絕對要比陸地交戰低,那是交戰雙方所依賴的工具所產生的不同後果。


    夜幕之中兩個不同陣營的艦隊,他們皆是盯著對方的燈火在進行動作,沿海區域的海浪本身就不高,再加上目前沒有大風,航行於海麵上的戰船實際上並沒有出現大顛簸,可以使互相之間都能看清對方的燈火。


    “我們不敢熄滅燈火,怕的就是發生戰船相撞,他們也是亦然。”伏偉也借戰船燈火對笈多的戰船數量有可觀判斷:“對方數量比我們多,如無必要必需掌握好交戰距離。”


    伏偉是帶著五十八艘弩船和三十艘艨艟作為先期投入交戰的部隊,弩船與艨艟之間又拉開了距離。在他的指揮下,五十八艘弩船分列成為兩支編隊,都是擺出了“t”字陣型,艨艟則是分散遊弋在弩船陣型周圍。


    漢軍戰船的床弩布置與現代戰列艦的艦炮布局差不多,隻有在橫列對敵的時候才能發揮出最大火力,“t”字陣型恰恰就最能發揮出側舷火力,不管是在前戰列艦時代,還是進入到無畏艦時代,基本上都是使用“t”字陣型。


    對了,漢國雖然已經有青銅炮,可是並沒有投入到海軍戰船的使用上麵,除了是因為陸軍對青銅炮的“劃分”嚴重之外,還與海軍沒有可以讓青銅炮發揮威力的戰船存在。


    海軍想要使用火炮,首先是要船體能夠經受住震力,噸位上麵也絕對要足夠,後麵就是關於炮位布局了。


    劉彥已經下令各船廠研究可以部署青銅炮的戰船,他本人還給出一種思路,那就是給予蓋倫船的設計草圖。


    漢國海軍短時間內無法得到裝備青銅炮的戰船(非係統),最快估計也要三年之後,甚至有可能更久。畢竟一種新生事物都是需要一再驗證,尤其是海船更是如此,需要在驗證中不斷積累經驗,才會有成品,而這個成品甚至都還要經過一再的改善。


    “發射!”


    因為戰船之上都有光源,可以判斷雙方之間的距離,對尋找目標並沒有太多障礙,漢軍戰船在敵軍戰船進入己方射程之後,各戰船就相續發射床弩,手持勁弩的弩兵也是隨之發射,瞬間海麵之上又是在上演“流星雨”的畫麵。


    這個時候的海上交戰,遠了就是拿箭來射,通常意義上很難對戰船造成致命損傷,是以殺死殺傷對方船員為主,再來就是火箭可能會引燃敵方戰船。


    海麵上的“流星雨”再次上演之後,該海域的天空不斷來回激射火箭,一時間就是光亮大作,使雙方皆能看清楚對方戰船是什麽款式。


    笈多王朝是一個海上強國,他們的戰船卻沒有突破這個時代的桎梏,比如床弩的布局上麵,不像漢軍戰船布置在船首以及船尾、兩舷,基本上就是哪裏的空間比較大就擺在哪裏,通常會是布置在船頭。


    因為床弩布局的關係,笈多王朝並不會排列一字型戰列線,是采取船首對敵的方式,整支艦隊看去是使用傳統的三角形衝鋒陣型,將船體最大的戰船擺在三角前鋒位置,導致被集火也就更為密集。


    都是使用船槳動力,大型戰船速度上的差距並不太大,隻要是有心拉開距離,大船想要衝向對方進行接舷跳幫戰無疑非常困難,在這個時候顯得靈活的戰舟(艨艟)就有了展示身手的機會。


    雙方開始使用遠程武器對射的時候,兩支艦隊的指揮官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下達艨艟(戰舟)衝鋒的命令,可以看到在大型戰船拚命對射的同時,體積較小的艨艟(戰船)以船槳極快劃水的速度竄上去。


    “床弩改變攻擊目標!”


    同樣的指令又在兩個陣營的不同戰船之上被下達,不管是艨艟還是戰舟,都是以撞擊敵船水平麵之下船體為目標,要是被撞上必然是會出現破洞,介時海水肯定是要灌入,沒有及時堵上就等著船體傾斜沉沒。


    床弩射中戰船時,會破開船體鑽出大洞,可是通常並不會造成致命傷害,但它們要是能夠射中體積小許多的艨艟或戰舟就不一樣了,強大的貫穿力量必然是會擊碎頂層,給予上麵的士兵沉重的殺傷,甚至可能一擊穿透船底。


    在雙方派出以衝撞敵船為目標的艨艟或戰舟之時,又都是做出相同的舉動,那就是開始更變船頭,都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一時間雙方也都放棄攻擊彼此艦隊中的大船,是將所有遠程攻擊用在針對艨艟和戰舟上麵。


    大海之上新發生的激戰吸引了戰場所有人的注意力,本就是來做一個“圍觀群眾”的中亞和南亞各國肯定不會放棄就近觀看大戰機會,更清楚今晚的海戰隻是開胃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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