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朝堂上,果然皇帝一說他決心同西夏國國君見麵,朝臣們一片勸說與嚎哭,雖然知道局勢緊張,眼下天下局勢再不與高祖當年那樣,卻是萬不能接受□□皇帝去那遠的地方與一介蠻夷和談,和談你派使臣來不行麽,非要見皇帝幹什麽,若是皇上出個好歹,宮裏再沒有強硬的人,一旁覬覦的虎狼誰能攔住。<strong></strong>於是朝臣們痛哭流涕說什麽都不讓皇帝去那烏江見什麽西夏國君李元昊,無論皇帝說什麽這天下英豪裏元昊算一號人,怎麽分析聯合西夏對抗遼金是最好的朝臣們都不同意,最後皇帝強硬將以頭撞柱子的大臣拉下去提早下朝才離開那一場紛亂。


    穆清裹著大氅戴著一個兔毛耳罩捧著手爐吸了吸鼻子,看跪在書房外的大臣有些可憐,昨日剛下過大雪,今日早間天冷的一出來就能將耳朵凍掉,怎的那大臣們在外麵跪了一地。


    因了那跪著的大臣,穆清本欲去皇帝書房也不敢去了,站在園子裏愣神,卻是嚴五兒老遠看見了她,忙忙過來請她過去,穆清將將走到書房外麵,跪在邊兒上的一個老臣打著哆嗦一把撲上她的腿。


    “靜妃娘娘,您勸勸皇上罷,皇上萬不能出宮……”滿朝的大臣都知道宮裏靜妃受寵,皇上幾乎日夜宿在倦勤殿裏,各個朝臣私下裏一直上折子彈劾皇上專寵倦勤殿,這時候看著靜妃卻仿佛有了一絲希望,指望靜妃能同皇帝說兩句叫皇帝回心轉意。


    穆清被嚇了一大跳,嚴五兒反應快連忙將穆清拉過來,卻是書房猛地被打開,皇帝麵沉如水看外麵跪著的大臣,“嚴五兒,著人將各位大人好生護送回府。”然後就將穆清拉進了書房裏。


    方才竟然有人敢衝撞靜妃,如若不是跪著的這幾位確乎是關心朝政家國大事,怕是這會兒已經在簷下挨板子了,嚴五兒一揮手,侍衛們過來不由分說將幾位大臣夾起來拖著往外走,方才有人衝上來撲靜妃的時候侍衛們也是捏了一把汗,這會兒連忙將這幾位往外拖再不敢在書房外停留。


    書房裏,穆清被領進去之後就站著沒出聲仿佛在發愣,皇帝看她一眼,將她戴在頭上的耳罩取下來穆清方醒過來“你要出宮去麽,去哪裏?”


    “嗯,出去一趟。<strong>.</strong>”皇帝著人將殿裏的火再燒大些然後回穆清。


    “哦。”穆清應一聲,將身上的大氅手爐都撤下去,然後坐在榻上又愣神,炕桌上擺著點心碟子還有新的畫本子,她也無心吃,半天才上榻趴在炕桌上開始吃吃看看。


    “你想我跟我一起出宮麽?”因了方才那大臣衝撞穆清還有前幾日那給她送紙條子的事情,皇帝突然開口。


    “想啊想啊,我還在糾結怎麽請求你你才會領我出去玩,生怕你要留我一個人在宮裏,你若是留我一個人在宮裏,我非要將宮裏攪個翻天不可,還要成日裏出去踢鞠,也要下雪天出去玩。”穆清眼睛晶亮同皇帝嘚吧嘚,立時生動了起來,說罷話,急急忙忙從榻上下來,鞋也不穿就跑到皇帝跟前期待的看他,“你會帶我出去的罷。”她問。


    “我再考慮一會罷。”皇帝拖著穆清坐在他腿上,將她兩腳上沾著的碎屑拍去然後沉吟了半天。經了唯禎一事,若是超過一天沒見著穆清皇帝就有些不安,此次出行情況難測,可將人放在宮裏卻仿佛更不安全,想了半天,覺著還是將人放在自己跟前為妥。卻是不說,隻繃著臉坐著,看穆清急不可耐胳膊攀著他脖頸,亮著眼睛穿的滾圓可愛起來,便就低頭一氣兒親吻咂摸了個夠,隻咬的穆清脖頸紅了好幾處他方吸著氣抬頭。


    “好罷,帶你一道走。”皇帝吸著氣臉頰有些發紅,周身頓時可怕起來,穆清已經臉紅透,聽皇帝允諾再不乖乖坐著,推開皇帝又湊近的臉逃到榻上。


    “不要臉。”穆清狠狠罵皇帝一句,然後趴在炕桌重新開始吃吃看看。


    三日,皇上一行趁黑了從宮裏出發去與那西夏國君會麵,韓應麟沈宗正隨行,索羅在朝監國,若有處理不來的事情皇帝遙遙批示,皇上身邊伺候的人隻帶了嚴五兒,卻是伺候靜妃的足足有七八人,帶了一小撥近衛,還有鎖兒樓整個樓,一行人喬裝打扮好,夜裏已經坐船從濟水出發。


    十日後,烏江六道河段一艘長越五六十丈的三層紅木龍船停在水麵上,船頭船尾龍旗四展,鏤雕欄杆與圓雕柱子隔空相望,遠遠望去就要讓人生畏,這當是皇帝一行,過了六道河段,便是與那元昊約好的商議地。


    此時將將過了卯時二刻,烏江水深不知幾何,從上往下看水呈黑冷色,端的是叫人頭皮都要生麻,江麵上水汽彌漫,到底時已入冬,不見素湍綠潭與回清倒影,隻餘林寒澗肅草木枯黃。兩岸連山連綿不絕,重岩疊嶂頗有隱天蔽日之意,倘若不是正午與夜半,此江麵上很難見著太陽與月亮,經年便是陰天。偶有高猿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哀轉久絕,初初一入烏江水,猿嘯與黑江水還有水氣彌漫的陰天,三者合在一起宛若另個天地情景,直讓在江麵行走數日的人心裏打鼓。


    皇帝早已轉醒,半坐起來低頭看伏在他胸膛上的人,穆清睡的人事不知,入了水之後起先她還是興奮的在船上亂跑的樣子,一入烏江卻是再也不去哪裏了,隻時常安靜坐著,皇帝泰半時間從二樓上來看見她便是在酣睡,仿佛怎麽也睡不夠。


    將將他半坐起來她也沒有醒,隻徑自睡的臉蛋發紅。


    在水上已經走了十日,皇帝成天的與韓應麟沈宗正待在二樓,一直商討如何應付西夏的要求,轉眼便要到商討的地方了,這幾天,該商討的已經商討結束,今日皇帝難得賴床,醒來之後沒有離去,隻呆呆看穆清半天。


    穆清眉間舒展睡的正熟,可眉目之間素淨端莊,隻睡著就讓人覺著這該是個沉靜穩重的人,雖然無言語也無動作表情,皇帝低頭看半天,伸胳膊將旁邊的窗戶推開。


    江風清冷,合著水汽瞬間從開著的窗戶裏灌了進來,皇帝拉著被子將穆清裹嚴實便盯著外麵的絕壁出神。


    不多時,懷裏人手動腳動是個要醒的樣子,皇帝回頭,但見要醒的人眉頭輕皺然後眼睛睜開,看她眼裏一團的迷糊,然後漸漸轉清明。


    “你已經醒了。”穆清開口,她手動腳動要從皇帝身上離開,說話間聲音低低,字眼與字眼再無輕揚的黏連。


    皇帝目光一沉,開口“再睡會罷。”壓著人沒叫起身。


    “哎呀,我要起來,你將被子裹得這樣緊,我手都抽不出來。”穆清卻是驀地語調揚高張著眼睛瞪皇帝,要將自己胳膊抽出來。


    “水上風冷,仔細你又要受涼。”皇帝將她一支胳膊從被裏放出來將窗戶合了合。


    “哪裏又要受涼,又不是紙糊的。”穆清嘟嘟囔囔,攀著皇帝脖子伏在他肩上朝外麵看去。


    冬日吳江水冷的刺骨,也不知掉下去會成什麽樣,該是即刻就要凍成冰人罷,穆清嘀嘀咕咕的說話,外麵的江水氣一齊往鼻裏竄,激的她打了一個激靈就被皇帝重新裹進被裏。


    是時外麵響起嚴五兒的聲音,“皇上,娘娘該泡湯了。”


    “抬進來。”皇帝道,隨即屋裏門被打開,幾個奴才抬著一個偌大的木桶走了進來,木桶裏藥香四溢顯然是藥湯。


    穆清先前因為那易容散劇毒苦寒,將身體傷的寒透,睡覺的時候手腳冰涼半天都不會暖,再加上又是開膛破府的一通折騰,被皇帝帶進宮之後著清豐好生調養,清豐給她連吃藥帶泡湯,望著叫她身體陽氣轉旺,上船後皇帝也著人將她的藥悉數帶著。在宮裏的時候每每都是晚間時候泡,在船上卻是因了晚上燒水不便隻能早上泡,遂穆清也就每每在早上泡藥湯。


    卻是藥湯抬進來半天,被窩裏的人不動彈,皇帝看穆清,穆清支支吾吾道“我要泡湯了,你出去罷。”


    皇帝不語,也沒動彈。


    “你不出去我不泡了,便讓藥湯涼了去罷。”穆清將頭臉埋進被子裏甕聲甕氣說話。


    皇帝起身下床,二話不說揭開被子將穆清拉起來,“你哪裏我沒看過。”他道這一句,不顧穆清驚呼掙紮,他便三兩下將穆清寢衣扯下來,連底下的小衣褻褲盡數褪去,便將穆清光、溜溜的扔進木桶裏。


    “你個混賬……死人……”穆清氣的眼圈發紅坐在水裏罵皇帝一句,見他是個要走過來的架勢便遮著胸前往湯裏更沉了沉。


    室裏滿是草藥香,皇帝坐在床上,穆清背對著他泡在藥湯裏,不多時又聞嚴五兒聲音,卻是說要擺早膳。


    “進……”皇帝將將開口,穆清卻是驟然轉過來對著皇帝猛搖頭,連人帶頭快要埋進湯裏,仿佛要把自己淹死。


    “皇上,不要……”她急的眼淚要出來。


    皇帝起身去了門前,將送來的早膳自己端進來穆清方從水裏出來,皇帝一言不發開始用早膳,是個大嚼大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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