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蛇的吃法,最鮮美的就是俗稱的龍鳳湯,殺好的蛇切成段,同剛開始下蛋的小母雞一起下鍋燉,湯鮮美,肉嫩滑,十分的爽口。


    吃貨蘇麵前堆了小山似的骨頭,吃完砸著嘴道:“早知蛇湯有這等美味兒,我前些時日出去采藥時,應該多抓幾條回來!”


    薛朗麵前同樣堆了一堆骨頭,隻比蘇寒的少些,笑眯眯的讚同道:“注意安全的話,可以多抓幾條。今天燉湯,下次再有機會,可以爆炒之類的,同樣也不差。不過,我也隻會家常的做法。聽說嶺南那邊流行一道菜叫蛇羹,做法就極其講究。”


    蘇寒好奇的問道:“如何的講究?”


    閑著也是閑著,兩人就這麽閑談起來。薛朗這人雖然文憑不高,但見多識廣,又勤奮好學,在陌生人麵前稍顯木訥,但在熟人麵前,卻也能侃侃而談。


    聊著聊著,突聞有人聲過來,穀力過來稟報:“爺,吳村長來了,帶著吳根水家的。”


    吳村長帶著吳根水的妻子和兒子過來道謝的,如不是蘇寒出手相救,被五步蛇咬了還能留得命,幾乎沒有。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吳根水還不能活動,先叫妻兒過來給蘇寒磕頭。


    蘇寒自然不會真讓二人磕頭,隻是道:“身為醫者,治病救人本是本分,若為醫者,無論是誰,當時之況,皆會出手相救,不用感謝。”


    吳根水與吳村長是同族,他的妻子隻是尋常的婦人,並不會說官話,吳儂軟語說著感謝的話,吳村長幫著翻譯,蘇寒才勉強聽懂。


    你來我往的感謝半天,問及診金,蘇寒爽朗的道:“診金便算了,不過,有一事想勞煩吳小郎。”


    吳根水的兒子連忙躬身,等待吩咐。蘇寒道:“我們都是從北方來的,並不會說吳語。越州距離海邊極盡,聽說海中有美味,勞煩吳小郎幫我等跑一趟,買些海鮮回來可好?”


    吳村長連忙道:“此乃小事,醫生需要吩咐一聲便是,如何能做診金?”


    蘇寒道:“對吳村長等來說是小事,於我等這些外來人卻是大事,如何算不得!”


    吳村長等人對來曆神秘的薛朗與蘇寒心中其實還有些畏懼,推辭了一下,見蘇寒堅持,也不敢再爭辯,隻得答應下來。


    結果,第二天一早,薛朗和蘇寒還沒起床呢,吳家小郎就擔了一擔海鮮過來,魚蝦蟹都有,放下就走了。


    薛朗起床後,看著那一擔海鮮,連連苦笑,若是讓他和蘇寒吃,吃三天也吃不完,隻得叫上大家一起努力的消滅。隨後又讓穀力給吳家送了些錢去,方才算完。


    借此契機?,與四水村的人倒是漸漸來往多起來。特別是蘇寒,村裏有人有個頭疼腦熱的,請他過去看診,他診金幾乎都不收,誰家田裏有新鮮的菜蔬,不拘是鮮果還是湖裏現打上來的魚蝦都行,皆可充作診金,蘇寒並不介意。


    進入八月,薛朗在越州的新居終於完工,土木結構的屋子,自然不用擔心什麽甲醛釋放之類的問題,蓋好就可以搬入新居。


    連黃曆都沒看,自己挑了個方便的日子便從帳篷裏搬進新居,也沒請人暖房,就薛朗帶著隨行的護衛和侍從們,吃上一頓飯,既是暖房酒,又是蘇寒的送別酒——


    房子蓋好了,薛朗才算安頓好,雖然就長儉的眼光來說,這個居住條件略顯簡陋,不過,作為流放之人來說,已經很足夠好了!


    薛朗安頓好,蘇寒也該回長安,來年開春他就要與孔小姐成親,薛朗因流放無法參加,薛朗歎道:“明年你成親,隻怕我和阿臨都回不去參加了,水酒一杯,提前祝賀你與孔小姐新婚愉快,喜酒喜餅嘛,等我回京再讓你倆兒補上。”


    蘇寒麵孔紅了一下,倒是爽快的舉起酒杯與薛朗碰了一杯,道:“幼陽的心意我盡知,心意到便成,我先回長安成親,成了親再來看,屆時,喜酒、喜餅我與孔小姐當麵給幼陽補上!”


    這耿直的!


    薛朗心中因離別而起的傷感淡了些,與蘇寒又喝了一杯。兩人喝得酒熱耳酣,長儉來報:“爺,裴使君與楊長史來了,還帶了賀禮來。”


    薛朗微微一怔——


    他並沒有張揚的打算,原本隻想與好友好好地喝幾杯酒,為他踐行。所以,並沒有告知這兩人今日搬新居,想不到這兩人都是有心之人,不請自來。


    薛朗心裏歎氣,麵上倒是保持著平靜,道:“請客人進來吧。”


    說著,起身迎客,不一會兒,裴雲昭與楊長史便相攜進來,薛朗拱手道:“景晰與楊長史大駕光臨,蓬蓽生輝,請進。”


    裴雲昭微笑道:“我與元德不請自來,叨擾幼陽一杯水酒,幼陽不怪罪便好。”


    “請!”


    把客人請進屋,酒席就擺在外院的客廳和院子裏,院子裏的坐榻與案幾都是從村裏借的,供部曲們使用,薛朗與蘇寒就坐在廳裏,兩人共用一張小方桌,邊聊邊喝。


    裴雲昭與楊長史的不請自來,薛朗隻讓阿土加了兩雙碗筷,道:“條件簡陋,桌子也不夠,隻能委屈景晰與長史與我們一桌了。”


    楊長史風趣的笑道:“能與二位一桌,不勝榮幸,何來委屈之說?”


    今日喝的是本地買的黃酒,菜是阿土做的,椒鹽蛇段,小蔥炒肉,清蒸鯉魚,涼拌時蔬,外加湯麵。


    四人就坐,薛朗與蘇寒都不是善談之人,話題便由裴雲昭與楊長史主導了,說著說著,裴雲昭說起薛朗的畫來,自那日見過薛朗畫的平陽公主的肖像畫後,裴雲昭又來了數次?,但再沒見過公主的肖像畫,倒是江臨、蘇寒,包子、饅頭它們,公主府裏那株殿下最喜歡的海棠花等等,薛朗都畫過。


    裴雲昭出身河東裴氏,見聞極佳,對薛朗的畫,極為欣賞,不禁道:“觀幼陽之畫,不止技法奇特,筆法、意境無不極美,幼陽看我越州這鏡湖山水如何?可堪入畫?若能得幼陽一畫,則餘願足矣。”


    薛朗苦笑起來,拱手道:“多謝景晰讚賞,然而我自家知自家事,我能畫好的公主,畫好我的愛犬,畫好殿下喜歡的花,卻無法畫好這越州的山水。”


    薛朗的畫,蘇寒等也是看過的,聞言皆奇怪的看著他。薛朗解釋道:“我學畫之時,先生曾對說我?,若要畫成,心中必要有畫。前些年我一直不明其意,到了越州後,開始畫之後我突然才明白過來。我的畫技之所以能突破,乃是因為我心裏有畫。然我的很窄,目前隻能裝下那些,這鏡湖的山水雖佳,尚未入心,如何畫得?”


    幾人聽得一怔,裴雲昭一歎,道:“希望有朝一日,這鏡湖山水有幸得入幼陽畫中。”


    薛朗笑笑,道:“鏡湖山水美如畫,我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有一幅能畫山水的胸襟!”


    “此言當浮一大白!幹!”


    “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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