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宅座落於上虞城東。


    庭院深深,步移景異,精致淡雅。


    時至半夜,冷風。


    一條黑色人影突然出現在錢宅門口。


    隻見他臉蒙黑布,快步靠近錢宅圍牆,突然縱身而起,越上高牆。施展的輕功竟是武林絕學“直上青天”!


    黑衣人幾個起落,輕易地晃過了院子裏麵幾班值勤的流動崗哨。然後又縱身躍上一幢樓房屋頂。


    房間亮著燈。


    黑衣人輕輕掀開幾塊瓦片,向下望去。


    房間裏坐有兩人。


    一人正是主人錢財旺。另一人年約四旬,體格魁梧,滿臉胡子。


    隻聽大胡子扯著嗓子道:“大哥,杜小七說那個萬水幫的小子來殺你隻是因為你出名,你信嗎?”


    錢財旺笑著道:“當然不信。”


    大胡子道:“這就對了嘛,打死俺俺也不信,既然人家都欺上門來了,依小弟看讓俺帶著人手踩扁那個萬水幫得了。”


    錢財旺忙搖頭道:“不成不成,這麽多年了老弟你怎麽還是那個性子。”


    大胡子顯然還是一臉怒氣,道:“還有那個什麽張阿虎,明明知道是他們的人,咋還留著他呢,我看還是捏死他算了。”


    “捏死他?那可使不得!”錢財旺笑道。


    “使不得?為什麽?”大胡子不解地問。


    “如果張阿虎是萬水幫的人,那他每天替杜小七送消息,豈不是萬水幫的人都知道了?方才傲還會上門來,說明張阿虎並未把杜小七給出賣!”錢財旺道。


    “你的意思是?”大胡子推測道。


    “對,張阿虎既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萬水幫的人,而是杜小七的人!”說這話的不是錢財旺,而是胡須。


    錢財旺和大胡子同時轉頭,胡須一臉嚴肅地從門外步入。


    屋頂上的蒙麵人一聽這話,也是心頭一緊,這時他發現對麵的屋頂閃過一條人影,盡管稍縱即逝,但還是被他認出那人正是杜小七。於是,他迅速起身追隨過去。


    杜小七快速直穿整個庭院,在最後一個樓房前停下。


    蒙麵人心裏納悶,那個樓房是錢財旺大夫人丁詩雨的住所,杜小七來幹什麽呢?


    正思索著,卻見屋裏亮起了燈,而且有人出來開了門,杜小七閃身進去,隨即屋內的燈熄滅了。


    杜小七到底是個有著怎樣身份的人?


    蒙麵人正思索這個問題,不料身後一個斷喝:“什麽人?!”


    蒙麵人趕緊快速掠開,朝外牆而去。


    但是一切都遲了,因為這裏是錢宅!


    就那麽一個瞬間,錢宅已被家丁圍得水泄不通。不用說人,哪怕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家丁手上的火把,已把整個錢宅照得如同白晝。


    蒙麵人見無路可退,索性心一橫,竄進了一幢屋內。


    屋內中間有一張秀氣的床,依稀可見有一人睡在上麵。


    蒙麵人不假思索,鑽進了被窩,並快速捂住了床上的人的嘴。


    “別出聲,是我!”蒙麵人輕聲道。


    床上的人點了點頭,蒙麵人這才把手鬆開。


    “寒竹哥哥,怎麽會是你?”說話的是錢宛如,蒙麵人竟然是沈寒竹!


    沈寒竹正待回答,屋外響起了錢財旺的聲音:“宛兒,你屋裏有狀況嗎?”


    錢宛如啊的一聲,看了一眼沈寒竹,然後結結巴巴地道:“爹,怎麽了?沒狀況啊!”


    也許是家裏很亂,錢財旺沒查覺宛如的慌張,哦了一聲,走開了。


    隻聽得外麵腳步聲一會來一會去,雜亂無章。


    沈寒竹和錢宛如都大氣不敢出,就這麽靜靜地躺著。


    過了一會,外麵看似平靜了,沈寒竹猛地一下坐了起來。


    這時錢宛如大聲地驚叫起來,原來沈寒竹起身的時候,帶動了被子,而錢宛如隻穿著睡衣,酥胸半露,剛才由於緊張沒想那麽多,現在一下子連被子也掀了,條件反射地驚叫起來。


    隻聽得外麵有人在喊,“刺客在這裏!”


    沈寒竹眉頭一皺,心想,這裏是不能再呆了,性命是大事,小姐的名節也是大事。於是心一狠,穿窗而出。


    窗外正好撞見胡須趕過來。


    兩人一見,二話沒說,就動起手來。


    拳來腿往,以快打快,聞聲趕來的家丁看得眼花繚亂,隻見兩條人影穿梭,都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大家近身不得,隻能在一邊圍著吆喝著觀戰。


    沈寒竹心裏焦急,不敢戀戰,但又不想出重手傷人,正進退兩難,不料就在那個猶豫之時,被胡須抓住一個破綻,一掌擊在了背後。


    沈寒竹隻覺背後一股大風,仿佛要把他整個人托起來。


    於是他一個借力,一飛衝天,竟出牆而去。


    沈寒竹一路疾奔,在城裏胡亂轉了幾圈,直到身後再也聽不到追趕者的腳步聲。


    吹了一聲口哨,他這才朝城北桑園的住處行去。


    沈寒竹是一路笑著走來的,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麽事在發笑。


    可是到了桑園的門口,他卻再也笑不出來。


    因為桑園的門口停著一匹白馬,那白馬正悠然自得搖著尾巴。在黑夜裏,煞是刺眼。


    他轉身,想往回走,沒走兩步,想想不對,又回過身來。


    要是有人來抓他,哪會把白馬栓在門口?


    於是他又樂了,來的一定是朋友。


    推開虛掩的柴扉,沈寒竹悄然來到自己住的那間陋室。


    輕輕地把門打開,房間裏果然有人。不僅有人,而且那人正睡在他的床上。見沈寒竹進來,那人坐了起來。


    沈寒竹定睛一看,心裏不禁“咯噔”一下,原來那人竟然就是胡須。、


    “你回來了?”胡須問道。


    “嗯,回來了。”沈寒竹恭敬地答道。


    “去哪裏玩了?”胡須又問。


    “夜晚睡不著,去外麵蹓噠了一圈?”沈寒竹道。


    “哈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編故事的能力也這麽強!”胡須大笑道,“半夜裏把人家家裏鬧得不可開交,卻說成是蹓噠,真有你的!”


    沈寒竹知道此事無法再掩飾過去了,索性不再反駁。但他的眼睛卻上上下下打量著胡須。因為如果胡須是來抓他的,斷然不會把白馬停在如此顯眼的地方,更不會等到現在還不動手。隻能有一個解釋,胡須此來必另有用意。


    想到此處,反覺心裏坦然。突然沈寒竹把眼光停留在了胡須的胸前。


    胡須看著沈寒竹奇怪的表情,問道:“你想說什麽?”


    沈寒竹定了定神,歪著腦袋道:“大管家原來是閻大捕快!”


    胡須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問道:“何以見得?”


    沈寒竹道:“剛才你起身時身子側轉,正好露出衣角,在衣角邊上裁有一帶扣,分明是用來拴令牌之類的東西,再看你胸前衣襟斜向突出,自是懷揣鐵尺,像你這樣的年紀,而且有一雙貓頭鷹般的眼神,除了閻無私閻大捕快,我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閻無私道::“哈哈,後生可畏!隻是小兄弟你年紀輕輕長年呆在錢家,又沒江湖閱曆,又是從何處得來的這些消息?”


    沈寒竹道:“大捕快三句不離本行,這不,開始盤問小的起來了。”


    閻無私道:“我還想知道你一身武藝,為何一直屈身於此?”


    沈寒竹道:“大捕快不也身居要位而潛伏在此嗎?”


    閻無私道:“小兄弟伶牙俐齒,難怪大小姐會這麽喜歡你。”


    沈寒竹臉一紅,道:“您老笑話了。隻是大捕快深夜到此,並不是來抓人的,那又所為何來呢?”


    閻無私笑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來抓人的?”


    沈寒竹道:“如果要抓人,在錢宅要不是大捕快那一掌相助,我就已難脫身,既然大捕快有心放我,自然無意再抓我了。”


    閻無私讚許道:“你果然聰明。其實我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沈寒竹道;“幫忙?大捕快呼風喚雨,我能幫上什麽忙啊?”


    閻無私看著沈寒竹的臉問道:“你來錢宅幾年了?”


    沈寒竹不解地看著他,道:“十年了,怎麽了?”


    閻無私道:“我比你遲來一年。”


    沈寒竹道:“對啊,那一年管家錢滿糧突然暴斃,於是你就坐上了錢家大管家的位置。”


    閻無私點頭道:“好記性!隻是我初見你時你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毛孩子,那時也沒見你有武功,真不知道你小子得了什麽造化,居然練就了如今這份本事?”


    沈寒竹憨笑了一聲,道:“此事不足為外人道,還望大捕快成全。”


    閻無私道:“好說。我的身份在事未成之前也同樣需要你來保密呢。”


    兩人相視,擊掌而笑。


    沈寒竹突然問道:“大捕快晚上有事要公幹吧?”


    閻無私道:“你為什麽這樣說?”


    沈寒竹笑道:“大捕快在錢宅十來年,從未被人識破身份,今晚又怎麽會如此輕易地讓我識破?隻能說明兩點:第一、大捕快晚上有要事公幹,所以不僅一身正裝而且還配戴了工具;第二、正如你所說,確有事想請我幫忙,所以你其實已經做好了向我亮出身份的準備。”


    閻無私讚許的眼光無比欣賞地看著眼前的這位年輕人,道:“我果真沒有看錯人,好,在告訴你這件事之前,我先讓你見一個人。”


    沈寒竹不解地看著閻無私問道:“見人?什麽人?”


    閻無私拉起沈寒竹的手道:“跟我走。”


    馬蹄聲起,閻無私會帶他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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