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熊雖非洪荒異種,但不知托了哪位老祖的福,竟以獸軀開了靈智。


    雖不及龍鳳麒麟,在尋常走獸中確是極聰明的。它們不僅發明了自己的語言,還能用語言向族人傳授經驗。


    一代代積累下來,倒是多出了很多體悟大道的熊修。雖說這類異端在以妖修為主的走獸中不受待見,可那是人類未興這洞熊一族的熊修暫時占了天數,不僅修為精進神速,還能出了幾位不及千年便與大妖匹敵的天才。


    卻說這洞熊一族日積月累,雖說少了朋友,但憑著修煉之法的奇特,族人不足百年便可匹敵尋常千年的妖怪。不光受到走獸尊崇,還瞞著天庭,即將迎來第一位合道的妖聖。


    隻見那洞熊一族幾億的希望,未來帶領洞熊與巫、妖爭天下的老祖頭上異象層出不窮。大道以從未有過的形式直白昭示,讓在場的熊修受益匪淺。


    不想那昆侖山上的老子,在熊老祖邁過那一步前,創建人道,先合了道。這人族出了庇護聖人,原本不甚明了的天數就有一部分拋棄了洞熊。


    直到那三清先後合道,這熊老祖確是一衰再衰,不光徹底失去了合道的機會,還搭上了全族的氣數。


    老祖死了,其餘熊修也收獲了經驗,理說應該修為精進,可自小輩起,全族的修為與日俱退。


    待到天地大劫到來,幸存的熊修才總結出是因為人類當興,所以天道才要滅亡洞熊。


    然而天道有缺,熊修們借著大劫時天道被怨魂惡念蔽了耳目,傾一族之力保住了,當初觀老祖合道時最年輕的熊修。


    大劫過後,龍鳳衰敗,麒麟幾近滅族,而縱橫山嶺的洞熊也或是猝死,或是喪失了靈智與狐犬雜交,數代之後成了妖界的笑料——熊妖。


    靠著那一線生機,熊修在隱世多年後,借著第二次大劫,裝作熊妖聽了三清講道,托庇與截教躲過了西方的搜捕。


    雖說笨熊難以成妖,但托截教興盛,掛名弟子何止萬數的福,倒是沒多少人注意這位聰明的熊修。


    為了迎合天數,便於交流,這熊修也自創立了化形之法,給自己起了名字。


    上清聖人法眼通天,自是在大劫過後,發現了這異數餘孽,不過看在熊棄疾尚算安分守己,倒也不在乎留著它這個截取了一線生機的幸運兒,在教中修煉洞熊的道法。


    興起時還會穿他來見,與他說說道,談談古時的八卦。


    好景不長,這截教到底還是下一量劫,毀在西方兩位聖人的算計之下。


    熊棄疾雖說修為高深,明悟了個中原委,可畢竟身承一族之希望,生怕被西方二聖抓住洗了靈智,奪了氣數,終究打著遵法旨的名號,宅居洞府之中,坐看昔日道友慘狀。


    因為熊棄疾實力高卓,那中了計的截教的門徒中,倒是有不少人記恨上它。


    不說西天的多寶傀儡、天庭的金靈星官,地府的三霄勞模,便連那已經與熊棄疾合了洞府、做了道侶的無當聖母,都在萬仙陣後舍下無當山上的故居,另到驪山修了新府久居。


    熊棄疾自知理虧,又不敢在聖人監聽天下時言明前因,更深信天道不許這天地間再多出一隻活著的洞熊。


    遷居驪山後,無當聖母專注於以截教思想編纂能被天道接受的、似非而是的新教典。


    而熊棄疾孤單久了,終是不敵那太古雄霸寰宇的寂寞,以元神出竅之法奪舍了幾次,體驗了幾種人生。


    第一次沒經驗,熊棄疾托生為人卻忘了改名字,雖是無人注意的做了一國之主,可終究在色之一事上漏了本相。


    推廣人母信仰,保持國內母係權威。熊棄疾倒是靠這些討好了媧皇,得其庇護享受了一生。


    不成想老聃恰也正在凡塵體悟人性,雖不屑對他出手,可卻令玄都大法師下凡。


    沒過多久,玄都大仙的弟子便領人滅了楚,那天庭餘孽的徒弟更是鞭了楚平王的屍體,靠著同名之緣以妖法坑了一縷珍貴的熊修元神。


    養好傷後,熊棄疾吸取了教訓,也過足了癮,本不想再牽因果,不了收到無當聖母邀約,便以繚之名化作人形,與無當轉世的清,共同輔佐秦王政重統九州。


    無當不識聖人本質,天真的以為憑此可以從紫霄宮迎回教主,然則玄都尚在鬼穀監察世事。沒得幾年,秦王沉迷於外丹,背棄百家投入了大法師的懷抱。


    清假死重新隱居驪山,繚也借著秦皇猝死的亂局脫身。


    此次失敗證明了熊棄疾是對的,這讓無當愈發不能原諒他,使著性子繼續守在驪山修道。


    過了幾百年,無當聖母耐不住熊棄疾糾纏,便提出比鬥弟子的法子。雙方各憑機緣,若熊棄疾的徒弟聖了,則兩家歸並。


    按說熊棄疾修為更勝無當這教徒並非難事,隻可惜熊修之法脫胎妖道隻能傳於血親。


    笨熊成妖本已是難事,更難得還要有些許活躍的洞熊血統。


    熊棄疾花了三百年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弟子,而此時無當於賭約訂立時收的蝴蝶妖已經化形入世。


    按說這賭約熊棄疾輸定了,可不巧那祝英台愛上了個書生,一場震驚三界的人、妖戀傳為佳話。


    無當隨懷疑過熊棄疾,不過詐了他那傻徒兒幾次無果後,也就淡忘了。


    這熊罷精有靈智時,已經是圈養的玩物,憑著主子喜歡倒是吃了不少山珍。


    主人死後深感悲痛,極端的情緒激活了他體內稀薄的洞熊血統。仗著覺醒的九息服氣神通倒是不再似尋常走獸。


    幾十年間利用從小妖那問來的妖法,從血脈中明悟了神通”大小如意“。


    這山精小妖哪見過天罡變化,隻以為這熊罷精是哪個洪荒異種。


    名聲傳揚開後,熊棄疾聞訊而來,揮手間便將他擒下,當場查了跟腳。


    從師熊棄疾後,熊罷精取師傅的姓與主人的名,自己起了個人類名字叫熊彪。


    雖說熊棄疾有所顧忌不敢傳授熊修之法,但為了賭約倒是傳了熊罷精不少武藝與截教道法。


    無當以為所有的熊精都是憨貨,哪成想豢養的經曆使熊彪在憨厚的外表和名字掩護下,有著一顆精於人事的心。


    雖是不知原委,可自從第一次上報此事,師傅因它回答一無所知賞了幾粒金丹,這以後的回答自是一致的。


    又過了三百年,無當除了隨侍左右的侍女,倒是沒再找到合意的佳徒。


    倒是那熊彪雖說駑鈍,可在熊棄疾積蓄的家底揠苗助長下,倒也練出一身不俗的武藝,領悟了一小半天罡神通。


    隻因頻繁討要仙丹珍藥,而被熊無極趕出無當上,在驪山西方的黑風山上做起了大王,混了個黑山老妖的諢號。


    此時距孫大聖大鬧天宮已過了快六百年,熊彪以孫大聖為鑒輕天重佛,倒是一直與山下的觀音院交好。


    ......玄奘秉誠建大會,觀音顯象化金蟬......


    卻說三藏自貞觀十三年九月望前三日,蒙唐王與多官送出長安關外。一二日馬不停蹄,早至法門寺。本寺住持上房長老,帶領眾僧有五百餘人,兩邊羅列,接至裏麵,相見獻茶。


    用過齋飯,表了心智,玄奘師徒便在寺中掛了單。


    次日一早,又是竹敲殘月落,雞唱曉雲生。那眾僧起來,收拾茶水早齋。


    玄奘遂穿了袈裟,上正殿,佛前禮拜,道:”弟子陳玄奘,前往西天取經,但肉眼愚迷,不識活佛真形。今願立誓:路中逢廟燒香,遇佛拜佛,遇塔掃塔。但願我佛慈悲,早現丈六金身,賜真經,留傳東土。“祝罷,回方丈進齋。齋畢,那二從者整頓了鞍馬,促趲行程。


    三藏出了山門,辭別眾僧。


    眾僧不忍分別,直送有十裏之遙,噙淚而返,三藏遂直西前進。


    師徒們行了數日,到了鞏州城。


    早有鞏州合屬官吏人等,迎接入城中。安歇一夜,次早出城前去。


    一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兩三日,又至河州衛。


    此乃是大唐的山河邊界。早有鎮邊的總兵與本處僧道,聞得是欽差禦弟法師上西方見佛,無不恭敬,接至裏麵供給了,著僧綱請往福原寺安歇。


    本寺僧人,一一參見,安排晚齋。齋畢,吩咐二從者飽喂馬匹,天不明就行。及雞方鳴,隨喚從者,卻又驚動寺僧,整治茶湯齋供。齋罷,出離邊界。


    ......花開兩朵......


    熊在洞中坐,事從西天來。


    那觀音點化了金蟬子後,又往五指山處誆那石猴。


    熊棄疾察覺天道又自封了視聽,正思量是否人族氣盡。推演到關鍵時刻,偏逢那太白金星持老君諭令到訪,終是功虧一簣沒個結果。


    太清聖人雖是進來廣收弟子,可玄都大法師與太白金星的地位終是不同的。


    托為楚王時,熊棄疾曾於還未飛升的太白金星打過交道。當時長庚是為老聃傳話,這次也沒甚差別。


    奉太清聖人法旨,熊棄疾隻得冒險躺了這趟因果,以熊罷精的身份去雙叉嶺走一遭,保證那嶺上自號”寅將軍“的老虎精不會害了玄奘性命。


    為防止熊棄疾半道耍詐,以他物化形逃了因果,玉清聖人還特意派坐下黑牛與熊棄疾作伴。


    這一熊一牛過往沒有往來,隻是沉默著駕雲往那雙叉嶺飛去。


    為了演的像,兩者在道上約定仿那老虎精取個雅號。


    熊棄疾自從入贅無當山,一直以”無當山君“聞名三界,此時便去了山名,隻留山君二字。


    那黑牛久在玉清聖人身邊,難免染上自命不凡的毛病,為自己取了個不倫不類的雅號,喚作處士者。


    ......各表一枝......


    接下來一切按照劇本,熊棄疾先是顯了威能,再指使那老虎精綁了玄奘一行三人一馬。


    等到了要分食時,山君和處士者當然剛巧到訪。


    隻見那從者綁得痛切悲啼,熊棄疾道:”此三者何來?“


    寅將軍答曰:”自送上門來者。“


    處士笑雲:”可能待客否?“


    寅將軍道:”奉承,奉承!“


    山君道:”不可盡用,食其二,留其一可也。“


    寅將軍領諾,即呼左右,將二從者剖腹剜心,剁碎其屍,將首級與心肝奉獻二客,將四肢自食,其餘骨肉,分給各妖。


    隻聽得渝麻之聲,真似虎啖羊羔,霎時食盡。把那玄奘,幾乎唬死,這才全了九九八十一難的第一難劫。


    嚇昏了玄奘熊棄疾和黑牛自是厭惡人肉的,隻因他二者都明曉此時人為天眷,食人會沾染大因果。


    熊棄疾本以為這戲演到這種程度就夠了,不想那黑牛竟然皺著眉吃了麵前穢物,而後蓄著法力持聖人所賜玉清匣盯著山君。


    有碧霄作前車之鑒,熊棄疾自忖道行雖高過黑牛許多,可也隻得吃了桌上白肉,喝了幾口兌血黃湯。


    漸漸的東方發白,”酒足飯飽“的山君和處士者也完成了任務,辭別寅將軍離了洞府。


    熊棄疾在洞外與太白金星擦肩而過,便留了個心眼,支走了急於回玉清天複命的黑牛,以秘術偷返雙叉嶺。


    隻見那太白金星變化成一個老叟,於午時三刻定住了洞內小妖,將玄奘救了出來。


    在熊棄疾的殺機牽引下,太白金星終究隻言那山君乃熊罷精,處士者為野牛精,最惡那寅將軍本就是老虎成妖。說完便化作一陣清風,跨一隻朱頂白鶴,騰空而去。


    隻見風飄飄遺下一張簡帖,書上四句頌子,頌子雲:


    吾乃西天太白星,特來搭救汝生靈。前行自有神徒助,莫為艱難報怨經。


    那玄奘謝了太白金星自是牽馬西行,苦了星君在天上被熊棄疾所擒,受了一番皮肉之苦。


    熊棄疾自知著了三清共同下的套,又感念老虎成精不易,索性收那老虎精做個坐騎,於前方不遠處化作獵人,演了出山民救僧的好戲。


    玄奘做了法事後,得意的在化名劉伯欽的山君指引下離了雙叉嶺,奔那兩界山行去。


    沒了玄奘蹤跡再來看,哪有什麽莊宅老嫗、仆僮虎屍,不過是石桌素食,風餐露宿之地而已。


    正走到半山之中,山君回身,立於路下道:”長老,你自前進,我卻告回。“三藏聞言,滾鞍下馬道:”千萬敢勞太保再送一程!“山君道:”長老不知,此山喚做兩界山,東半邊屬我大唐所管,西半邊乃是韃靼的地界。那廂狼虎,不伏我降,我卻也不能過界,你自去罷。“三藏心驚,輪開手,牽衣執袂,滴淚難分。正在那叮嚀拜別之際,隻聽得山腳下叫喊如雷道:”我師父來也,我師父來也!“唬得個三藏癡呆,山君打掙。


    卻說那鎮壓石猴的五指山本不在凡塵地界,更不在兩界山邊,此時出了猴子喊聲,於山君看來隻能是聖人手段。


    沒奈何,山君隻能客串解說,為玄奘保了石猴人品,看了那仙佛公演的鬧劇。


    山君見孫行者一心收拾要行,卻轉身對三藏唱個喏道:”長老,你幸此間收得個好徒,甚喜甚喜,此人果然去得。我卻告回。“


    玄奘躬身作禮相謝道:”多有拖步,感激不勝。回府多多致意令堂老夫人,令荊夫人,貧僧在府多擾,容回時踵謝。“山君回禮,遂此兩下分別。


    引唐僧上了正途,熊棄疾這心中卻還是忐忑。於是回返雙叉嶺,用早年得的龍虎金丹將老虎精揠苗助長,生生拔到了大妖王水平,又賜了一把金刀形狀的法寶與他護身,便著那寅將軍去黑風山喚劣徒熊彪回山。自己融入大地,以土遁回返無當山。


    這熊棄疾法力渾厚、道行高深,深諳天機,順利回到洞府,卻也沒見有什麽異常。


    直到久等不見兩個徒弟回山,忍不住駕雲前去一探究竟。


    不想在快到黑風山時,卻從五方揭諦,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一十八位護教珈藍手下救了寅將軍,問過方知那熊罷精熊彪因想將錦襴袈裟做禮物送給山君,沾染了取經因果,因此被觀音擄走,去那南海紫竹林做個守山熊。


    一入佛門深似海,自古便沒有被渡去西方後,還能回返的例子。


    理說熊棄疾應該帶著小徒弟唐寅回山避事,可明了了三清的算計後,山君不知怎地竟升起了脾氣,決定要跟著金蟬子,弄清取經的貓膩並伺機嚐試救回乖徒兒熊彪。


    究竟這一去,後麵又有甚話說,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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