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緊接著又吩咐卜媽媽叫洪掌櫃再挑幾套適合陳旻桃年紀的時新首飾去她院子,叫陳旻桃自己選留下兩套。


    果然,剛才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陳旻然和陳旻珂同時回轉頭,瞪向陳旻桃,見其臉色茫然又紛紛避開。


    最快反應過來的還是陳旻珂,“祖母最慈愛咱們幾個,我是祖母看大的,自然要有樣學樣,祖母疼四妹妹,我這個當姐姐的自當也疼愛,晌午下了學我也挑幾樣兒時的小玩意給四妹妹送去,也算給祖母湊個趣!”


    陳旻桃簡直要哭笑不得,真想跟陳旻珂說一句:孩砸,你誤會你奶奶的意思了,她是想拿我惡心你們倆呢!


    果然,老夫人聞言詫異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向陳旻珂投去欣慰的一瞥,正好被陳旻然看個正著,當即心下更氣。


    看了場眉眼官司的陳旻桃含笑答了句,“謝謝祖母,謝謝二姐姐!”不去理光顧著生氣全然忘了接話的陳旻然,陳旻桃還理所應當地覺著,就算給時間等陳旻然,估計其也想不起來接上一句:我也備點禮物給四妹妹,下午一起給四妹妹送去這麽簡單隨大流的話語,畢竟對某些人來說,磨掉棱角隨大流簡直比死還難。


    三個小姑娘溫情暖暖地在這邊把玩新墜子,大夫人陳廖氏和三房兒媳轉頭又續起家裏瑣事,大夫人剛剛聽到陳旻然這邊的話後略皺眉,不過也沒說什麽。


    見長輩們都轉過頭身去,三小姐陳旻然背對著廳中長輩方向衝著陳旻珂明目張膽地飛了個眼刀,置氣似的把手裏的白菜瑪瑙墜放回匣子,轉去拿起那個知了墜,“我就要這個吧,這個玉質更透亮,白菜瑪瑙雕的雖好,還是這個知了靈動,襯我意!”


    陳旻桃心下微曬,剛才她立在一旁,見陳旻然和陳旻珂都沒動那個知了,心知這倆貨都不喜在身上掛個蟲子,就應景地捧著隨意翻看了一下。


    陳旻珂借著送陳旻桃東西奉承老夫人,陳旻然就偏要跟其對著來,你不是送她東西嗎,那我就把她看中的搶過來!


    見陳旻桃隻盯著那隻知了,以為其看中的是雕知了,先聲奪人,一來惡心陳旻珂,二來逼著陳旻桃站隊。


    你喜歡的知了被我拿了,你隻能撿我不要的白菜!


    “那我就選這個白菜吧,這菜葉雕的當真漂亮!”陳旻珂適時接話,將白菜捧起遞給了跟著的大丫鬟悅榕,算是給了陳旻桃一個台階。


    陳旻珂則放下了之前看好的梅花墜,拿了雕白菜,既抹平了陳旻然的義氣之爭,又能得陳旻桃記她的好,陳旻桃現在不站在陳旻珂那邊都不行了。


    見陳旻珂竟意外地收下了白菜墜,陳旻然懊惱地又瞪過去一眼,緊接著扭頭狠狠瞪了陳旻桃一記。


    嗬,這是被徹底記恨上了!果然,陳旻珂三兩下唱念做打就把自己這個外來人口拉到她那方陣營去了,小丫頭這招禍水東引玩的夠遛!


    抬頭送上一記感激的目光,陳旻桃乖覺地往陳旻珂身邊挨近了幾分,既然有人先選擇了自己,陳旻桃當然不介意向對方張開懷抱,取了匣中剩下的那枚梅花墜,轉頭交給秋菊收好,這枚梅花墜的雕工明顯沒有另外兩個好,不過勝在好搭配,剛好是自己最開始有點意中的那個。


    正廳裏長輩們商量著正事,三位小主子便拜別出來去惠先生的韜海軒上課。


    諸事不順的陳旻然憋了一肚子火,整堂課都在摔摔打打,拿文具書本泄憤。


    早就見怪不怪的惠先生依舊和和氣氣,不為所動地繼續擺好一張端正的撲克臉握了書卷坐在椅後,待她摔夠了再開始講解。


    請安時大放光彩的陳旻珂這會兒卻再不與陳旻然鬥氣爭長短了,任陳旻然氣哼哼地左摔右罵,就是穩坐釣魚台,捏了書卷默念,從頭至尾不吭一句。


    耳邊過了會兒又響起慧先生和煦的講課聲,手裏捏著細細的筆管子,陳旻桃安靜地坐在課室裏的最後一排,用書架著,藏在後麵奮筆疾書。


    慧先生授課功力平平,與照本宣科無異,基本等同於催眠神曲,陳旻桃第一天聽下來就發現除了樂器之外在其身上學不到什麽東西,反正自己也未必用得到,陳旻桃潛心開始研習自己在古代的第一部小說,三個月前已經出版了第一卷。


    在宴上偶爾聽到一兩位閨閣小姐提及自己的作品,心裏當真激動不已,雖然內容極其潦草和中二,但卻完全照著現下時興的兒女情長套路來的,書名叫《浮生亂》,像所有的古代言情小說一樣,開篇講的是一個官家小姐嫁給個窮酸秀才的浪漫愛情故事,書賣的據說還可以,陳旻桃現在正潛心研究著第二卷的劇情走向和角色定位。


    至於陳旻然和陳旻珂的那點私人恩怨,陳旻桃自認沒有那個能力能將二人開導開,讓兩人冰釋前嫌化敵為友握手言和,那是府裏幾個長輩該操心的事,她們自己親媽親祖母都管不明白,自己這個外人就更不要說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忙著寫書就忙的一塌糊塗,實在分不出多餘的心力去管兩個小丫頭當保姆。


    可惜理想很飽滿,現實永遠是你不期然的骨感,仨人天天同進同出,一個課室裏聽課,一個院子裏晨昏定省,陳旻桃又是個半大孩子模樣,想躲開上麵兩個難纏的姐姐可能性基本為零,除非陳旻桃願意主動放棄全部的社交機能,徹底龜縮在西北角小院子裏誰也不見誰也不交,但那又是無疑的死路一條,不是被敵人害死,而是被自己憋死。


    其實陳旻然和陳旻珂兩人同歲,生辰前後隻差四個月,無奈何地從出生起自然地就被綁在一起比較,陳旻然心眼實愛衝動,陳旻珂愛掐尖小心眼,倆人一對鬥雞,從來沒跟對方服軟過。


    據能幹的秋香姐打聽來的情報說,原來東西兩府分府前,還有其他眾多姐妹在一旁勸著哄著,尤其是西府的大小姐,陳旻然的嫡親姐姐陳旻雅陣壓著,陳旻然和陳旻珂還鬧不出什麽太大的幺蛾子來,可自從一年多前陳旻雅出嫁,陳家分成了東西兩府,陳旻然和陳旻珂抬頭不見低頭見,西府除了自己還真挑不出第二個小姐妹給她倆練手。


    這才多少光景,一向有大姐罩著的陳旻然顯然已有些力不從心,小機靈取勝的陳旻珂雖然手段玩的還太過拙劣,但已可窺其七分本性。


    陳旻桃對倆毛孩子的娘的興趣完全大過兩個毛孩子本身,陳旻然背後站著的是長房陳梁氏,陳旻珂背後自然是三房陳王氏,大老爺和三老爺先不論,光是看娘,怎麽也都是陳梁氏更靠譜一點,陳王氏是武將家庭出身,身上的大家氣韻未免有點捉急。


    可惜陳旻桃並不打算站哪房的隊,因為從一開始陳家各房頭的立場就如此清晰明了,長房和三房打斷骨頭連著筋,是一母同胞的嫡親血統,陳廖氏的親兒親孫,自己是已逝的葛姨娘生的庶次子的女兒,一個庶出的烙印怎麽也抹不去,加上陳呂氏的那筆財產和那些爛掉牙的陳年積怨,自己天然地就站在整個陳家的對立麵,與複仇無關,隻是單純的利益使然。


    二老爺陳廣泊和二夫人陳呂氏,在陳旻桃心中都隻是個陌生的代號,雖然自己占著個二房孤女的身份,但卻毫無任何代入感可言。


    即使是陳家兩府人馬撕扯開道義的嘴臉貪婪不顧廉恥地侵吞二房財產時,也並未讓陳旻桃感覺有半分不妥,利益驅使罷了,在機會與財富麵前,大家各憑本事。


    故,不管陳旻然抑或陳旻珂兩個小姑娘私下裏與陳旻桃何種交情,都絲毫影響不到陳旻桃是二房遺產繼承人,即陳家東西兩府人馬對立麵這個無奈的現實,所以你問她更願意跟哪個敵人玩在一起,陳旻桃的回答隻能是: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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