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竹知道傲雪現在一定很生氣。


    但他還是上前去敲了敲門。他沒有把握傲雪是否會開門,一成把握都沒有。一個生氣的女人一般都不大願意理人。


    敲了兩下,又敲了兩下,屋內終於傳來了傲雪的聲音:“別敲了,我不想見你!”


    沈寒竹知道傲雪一定是把他當成了陳複漢,於是道:“我是沈寒竹。”


    屋內突然沉默了。


    過了一會,門還是被打開。傲雪的臉依舊很冷傲,如同這屋外的雪。


    “你是不是走錯了房間?”傲雪沒好氣地問道。


    沈寒竹詫異地道:“你說我應該去哪個房間?”


    傲雪道:“你現在應該去的房間是你青梅竹馬的房間才對。”


    沈寒竹尷尬地笑笑,他沒開口說話,因為他不想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有些事情不解釋就是最好的解釋。


    傲雪也不說話,屋內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


    過了一會,還是沈寒竹打破了這段沉寂:“我剛才在門外,聽到了你跟陳穀主的談話。”


    傲雪看著沈寒竹,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很不近人情?”


    沈寒竹搖了搖頭,道:“我隻是覺得陳穀主這麽熱情的對你,有點不正常。”


    傲雪問道:“你也這樣認為?”


    沈寒竹承認:“是的,我也這樣認為。”


    傲雪道:“那你認為他出於什麽目的?”


    沈寒竹道:“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傲雪點頭道:“一定不安好心。”


    沈寒竹道:“不管怎麽樣,你現在都好好照顧好自己,我會想辦法帶你們出去。”


    傲雪淡淡地道:“你根本沒辦法可以想。”


    “為什麽?”


    傲雪道:“因為‘死人穀’進得來出不去,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從‘死人穀’出去。”


    沈寒竹笑道:“有一個。”


    傲雪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


    沈寒竹道:“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傲雪道:“別想得太樂觀。”


    沈寒竹道:“我跟他有關係。”


    傲雪道:“我知道,他有雪劍,你也有雪劍,但是他是他,你是你。”


    沈寒竹笑道:“也許很快你就能得到答案了。”


    傲雪道:“確實很快就會有答案了,不管好答案還是壞答案都是答案。”


    沈寒竹道:“所以我得趕緊想辦法去了。”


    這個時候,傲雪突然說了一句讓沈寒竹聽上去非常感動的話:“你保重!”


    有時候,一句話就能完全顛覆一個人的心情。


    沈寒竹愉悅地走了出去。


    他徑直地朝陳複漢的房間走去。他要找的人他都找了,要來找他的人不需要他去找。


    陳複漢已在房間裏,此時他的臉上已看不出剛才的憤怒。


    他見到沈寒竹也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你回來了?”


    這本是一句廢話,但沈寒竹回答得很認真:“是的,我回來了。”


    陳複漢道:“我托人帶話給你叫你不要亂走。”


    沈寒竹並不否認:“沒錯,你手下的人辦事相當得力。”


    陳複漢道:“但你還是出去了。”


    沈寒竹道:“我有時候是個很不聽話的人。”


    陳複漢道:“看上去你已經見到了你想要見到的人。”


    沈寒竹笑道:“我還喝到了我想要喝到的酒。”


    陳複漢臉色微變,道:“你比我想象得要誠實。”


    沈寒竹反問道:“誠實不好?”


    陳複漢冷冷地道:“誠實非常好。”


    沈寒竹問道:“我晚上是不是還是睡在這裏?”


    陳複漢道:“如果你覺得睡在這裏比較合意,你可以繼續睡這裏。”


    沈寒竹笑道:“客人搶了主人的床是不是很不應該?”


    陳複漢道:“主人沒有不高興。”


    沈寒竹道:“那就這麽定了?”


    陳複漢道:“早就這麽定了。”


    沈寒竹道:“那你睡哪裏?”


    陳複漢微微一笑,道:“這裏是我的地盤,我想睡哪裏就能睡哪裏。”


    沈寒竹笑道:“那我就老實不客氣了。”


    陳複漢點了一下桌子,道:“這桌上有填肚子的東西,餓了你盡管吃。”


    沈寒竹望了一下桌子,但見桌子上擺了幾道菜肴,一碗看上去已經飩得非常爛的壇子肉,一大盤還冒著熱氣的烙餅,以及一盆海鮮大雜燴。


    沈寒竹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在這裏能吃到這麽上好的菜,我的胃看起來總是很有福氣。”


    陳複漢淡然地道:“但是沒有酒。”


    沈寒竹一臉壞笑地道:“如果我想喝酒,我一定可以找到酒。”


    陳複漢冷冷地道:“在這裏,如果我想殺人,也一定可以殺掉人。”


    沈寒竹明白陳複漢的話中意思,隻要他去找酒喝,那陳複漢一定會給他顏色看。


    沈寒竹看著陳複漢,一字一句地道:“我絕對相信你可以!”


    陳複漢似乎已沒有可以交待的話,他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穩,腳步很重,仿佛在示威一樣。


    沈寒竹等他走出門外,一屁股坐在了桌邊。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一個人的時候,不必要再去注意吃相,因為他確實餓了。


    他也沒再想要喝酒。


    其實真有酒,他也不會喝,一滴也不會喝。


    因為今天晚上,他會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他在等一個人。


    這個人也許會改變一切。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


    這個時候,他反而顯得很平靜。


    他相信,這個人一定會來。


    所以現在他放肆地吃著。


    終於,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時間在一點一點地過去。


    終於門外傳來了響動。


    沈寒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他在等的人終於出現了。


    果然,門被打開一個縫,一個腦袋探了進來。


    來的是樂愉。


    一身黑色的衣褲,但卻是夾棉的,看上去有點厚重,這樣的衣服其實行動起來一點也不方便。


    樂愉見屋內隻有沈寒竹一個人,膽子稍有點大了起來。


    “你果然很守時。”沈寒竹笑著招呼道。


    “答應別人的事,我一向都很守諾。”樂愉滿臉堆笑地道。


    “這是我最想聽到的話。”沈寒竹拍了一下樂愉的肩膀。


    樂愉道:“我一直這樣在做。”


    沈寒竹問道:“我們什麽時候行動?”


    樂愉將手一攤,道:“這個到手就行動。”


    沈寒竹馬上道:“好說,但我隻能先付一半。”


    樂愉的臉色稍稍變了:“為什麽?”


    沈寒竹道:“這是我跟人談生意的規矩,事成後再給一半。”


    樂愉居然想也沒想,道:“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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