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菜式一一品嚐後,李綱放下筷子,略一沉吟道:“古來五穀,先是充饑之物,飽腹之後才有味道調適之法。莫說有紅薯這般可充饑又高產之物,饑荒之年,樹皮、草根也有人搶食,何況紅薯乎?隻要高產,就是寶物!至於烹飪方法,曆來各人有各人的妙招,不用拘泥於此,故而,薛谘議方才所說貧富皆宜之語,其實無需多慮也。”


    這老頭兒是個明白人!人當先滿足基本要求,基本要求滿足了才有精力去追求更高的享受。


    薛朗拱手道:“多謝李尚書指點,當敬李尚書一杯才是。酒可來了?”


    “已送到。”


    平陽公主一聽,道:“端上來。”


    “喏。”


    內侍立即把酒送上來,長儉送了一壇來。薛朗看了一眼酒具,侍者給送來的是青釉酒杯,於是薛朗道:“可有白瓷杯?”


    內侍略微愣了下,回話道:“回薛谘議,有的。”


    “換白瓷杯吧。”


    內侍領命而去。平陽公主好奇的問道:“幼陽,難道你之果酒,喝時還對酒具有要求?”


    薛朗道:“這壇酒乃是桃花酒,酒液色澤粉紅,如若用其他顏色的被子,則顯不出它的好處,若是用白瓷杯或是羊脂玉杯、琉璃杯,則正好襯出酒液的顏色。色香味俱全,方能顯出我的桃花酒的妙處來。”


    李綱出身也不差,家中也是累世顯宦,品味當然也不差,讚道:“薛谘議真乃雅人也,想不到喝酒還有這許多講究。”


    薛朗心說可惜這時候釀酒工藝還不如後世達,不然,哥們兒就把金庸先生在《笑傲江湖》裏寫的那段背出來裝個逼,可惜,那些名酒還沒現世呢。一肚子的裝逼詞句,卻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說出來,人生真是何其寂寞也!


    好吧,薛朗思維又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因為侍者拿來了白瓷杯。白瓷在中國古代曆史上擁有極長的曆史,據說從漢代就已經有白瓷,唐代也有。


    以平陽公主的身份,她府裏的東西自然都是精品。這套白瓷酒具,潔白如玉,瑩瑩有光澤,可以算瓷器裏的上品。


    薛家沒變故之前,薛朗跟隨的畫畫老師,乃是名家,除了畫畫,還不務正業的研究過書法、雕塑、玻璃器具設計等,薛朗跟他的時間最長,如今薛朗有現在的酒量,除了薛朗的父親,這位老師也要分走一半的責任。


    那位老師是真正的藝術家,當初為了培養薛朗的審美,老師帶著薛朗涉獵過許多東西,可惜薛朗在藝術上沒什麽天分,再學也隻是匠氣十足,無有靈氣。如今,拜變態的記憶力的緣故,這些涉獵都成了薛朗銘記不忘的知識與本事。


    拍開封泥,把酒倒進酒壺裏,親自執壺,先給平陽公主倒了一杯——


    粉紅色的酒液傾倒而出,落在瑩白的酒杯中,白中透著紅,就如雪裏的一株紅花,豔麗已極。


    顏色美麗,味道也不遜色。酒味沒有多濃,倒是桃花的香氣縈繞鼻端。平陽公主眼神一動,端起酒杯道:“幼陽言道色香味俱全,如今色香已有,隻剩味道未嚐,快給李尚書滿上,大家一起嚐一嚐這桃花酒。”


    “喏。”


    薛朗應了一聲,走到李綱處,給他倒了一杯,同樣受到李綱的讚歎:“多謝薛谘議,如此美麗的酒液,確實當好好享受品嚐才是。”


    薛朗坐回座位,給自己倒了一杯,平陽公主作為主人,自然要舉杯待客:“李尚書,請!”


    “請!”


    酒液入口,果真綿軟甘醇,滿口的花香蓋過了酒液的味道,平陽公主道:“好酒!竟像是在飲花露,又比花露甘醇,好酒!”


    李綱道:“老夫年事已高,喜食甜食,這桃花酒正合胃口,喝了薛谘議這酒,竟恍惚到了春日桃花滿天之時,何其妙也!”


    誇了薛朗一通,讚歎了薛朗的釀酒手藝一番,就著美酒,就著美食,三人邊吃邊聊。喝了香甜的桃花酒,再來吃燉粉條,更覺鮮香,李綱道:“關於這粉條製作之法,薛谘議有何打算?”


    薛朗還沒回話,平陽公主已道:“關於此事,幼陽已有腹稿,不過,在此之前,平陽想派幼陽進京獻糧,進獻祥瑞,以彰顯我聖人之仁德。屆時,幼陽自會向聖人獻上粉條製作之法以及推廣之策。”


    “咳咳咳!”


    這是薛朗嗆到了!這個打算平陽公主從來沒說過!看來,剛才說兩人的政治素養差距像珠峰,現在看來,那還是薛朗驕傲了,兩人的差距隻怕是地平線與珠峰的差距!


    薛朗原本的打算隻是把紅薯種出來,把高產量擺在那裏,坐實祥瑞的事情,然後怎麽宣傳就是朝廷的事情,他就不用管了,坐等朝廷封賞。


    到了平陽公主這裏,本質是一樣的事情,但手段卻比薛朗高明許多。公主殿下套路好深!薛朗表示佩服!


    李綱顯然很認同平陽公主的手段:“紅薯產量如此驚人,事實俱在,是該昭告天下才是。獻糧長安,正當其時!”


    平陽公主問道:“如此說來,李尚書並不反對?”


    李綱道:“此乃天大的祥瑞,為何要反對?不過,依老夫之見,所謂好事成雙,不如且等上一等,待土豆也采收,如若產量好,一起上報,豈不更妙?”


    平陽公主就等李綱這句話呢,聽到後道:“還是李尚書老成謀國,就依李尚書,待土豆采收之後再出也不遲,平陽先讓人準備。”


    李綱道:“獻糧長安自然是好,不過有一事卻需提前準備。”


    平陽公主道:“李尚書可是憂心護送一事?”


    “正是。”


    平陽公主道:“此事我已有主張。快馬加急報訊入京,請聖人調派十六衛其一,在半途迎接,我這裏抽調守軍五萬護送前半程。”


    李綱皺著眉頭,道:“抽調走五萬人馬,葦澤關可會防備空虛?”


    平陽公主道:“無妨!幼陽曾教我練兵之法,練出一支精兵,名曰熊羆,屆時讓他們駐守即可。”


    李綱奇道:“薛谘議還會練兵?”


    薛朗不好意思的拱拱手,笑道:“理論上略通,實際操練上是個草包。”


    這話還真直接!


    李綱聽得笑起來,道:“薛谘議過謙也。能讓平陽公主殿下這等領軍行家也多加看重練兵法,必有獨到之處。老夫一路行來,觀之葦澤關變化,公主言道此乃薛谘議之功勞也。老夫原以為已明了薛谘議之才,如今看來,不過是十之三四。薛谘議大才,老夫回潮後,當先聖人舉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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