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睡得晚,早晨平陽公主起身的時候,薛朗還在睡。平陽公主心裏有事,自不會貪睡,早晨輕手輕腳的起來,吩咐仆人不要吵他,讓薛朗好好休息後,方才出去了。


    薛朗睡得昏昏沉沉,還是聽到孩子的聲音方才驚醒過來,感覺身上酸痛不已,頭有些重,鼻子也不通氣,趁著水奴還沒進來,連忙吩咐道:“誰在外麵?不要讓水奴和檀奴進來,我似乎有些感冒了,小心傳染給他們。”


    “感冒?”


    外麵的是臘梅,嚇了一跳:“駙馬身上欠佳?”


    薛朗躺在床上道:“恩,就是風寒吧,把孩子們哄出去,給我尋個醫生來看看。”


    “喏!”


    臘梅趕緊讓奶娘把孩子們哄走,然後立即吩咐人出去傳話,傳話的人內院裏使喚的小丫鬟,名叫玉露,才十二歲,人雖然機靈,但年紀小,膽子也小,悄悄問道:“臘梅姐姐,駙馬身上不舒服,此事要報與殿下嗎?”


    臘梅道:“都讓傳醫生了,自然要告知的。你速去報與殿下,請殿下賜下名帖,從尚藥局請禦醫來,太醫署的那些太醫便罷了!”


    “喏!”


    玉露領命而去。


    臘梅定了定神,轉身進了裏間:“爺,奴婢已讓人請太醫去了。”


    薛朗捏著眉心道:“行,我自己摸不出來,臘梅你來幫我摸摸,有沒有發燒?”


    臘梅嚇了一跳,趕緊過來,道了聲罪後,抬手摸了摸,悄悄籲了口氣,道:“爺,略有些溫熱,但並不燙手。”


    “哦,看來是低熱,那沒事!你讓人給我準備些熱水,先讓我漱口,還有,清淡的栗米粥熬一些來。”


    “喏。”


    臘梅分派下去。米粥是廚房備著的,上來很快,薛朗撐著精神,勉強喝了半碗便再也喝不下去,擺擺手讓臘梅撤下去後,躺在床上休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太醫什麽時候來的也不知道,隻知道有人翻自己的眼皮,方才迷迷糊糊的醒轉,醒過來的時候,入眼便是平陽公主擔憂的臉,不禁笑了笑:“放心,我沒事,估計就是這幾日累的,著了涼,休息一下就好了,藥都不用喝,對不對?”平陽公主給他掖掖被子,道:“郎君想太多矣,藥是必須要喝的,尚藥局的太醫已開好方子,藥想來也快熬好了。”


    薛朗伸手捂眼睛,長歎:“又要喝藥?真慘!”


    平陽公主不禁一笑,笑完了帶著自責的道:“怪我,昨日不該拉著你夜談,一時談興起便忘了你已勞累數日,這是為妻的不該。”


    薛朗笑著坐起身,道:“亂說!不過是恰逢其時罷了,隻是普通的小感冒,娘子若真自責,便好好監督我喝藥吧,唉,為了安慰你,我都提出這樣自虐的建議了,娘子就可憐可憐我,不要再說什麽自責的話了,省得我不止身上痛,連心都要痛了!”


    平陽公主收了自責之色,麵上帶著淡淡地笑容,目含柔情的看著他,緩緩說道:“偏你會說話!為妻自會盡職盡責的監督你。”


    薛朗立時便苦了臉:“其實,娘子若心疼我,偶爾也可以鬆鬆手什麽的,那個藥汁的味道真是一言難盡。”


    平陽公主嫣然一笑不語,薛朗就知道想讓她放鬆監督是沒戲了,不禁暗地裏默默地為自己鞠一把同情之淚。被老婆監督喝藥什麽的,好虐心!


    薛朗病了,為此還請了尚藥局裏的禦醫,這事兒便自然驚動到小李和皇後。這兩口子都知道薛朗是為了賑災的事情勞心勞力累的,小李還和他的皇後說起當日薛朗一身泥土,穿著濕的鞋子和衣袍就進宮的事情。


    長孫皇後一聽,便命人賜下許多藥材來,還給尚藥局下了手令,命禦醫在薛朗沒好之前,不許回宮,用心診治。


    除了長孫皇後,小李也是賜下一堆賞賜,跟他媳婦兒一個意思,讓薛朗好好休養身體,待身體養好再為國盡忠也不遲。


    大唐帝國的頭子和頭子他老婆都因為薛朗病了有賞賜,在這兩口子手下討生活的眾臣們,自然也隻能跟著送些禮物過來,表達慰問之意。


    搞得薛朗挺不好意思,不過是小小的感冒,喝了一天藥便感覺鬆了許多。這等小病居然還收禮,有點兒不好意思。


    薛朗往日鍛煉不輟,身體一直挺好,這次是霜災的時候凍到了,又加上這幾日特別忙碌沒休息,才著了一場風寒。但他底子好,好得便快,隻養了兩天便感覺好了,就是平陽公主不放心,又喝了一天藥,方才放他下地活動。


    薛朗是好了,但府裏卻多了另外一個病患——


    平陽公主的貼身嬤嬤病倒了!


    剛被送回宮裏的禦醫,又被請了來。


    “如何?”


    嬤嬤與平陽公主情分不同,知道她不舒服第一時間便請了禦醫,一劑藥喝下去,一點作用都無有不說,嬤嬤直接連床都起不來了。


    禦醫小心翼翼地站著,也不敢抬頭看平陽公主,謹慎的道:“非是風寒,也非傷風,下官看著……”


    頓住不敢繼續往下說。平陽公主如何不知道禦醫那點兒小心思,冷聲道:“如實稟來,若有半分隱瞞……我終歸還是大唐封有名號的長公主!”


    禦醫嚇了一跳,連忙道:“回稟殿下,這位趙氏怕是要不好了,請殿下準備吧!”


    平陽公主一怔,沒說話,坐在椅子上的身形,紋絲不動,神情怔忪,似乎有些茫然。薛朗朝禦醫揮揮手,讓人把他帶下去,自己走過去平陽公主身旁,握住她的手:“建瓴?”


    “啊?”


    平陽公主似乎這才回神,雙目微微閉合又睜開,如此兩下,神情才鎮定了些,伸手拉過薛朗,伸手抱住他腰身,靠入他懷中,道:“嬤嬤這一年來,身子都不太好,對此……我心中是有準備的!說來,嬤嬤年近古稀,若……也是喜喪。隻是,嬤嬤是阿娘留給我的,我……我……”


    平陽公主沒再往下說,隻是把頭埋到薛朗懷中,默然無語。薛朗感覺到胸口的衣服慢慢地被浸濕,歎了口氣,抱著她,輕輕地拍著。


    平陽公主本就不是軟弱的人,如她所說一般,嬤嬤年事已高,平陽公主心裏已有準備,雖感到悲傷,但還勉強能支持住,在薛朗懷中發泄了一番情感,挺直脊梁,道:“此事還需稟告父親與二郎。嬤嬤當年是阿娘身邊第一得力人和心腹,身份與旁地不同,幼陽你幫我看著些,我即刻可入宮。”


    “恩,放心,家裏有我。”


    平陽公主立時便進宮稟報去,薛朗歎了口氣,去看了看孩子們,陪著孩子玩了一會兒,讓奶娘和婢女們帶好孩子,這才轉身去看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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