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冬狩,根據獵場路途的遠近,少則一天,多則五六天,斷然不會有清朝皇帝那些動輒一兩個月的圍獵。? 葦澤關冬狩的獵場就在附近,自然隻有一天。


    臨近傍晚,狩獵的隊伍6續歸來。薛朗的部曲們收獲也不錯,臉上都掛著愉悅的笑容——


    薛朗說過,今天的獵獲,除了毛皮要上交外,肉大部分都會分給大家。眼看啟程回長安在即,薛朗不會留太多肉,吃個新鮮即可,免得路上不好搬運。


    軍隊冬狩當然不會像部曲這般隨意,行進、圍獵皆有章法。到鳴金收兵的時候,各營歸隊,回到演兵場,各自的獵獲堆放在隊伍前頭,不乏狼之類的凶獸。


    “好!”


    大大的喝彩聲,把薛朗的注意力也吸引過去——


    原來是李弘節巡視到葉卿的隊伍處,一堆獵獲前,一隻五彩斑斕的猛虎無比顯眼。又是雙目被射中而死。


    李弘節忍不住爆出一聲喝彩!葉卿身後的士卒們,一臉的與有榮焉,滿臉自豪之色。葉卿彎腰躬身行禮,依舊一張嚴肅的撲克臉。


    李弘節讚道:“好弓術,好猛士!此大蟲不知是何人所獵?”


    葉卿手下的士卒們高聲道:“將軍,此乃我們葉都尉所獵!”


    葉卿謙虛的道:“李將軍過獎。”


    唐人尚武。李弘節也是行伍之人,弓馬嫻熟,自然知道要獵獲一頭大蟲,還不傷皮毛,隻射中雙目便射死大蟲是何等難度。


    不過,李弘節是知道葉卿的,知道他已經因軍功升值,要隨平陽公主回京,調入十六衛任職。歎道:“葉都尉好弓術!此等弓術,當稱絕世矣。”


    葉卿態度更加謙謹:“將軍過譽,末將愧不敢當。”


    李弘節是真遺憾,如果是別的人調葉卿入京,那他說什麽也要攔下來。奈何調葉卿入長安的卻是平陽公主。李弘節再求才若渴,在平陽公主麵前也隻能止步。


    毫不吝嗇的誇讚了葉卿好幾句,李弘節方才接著巡視。巡完葉卿的隊伍,李弘節巡到馬三寶處,還沒來得及看堆放在地上的獵獲,已被地上的放著的一頭熊吸引住目光——


    那是一頭壯碩的棕熊!整頭熊皮毛完整,連個傷口都沒有,就腦袋處清晰可見的凹下去,竟是被人硬生生砸碎顱骨而亡。


    李弘節直接倒吸一口氣,駭然問道:“不知這是何人手筆?如此神力,真乃稀世少有之猛將也!快快出來讓某見見!”


    江臨靦腆的笑著出列:“稟將軍,這頭熊乃是我所獵。”


    李弘節眼睛就跟探照燈似的,把江臨從頭到腳打量三遍,滿臉的喜色,問道:“這頭人熊乃是你所獵獲?你叫何名?”


    江臨做足禮數,回答道:“卑職江臨,見過李將軍。”


    李弘節點點頭,讚歎道:“冬眠之熊,最是暴躁,攻擊力十足,你能降伏,可見乃是真猛士也!”


    “將軍過獎,不過是有幾分蠻力,算不得什麽。”


    有葉卿的老虎和江臨的熊專美於前,後麵的獵獲,隻數量上占優,質量上就沒哪個隊伍能趕得上葉卿和江臨的。


    李弘節一邊歡喜一邊可惜,這兩人都是因軍功升職,他留不住,也留不得。明知眼前事寶玉,卻要放過,李弘節很是糾結,惜乎猛士乃是平陽公主之手下。


    巡視一圈,李弘節重新回到點兵台上,朗聲道:“眾營之獵獲,當以葉卿葉都尉和江臨江校尉為先,隻是,大蟲與熊,當以誰為第一啊?”


    台下士卒議論紛紛,有支持大蟲的,也有支持熊的。江臨道:“葉都尉的弓術,江臨不及也,當以葉都尉所獵之大蟲為第一!”


    葉卿道:“非也!當以江校尉之人熊為第一!現在乃是仲冬時節,人熊應已冬眠,極難獵獲,即便運氣湊巧尋到人熊冬眠之穴,麵對於冬眠中被吵醒而暴躁之人熊,論勇論武,皆當以江校尉為第一!”


    一時間,兩人竟然推來讓去。你誇我的靈巧,我誇你的神力,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李弘節哈哈大笑道:“好!你們皆是好兒郎!在我看來,你二人,一人弓術絕世以巧決勝,一人神力蓋世以猛懾人,都可論第一也!本將軍宣布,今年冬狩的第一者乃是葉都尉與江校尉並列,皆是第一!眾將士可服氣?”


    “服氣!心服口服!”


    “好!夥夫營何在?燃上篝火,烹飪野物,上酒水,今日,某要與將士們同樂,不醉不歸!”


    “喏!”


    夥夫營的忙碌起來,洗剝獵物的洗剝獵物,燒火的燒火,抬酒水的抬酒水,忙得不亦樂乎。


    圍觀至此,薛朗便沒再圍觀,而是加入到自己的部曲中,也讓人擺上酒水——


    酒水是新釀的白酒,度數不高,四十度左右。薛朗喝著覺得淡,在部曲們喝來,卻是難得的烈酒。


    薛朗興致頗高,就著烤肉,端著酒杯,先大家一起喝了三杯。之後,幾乎來者不拒,杯來酒幹。上千部曲自然不可能全都敬他酒,隻領頭的幾個來敬酒,就這樣,也有十來杯下肚。


    薛朗自從穿越來古代後,本來就白皙的皮膚,養得更加的白淨,看著細皮嫩肉的。數杯酒下肚,臉頰飄起兩團暈紅,臉上笑眯眯的。


    李弘節新來,不知他底細,還以為他將將酒醉了,暗戳戳的跑來敬酒,頗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薛朗笑眯眯的跟他喝,喝了一杯不算,拉著李弘節道:“今日開心,我已喝過李將軍的酒,所謂禮尚往來,李將軍不如試試我的酒如何?”


    李弘節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不瞞薛谘議說,某家早已聞到你的酒香,然則不好開口討要。薛谘議讓我喝,可不就是正中下懷乎?”


    薛朗也笑起來,二話不說,拎起酒壺給李弘節的酒杯倒酒,一連跟他喝了三杯才罷休。喝得李弘節本來就就紅的臉孔,更是紅的紫了!


    薛朗也沒數到底喝了多少杯,等他察覺到醉意的時候,主位的李弘節已然醉眼迷蒙,不勝酒力。


    薛朗笑笑,交代了部曲們幾句,方才爬上萬福的馬車,回聽風院去——


    趁著沒下雪,平陽公主上下也該啟程回長安矣!


    薛朗的東西算不得多,在葦澤關打製的家具也不打算搬去長安。長安城內的郡公府裏,想來家具什麽的,蘇四娘已然按照薛朗給的圖紙安置好。


    大唐都城長安,薛朗終於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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