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裏,大兵黃。說單春的,他說得特別痛快,快來看看。”陳寅生指著旁邊一個圍著好多人的場子說到。


    幾個人站到大兵黃的場子聽單春,這大兵黃說是唱單春,其實更多的是罵大街。先是罵軍閥、官僚,後來開始大罵日本人,罵到高興處聽得周圍群眾群情激奮,大家紛紛的叫好。


    “別罵了,都散開。”幾個皇協軍衝近人群,連推帶搡的把大兵黃給拉走了。


    “大家沒事,我一會兒就回來,咱們明天接著罵!”大兵黃被拉走時高聲對大家說,很是慷慨激昂。


    “罵的好!明天我們接著聽你。”


    “死走狗!狗漢奸!”


    周圍的人不是為大兵黃叫好,就是痛罵皇協軍。


    “奶奶的,狗漢奸!”趙大龍和龍三也憤慨的罵道。


    “走咱們去那邊,那是賽活驢。”周圍的人陸續散開,陳寅生指著不遠處一大堆人說到。


    這裏人比大兵黃的場子人還要多,圍的裏三層外三層。幾個人已經沒法在往裏走,隻能站在外邊往裏看。隻見裏邊一個人穿著黑布做成的驢型道具,這驢頭畫的栩栩如生,四肢蹄子也是做的和真驢的一模一樣。這假扮驢的人背上馱著一個小媳婦,走在一個用長條板凳搭成的三層旱橋上。這個扮演驢的藝人在旱橋上做出各種高難動作,他背上的小媳婦扭動著身體,唱著蓮花落。走到旱橋最高最險處,他每走一步,都會引來底下人的一片叫好。


    龍三他們四人在後邊也是被這賽活驢的技藝所吸引,不住的給他叫好。看完賽活驢的表演後,幾個人又看了一些其他的藝人。


    “哎!這個沒見過,是新來的呀!”陳寅生帶著幾人來到一個人不多的場子外麵。


    這場子不大,裏邊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在耍木偶。這耍木偶的人個子小,臉也小,五官也都是小鼻子小眼的。他一見人說話就老是擺出一副笑臉,說話結結巴巴的,很有喜感。聽他口音,看他身材都不像是北方人。


    他耍的這些木偶非常的古怪,都是畫著一個京劇臉譜的鬼臉,有的嘴裏有四個向外突出的獠牙,有的長著獨角。這裏有一個木偶特別醒目,它不到一米高,有一個純鑄銅的腦袋,四方大臉,銅手銅腳。銅腦袋被擦得鋥亮,隻是一對突出來的鑄銅大眼上邊畫著怪異的眼睛,顯得特別威嚴。大嘴一張一合的,裏邊四顆獠牙向外呲著。這部木偶戲好像說得是魔神打仗,那銅頭木偶應該就是這部木偶戲的主角了。


    這個耍木偶的人,邊耍著木偶邊,一邊唱了起來,他唱的時候倒是沒有結巴的毛病了。而且他一個人能耍幾個木偶,整個木偶戲就他一個人在耍。


    “別耍了,別耍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叫嚷著衝進場子。


    “幾位大爺,我在這耍木偶怎麽了?”那耍木偶的笑著臉迎了過去。


    “這裏是你說撂地就撂的地方嗎?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盤。”一個剃著光頭,身材寬胖的大漢嚷到。


    這個耍木偶的也是老江湖,馬上就知道這是收保護費的。趕緊上前抱拳,堆著笑臉說到“幾位大爺,我剛到這裏,還沒賺下幾個錢,等一會兒我賺了錢給你們。”


    “啪”那寬胖漢子,揚手就給了他一個嘴巴。態度蠻橫的指著他臉,操著一口京片子說到:“你當爺這裏跟你鬧著玩呢?我們還在這等著你?沒錢就滾蛋。”


    那耍木偶的捂著臉,點頭哈腰的說到:“我這就唱起來,給幾位大爺要錢。”


    “草!一群地痞流氓,就知道欺負外地人。”趙大龍看著那夥地痞,瞪圓了雙眼罵道。


    “誰?誰罵的?”站在場子裏的幾個地痞聽見了罵聲,指著周圍的觀眾嚷道。


    “趙大哥,沒別管閑事,要不不好出城。強龍不壓地頭蛇,被扣住,怎麽跟聖明先知交代。”蟲蜃拉了一下趙大龍,小聲的跟他說到。


    蟲蜃知道這裏都是幫派控製的,別說這些外來的藝人,就是老天橋的知名藝人也不時受到盤剝。這些地痞都跟管理治安的警察有勾結,真惹出大事來,回去也不好交代。


    趙大龍畢竟也是老江湖,知道這江湖不光是快意恩仇,更多的是雞鳴狗盜,劃地為王,欺淩弱小。而且在聖明先知這裏,真惹出點事,自己和幽州分部也都臉麵無光。也隻好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縮在一邊看著不在出聲。


    那耍木偶的托著鑼盤,走到觀眾前麵,點頭哈腰的說到:“各位,先給打個賞,我先給幾位大爺,然後給大家好好表演一段。”


    耍木偶的走過來,他們幾人都從懷裏掏出來些零錢扔到耍木偶的鑼盤裏。旁邊的人很少有放錢的,鑼盤裏的錢也就很少。


    耍木偶的把鑼盤放在一邊,朝著大家吆喝道:“我現在給大家表演一段精彩的,趕緊給幾位大爺的錢湊上,眾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多謝了!”


    他把那銅頭木偶放到地上,一會兒那木偶自己就站了起來。能看見他手離那個木偶很遠的在動換,好像是用一些看不見的線在操縱著木偶。他朝眾人吆喝道:“來,我給大家來個魯達撞鍾。”


    隻見那銅頭木偶,自己在場子裏跑了一圈。快到那寬胖地痞身邊的時候,突然加速,一頭直直的撞在了那地痞的襠部。那個地痞大叫了一聲,捂著襠部縮在了地上蜷成一團。


    這一下旁邊的眾人看的這一幕,無不大感痛快,紛紛叫好。


    “好一個魯達撞鍾!”趙大龍隻覺得胸中的一口悶氣瞬時間化解,在旁邊大聲叫好到。


    其他四個地痞一下呼啦啦的圍住了那個耍木偶的。耍木偶身邊的幾個木偶一下子都動了起來,朝著幾個地痞衝了過去。這些木偶就好像小地串子,在那些地痞腳下和旁邊亂竄。


    一個地痞上到耍木偶的近前,抬起一腳就向耍木偶的踢去。那耍木偶的向旁邊一躲,嘴裏笑著吆喝到“來,金鉤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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