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看著麵前這個正在批閱奏折的武媚娘,她完全變了。一心一意隻想著朝政,隻想著權力,根本不在乎他和孩子,這樣的武媚娘讓他感覺陌生,更感覺可怕!女人對權力的欲望一旦超越了一個她的丈夫可以容忍的程度,女人對權力的關心與在意超過了對丈夫的關注,那這樣的家庭就自然會產生問題。隻是武媚娘此時並不知道,她的夫君對她已經非常不滿,不過是礙於失去兒子的痛沒有說出來!


    “陛下,臣妾真的可以為你做出一切決斷嗎?你不會認為臣妾過分幹政嗎?你不會因此而痛恨臣妾吧?”武媚娘一臉有些討好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笑容在李治看來是那麽虛假?


    “一切都由你來決定吧!不過,媚娘,朕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讓你給朕一個滿意的答案。”李治看著武媚娘平靜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種討好的假笑。


    “陛下說笑了,您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既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臣子,不管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啊?臣妾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一點陛下還不了解臣妾嗎?”


    “好。之前你對孩子們都很好,每晚都讓孩子們去陪你用晚膳。現在你從來不叫孩子們過來,甚至他們過來你都有些不想留他們。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麽,一個母親的心怎麽可能變得那麽快,又那麽徹底啊?而且之前你很寵愛太平,現在你對太平也很冷淡,我想知道原因。身為母親為什麽會這樣改變的原因?”李治一口氣說完他想不通的事情、


    武媚娘沒有想到李治會說這些,更沒有想到李治對她的改變並不是視而不見,隻是一直在考驗她。“是因為弘兒,因為失去弘兒,對我來說打擊太大,見到孩子們就會想起弘兒的離世,所以我不想見孩子們,不想再想起弘兒的離世。我不是不寵愛太平,隻是太平長大了,需要的已經不是我們的寵愛,而是夫君的寵愛了。況且我們太寵愛的話,會讓她更加任性與霸道,我不想害我的女兒!陛下,我永遠都是你的媚娘,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請你不要對我不滿!”武媚娘跪在李治麵前,“陛下,媚娘請求你,請求你一定要相信媚娘對陛下,對孩子們的心意,請陛下不要誤會媚娘!”武媚娘聲淚俱下。


    李治終究不忍心,扶起了武媚娘,“是朕不好,是朕錯怪你了。媚娘,朕一直都相信你對朕的心意,對孩子們的愛護。媚娘,太平也好,其他孩子也好,都需要母愛,請你適時地給予他們!”李治記得這句話是之前的武媚娘親口說過的,可是當他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眼前的武媚娘一臉驚訝不解的表情,雖然這種表情很是短暫,但還是讓李治看得清清楚楚。


    換上一臉自然表情的武媚娘,眼角還掛著淚,“臣妾會的,臣妾知道了!臣妾不過是更加體會陛下的失子之痛,媚娘也一樣。所以更想陪伴陛下,安慰陛下的同時也能讓媚娘稍稍緩和一下失子之痛罷了!請陛下體諒媚娘對陛下的心意,對弘兒的想念。”武媚娘流出更多的眼淚,讓李治的心軟化。李治懷疑她,就證明李治心裏很想念之前的武媚娘。這樣反而能夠一直穩固她的地位,因為李治不舍得也不忍心傷害她!


    “朕知道了,那媚娘辛苦了!朕想要好好休息,一切朝政都由媚娘全權處置吧!”李治累了,不想再和媚娘討論什麽了,更不想看見她那沒有感情的淚水。失去弘兒是他人生的大痛,他無法輕易忽略。


    走出他的宮殿,他一臉苦笑對著夜空,這不是他的媚娘,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雖然眼前的媚娘還是一模一樣,但是性子卻已經大變,不是那個什麽似乎都不在乎的媚娘,不是那個隨時會讓他無奈與生氣的媚娘。原來,還是那樣的媚娘更有吸引力,還是那樣的媚娘更能讓他寵愛萬分,讓他無法長久地不去在意?


    李治跌坐在地上,身邊的侍衛立刻扶起他。“別說,別讓皇後娘娘知道,你送朕回寢宮休息吧!”因為失去了媚娘,失去了那個讓他愛不釋手的媚娘。然而,這樣的失去卻找不出理由,他隻能自己在心裏難過。


    “陛下,需要傳禦醫嗎?”侍衛問著。


    “不用,朕沒事!讓高公公來伺候就行了!你下去吧!”李治無力地靠在榻上。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追究武媚娘究竟是怎麽變得?他也沒力氣知道為什麽之前的那個武媚娘和現在的武媚娘心性上完全不同?他隻想好好休息,隻想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也許就會明白他想知道的事情。


    “陛下,您的臉色很不好,傳禦醫來看看吧?奴才擔心陛下的龍體啊?陛下,傳禦醫來看看吧!”高公公在一邊說著,希望李治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


    “朕很好,朕沒事!不要告訴皇後娘娘,讓她繼續批閱奏折吧!朕想自己好好休息,不要其他人來伺候。”李治下了旨意,高公公也無可奈何,隻能一個人在李治身邊伺候了。不一會兒,李治又開口問道:“你覺得皇後娘娘病愈後,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了,更加果斷強硬了,更加熱愛權力和地位了,還是這隻是朕一個人的認為?”李治忍不住想問身邊的人,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有這樣的感覺。


    “奴才覺得皇後娘娘病愈後的確有些不同,可是奴才說不出有什麽不一樣,陛下覺得皇後娘娘是哪裏不一樣了嗎?也可能是太子崩逝,皇後娘娘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吧?陛下覺得皇後娘娘變了啊?”高公公討好地對李治說著。雖然他知道這個皇宮之中,現在武皇後的權力一點也不亞於李治,但他還是選擇忠心於皇帝。李治不讓他說出來的事情,打死他他也不會對任何人吐露半分。


    “是啊,連朕都無法說清楚的事情,怎麽能讓你說清楚呢?朕好像是在強人所難了,算了,不說了。朕累了,休息了!”李治無力地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武媚娘很認真地批閱奏折,批完之後已經很晚了!小春走上前,扶起了武媚娘,“娘娘,已經醜時了,您餓了吧?吃點東西吧?之前你從來沒有這樣為皇上批閱奏折到這麽晚?”


    “年歲大了,就變得愚笨了,這些折子竟然批閱了這麽久!不一會兒就要陪皇上上朝,我們就不用回宮去了,就在這裏稍事歇息後本宮就得上朝了!小春,你先回宮去吧!”武媚娘在宮裏走著,“人上了年歲,真是歲月不饒人啊!的確是老了,總感覺疲累!”


    “娘娘說什麽啊?娘娘永遠都青春永駐,美麗動人,怎麽會老去呢?娘娘的美麗可是有目共睹的。”小春討好武媚娘,她隱隱感覺得到這個武媚娘似乎已經不像之前那麽溫柔仁慈,她更是小心謹慎的伺候。


    “你很會說話,說的很好!我一直忙於朝政,對內宮那些嬪妃們也沒有好好管教一下,她們現在還是努力討好皇上嗎?”武媚娘看著小春問,她聽說那些個不知死活的小才人還在鬧騰呢?


    “娘娘省心些,她們可不敢鬧騰。皇上近來都一直在陪著娘娘,宮中的嬪妃們怎麽能和娘娘比呢?皇上對娘娘可是夫妻之情,又豈是那些靠著美貌不懂事的嬪妃們可以比的?”


    “小春說的很在理,本宮的確不該花太多心思去關注那些小才人,本宮應該幫皇上分憂處理朝政,這才是皇上喜歡的皇後啊?”武媚娘知道她近來做的有些過了,對朝政的過分幹預,隻是她已經無法收回對權力的執著,她已經好久沒有擁有這樣的權力,所以不想失去,更不想掩飾自己對權力的渴望。還好,李治一直相信她,這樣就夠了!她相信李治對她的依靠會一直持續下去,不會終止!


    李賢的東宮內,隨伺的大臣對李賢說:“太子殿下,近來皇上對皇後娘娘過分幹涉朝政大為不滿,殿下可以借此機會懇求皇上廢了皇後,不然太子殿下根本不可能有實權在手的一日啊?”


    李賢轉頭看看,“我是母後的兒子,對母後不但應有臣子的忠心,更有母子之情,我不會做那種不忠不義的事!更何況,弘哥哥也曾一度想請求父皇廢了母後,可結果又是如何?我不想多去招惹是非,隻想在這個帝王之家安穩度日。母後的疑心很重,以後你們不得再說這樣的話,傳到母後耳裏,我便再無安生之日。”


    “太子殿下思慮周全,是臣等急於求成了!”


    “你們下去吧。”李賢揮手讓臣子退下。弘哥哥的死真的是父皇的小才人為了爭寵所為嗎?還是這本來就是母後的旨意,包括已經死去很久的姨娘的女兒,魏國夫人,她又是怎麽死的?李賢不能不考慮這前後的種種,不能不為自己的性命打算。權力和朝政對他而言並不是非要得到的東西不可,他隻想平靜地好好活著,何必要和母後掙一時長短呢?母後已經把持朝政,他又何必惹怒母後呢?


    曾經,李弘還活著的時候,每晚去母後的宮中用晚膳,那時候的日子真是很開心,沒有權力的爭鬥,沒有你死我活的陰謀算計,那時候他們隻是平凡的母子母女,這樣就夠了。生在這樣的家,他們無法選擇,連母後自己恐怕也無法選擇吧?李賢現在隻能在朝堂上見到武媚娘,平時幾乎沒有見。他覺得自從李弘離開之後,母後就變得很冷漠,不管對他還是對其他弟妹,都是很冷漠。這樣的母後很像他小時候認識的母後,不像之後的母後。他可不敢惹怒這樣的母親!


    隔天,有人向武媚娘密報,說太子對她不滿。甚至東宮的人讓太子請求皇上廢後。武媚娘重重地拍著桌子,“好一個野心勃勃的兒子啊?他就那麽想得到權力,還是不滿意本宮對朝政的幹預?來人,傳太子李賢立刻來見本宮。”小春跪在了武媚娘腳邊。


    “娘娘息怒啊!太子對娘娘孝順至極,不會有這樣的想法,更不會對娘娘有任何的不滿。娘娘不要聽信小人之言,對太子太過苛責。娘娘,您冷靜地想想,太子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啊?”


    武媚娘斜眼看看小春,原來她是為了李賢才這麽委曲求全的!“本宮知道李賢的為人,也知道那是他的手下不甘心而已!不過,本宮要讓李賢知道,和本宮鬥的下場。他是本宮的兒子,本宮怎麽忍心?本宮隻是想讓他有所警覺,不要被那些小人挑撥了母子關係!去,讓李賢來見本宮,本宮也好久沒見這個兒子了!”武媚娘看著小春出去之後,唇邊露出寒冷的笑容。她暫時還不會對這個兒子怎麽樣,畢竟李弘剛離世,李治接受不了又一個兒子的離去。何況,李賢很聰明,沒有明著和她起衝突,對她更是很孝順,那她就再讓他過一段他想要的日子吧!


    武媚娘的成全既是遷就李治,也是希望盡自己對孩子最後的心意!雖然權力的爭奪讓她沒有了對孩子的愛心,但是她偶爾冷靜的時候還是希望自己是一個好母親,如同那個代替她的人!


    她平時會問太平,“我生病之前是不是對你們都很好啊?我是不是因為你弘哥哥有些糊塗了,都忘記了之前的日子,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似的!”武媚娘用這樣的借口對女兒說。


    “母後說的是,因為弘哥哥母後太過傷心了,才會對弘哥哥在的日子有些糊塗。那時候母後甚至親自為我們做晚膳,連弘哥哥的點心都是母後親自做的!而且母後,那時候你的手藝很好,我們都很喜歡吃母後親自下廚做出來的東西呢?”太平並不知道這個母後不是她親生的母後,隻是一個外表一模一樣的人罷了!


    “因為你父皇的龍體越來越虛弱,所以母後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幫你父皇處理政事上,難免有些忽略你和你的哥哥們,你們很討厭這樣的母後吧?不像之前那樣喜歡吧?”


    “母後永遠是我們的母後,這不會改變!母後,以後我可以常常進宮來看我父皇和您嗎?我想常常進宮看望你們,對你們盡孝,母後是否應允女兒的一片心意?”


    “你有這樣的孝心,母後當然讚賞。”武媚娘拉著女兒的手,輕輕地拍著。雖然不是她生的孩子,但是她願意和這個女兒成為真正的母女,她失去過女兒,這次能夠再次擁有,她已經滿足了!對太平,她會做一個好母親,一個真正的好母親!其他孩子,她無法做到!畢竟她對不是她親生孩子的好無法超越對權力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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