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宋這話,真是話糙理不糙。他們可不就是不會珍惜嗎,珍惜的,都是費了好多力氣才能得到的。


    “要是忘記了怎麽追姑娘,也可以和這幫新來的菜鳥們討教討教,他們剛進部隊,汙染還不算嚴重,肚子裏的花花腸子,隨便拿出來一根,都會讓你們這群老光棍受益匪淺的。”


    菜鳥們驚訝,什麽叫他們的這些花花腸子。


    老鳥們難過,什麽叫光長肌肉不長腦子,難道嫂子是在說我們太沒有浪漫細胞,活該追不到姑娘嗎?


    “嫂子,嚴教官,你不能這麽對我們啊!”


    一群男人哭天搶地的,這場麵真讓嚴宋瘮得慌。正好,她也吃完飯了,便直接讓陳旭堯找人送她回醫院了,和他們道了一聲再見,果斷離開這裏。


    一個菜鳥受不住了,離開食堂的時候,還問身邊的人呢。


    “為什麽他們要叫老大的媳婦嚴教官呢?”


    旁邊的那個人明顯是個熟客了,大約是以前也和陳旭堯他們一起,經曆過嚴宋的考驗吧,便直接告訴了這幫好奇的小菜鳥們。


    “你們不知道,咱們的這位嫂子,也是個傳奇人物呢。當初咱教官們能進入‘烈火’,還經曆了一段嫂子做教官的受虐時期呢!”


    那人明顯是說到興頭上,巴拉巴拉的說了和諾,直接將嚴宋和陳旭堯兩個人出賣了,不僅說到了嚴宋如何如何的嚴厲,如何如何的禍害人。


    又把兩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的事情給說了,直把一種菜鳥們羨慕的啊!


    最後,那人總結了,咱們現在的訓練,嚴苛程度根本就沒有早期的狠,讓大家努力。


    陳旭堯帶著嚴宋到了大門口,車已經在那裏等著了,馬上就要上車的時候,陳旭堯又把她拉住了。


    “甜甜,關於孩子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說。要是,上次我們結婚的時候,有了孩子,你不要……”


    嚴宋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不要讓她無視這一條小生命,隻是,這人也太不了解她了,她是這種會殺掉自己的孩子的人嗎!


    “你別說了奧,要是再說的話,我就要生氣了。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我肯定是不會剝奪他存活下來的權利的。不過,不是我打擊你,那兩天,也不一定會有孩子。”


    嚴宋撇撇嘴,口中吐露著比較客觀的話。其實陳旭堯也知道,嚴宋說的很對,他也知道這個事情。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說,就是覺得嚴宋之前問他的那個假設吧,讓他的心裏不安了,不然也是不會這樣說的。


    相識多年,相戀多年,他還是知道嚴宋的為人的,這些話,也不過是一時衝動說出來的。得了嚴宋的白眼,算是有些清醒了。


    “我知道了,我就是怕你做什麽以後會後悔的事情。你就當我是發瘋了,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會害人的人。”


    親了親嚴宋的額頭,算是離別吻。嚴宋卻墊腳親了他的嘴唇,然後快速的溜上了車。


    將車窗搖下來,探頭出來,和陳旭堯擺手再見。看著活潑可愛的妻子,陳旭堯覺得,嚴宋的提議也是可以考慮一下的,嚴宋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麽能做好一個媽媽,照顧好一個小孩子呢!


    看著車子絕塵而去的背影,他搖著頭往回走,還真是被嚴宋的問題問得不清醒了,總是想著能不能做爸爸,這樣的事情,還是隨緣吧!


    嚴宋在車裏,也是想著他們倆說的話的,其實,陳旭堯還是想要一個孩子,想要做爸爸的吧!


    也是,除了那些丁克,好像隻有她會因為這個怪想法,而不想要孩子的吧!


    不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好像不能這麽準吧,這麽兩天就有了?


    不管怎樣,嚴宋都決定了,回去之後就過去檢查一下,看看到底有沒有中獎。


    回去之後,到了辦公室,一個個的都是耷頭耷腦的,不用走近都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那種垂頭喪氣。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演習的事情,老師不滿意?不應該啊,明明在總結大會上,院長都已經誇獎他們了,按理說,老師也不應該把火發到他們的身上啊!


    走進來,坐到車智的旁邊,小聲的問他:“這是怎麽了?唐主任訓你們了嗎,一個個的都這麽無精打采的?”


    “不是演習的事情。”


    不是演習的事情?那他們剛回來,又能惹到什麽事兒,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氣氛?


    “那是怎麽了?”


    “行了,車智別說了,和擠牙膏一樣,斷斷續續的都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方小晴打斷想要回答嚴宋的車智,實在是看不慣他回的這麽墨跡的話了,索性直接和嚴宋解釋。


    “咱們院來了個病人,挺小的,先天性心髒病,到咱們醫院想要換心髒,現在在胸外住院呢。剛好,這兩天有一個軍人受傷了,很嚴重,也就這兩天的事兒了,現在在咱們科裏治療。”


    說到這裏,嚴宋就明白方小晴想說什麽了,他們是醫生,職責是救死扶傷。可是麵對這樣的情況,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們要如何做,才能將心裏偏向的天平重新撥回原位呢?


    “那名軍人的心髒,剛好和那個孩子配上型了?”


    幾乎是篤定的,但嚴宋還是問了出來。


    三人齊刷刷的點點頭,氣氛再度冷凝。


    “我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這樣了。一方麵,不想讓那名軍人真的死了,畢竟,人家也是因公受傷,是個英雄,我們不想這樣的英雄沒有了後半生。另一方麵,那個孩子也挺可憐的,心髒配型也是很難的,錯過了這一個,想要遇到下一個,很難很難。”


    三人再度點頭,可不就是嚴宋說的這麽回事嗎,這兩個人,無論誰去世了,都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情況。


    身為醫生,麵對這樣的情況,還是束手無策,隻能等待這死神過來宣布結果,這種無力感,讓他們在麵對家屬的時候愧疚,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這種愧疚值升到了最高。


    真的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想麵臨這樣的選擇。


    “你們三個,難道在上大學的時候,你們的老師沒有和你們說過,做醫生不是萬能的,也會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那時候,我們能做的,隻有但盡人事,各憑天命。”


    他們很無奈,這個道理,在他們成為醫學生,上的第一節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隻是,真要做到這麽淡然,那裏是說的那麽容易。


    看著病床上,兩個依靠著冰冷的機器才能維持基本生命體征的人,他們的心裏不難受是不可能的。沒辦法啊,他們真的是挺受不了的。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病,為什麽會受這樣的傷。


    “那個孩子我們也去看過了,瘦瘦小小的,躺在病床上,不仔細看的話,都看不出來那還躺著個人。”


    方小晴難掩哽咽,他們看到那孩子的父母,沒當麵對孩子的時候,都要努力的打起精神,不讓孩子多想。一出了病房,就是無力,連個信念支撐著他們都沒有。


    這對夫妻倆也不容易。他們覺得更不容易的,是孩子的病情這樣的嚴重,他們還沒有拋棄孩子,覺得挺可貴的。


    說出來也真是挺可悲的一件事。什麽時候,孩子的父母照顧著重病的孩子,都成為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不負責任的人越來越多,生下了孩子不想負責,幹脆扔到馬路上、廁所裏,或者還有更幹脆的,直接掐死、溺死的都有。


    明明在z國,撫養孩子,贍養父母,都是規定的法律義務和責任,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就忽然的變了呢?


    都是將心比心,遇到這樣的孩子,肯定是有無奈的,但是那畢竟是你親生的啊,又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這對夫妻在他們醫院算是很出名的了,醫生護士們沒事的時候,都願意過去陪著小孩子玩,讓他打起精神來。另外再給他們一些物質上的幫助,這樣的疾病是很耗費錢的,他們給這孩子治療了那麽長時間,肯定是花費了不少,能幫上一點,就都幫一點吧!


    而那名腦部受傷的軍人,則是嚴宋最先負責的病人,後來轉到了唐主任手上。


    他的傷也是很嚴重的,經過了他們的治療,情況一直都是壞的,根本就沒有好過。不過他們一直都沒有放棄,隻是取得的效果還是那樣。


    那名軍人還很年輕,二十幾歲,還沒有結婚,住院這麽長時間,一直都是他的母親,和他的女朋友過來照顧他。


    躺在床上這麽久了,即便是有時候清醒過來,意識也是模糊的,情況已經這麽嚴重了,他的女朋友還是沒有離開他,也算是比較深情的了。


    可能是麵對病魔的時候,人們都更容易表現出本心吧,也讓他們看多了這樣的事情,不僅要適應病人的生離死別,還要適應他們的家屬態度的變化。


    “怎麽了,那人的病情又加重了嗎?主任和院長,都沒有辦法了嗎?”


    “是啊,都沒有辦法了,現在就剩下宣布死亡了。”


    嚴宋明白,這話的意思,就是等著他咽氣了。想到他的母親,以後就要孤苦無依了,他的那個女朋友,即便是以後會遇到一個對她好的人,可是她的這個男朋友,也會成為她的一個心傷了。


    那名軍人之前是簽過器官捐獻同意書的,說句難聽的話,現在盼著他死的人,大有人在。即便是醫院裏的這些醫生護士們,也不過是在等著他咽氣吧!


    器官捐獻手術,是要等著一方沒有了呼吸,才能進行的,不然就是違法的。


    “覺得矛盾的話,就找點事情做吧,別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現在是躺在病床上的不是和我們有關係的人,不然會更加的期盼著對方的死亡。”


    這話雖然很難聽,但是話糙理不糙,你的家人正在生病,等著別人的器官,想要不盼著別人趕緊咽氣,真的成了怪事了。


    這是人之常情,大家都能理解的!心裏想著的,會違背自己的道德,但是不能在行動上落實自己想到的,那就是違法犯罪了,兩者的性質完全是不一樣的。


    無論他們在這裏怎麽的心煩,對於結果還是沒什麽用的。當天下午,軍人就咽了氣,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就直接將人推進了手術室,手術進行中。


    他的母親和女朋友還在悲傷中,兒子(男朋友)的遺體就已經推進了手術室,即便是嚴宋,也覺得有些殘忍了。


    不過對他們不殘忍,就是對另一家人的殘忍。


    移植手術不是她跟著的,就在外麵安慰那軍人的家人了。看著他們的樣子,嚴宋心裏酸溜溜的,這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是從哪裏來的?


    難不成就因為對方也是個軍人,她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那是前一世他們倆的結局,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和從前的一樣!


    陪著軍人的家屬,看著他們不停的流著淚,老人家還哭的暈厥過去了,嚴宋急忙又把老人送到了急診,直到老人清醒過來,她才離開。


    回到辦公室的座位上,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情,一言不發的看著窗外的景象。


    可能也是上天憐惜這位二十多歲的青年吧,晴朗的天氣也變得烏突突的,讓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憋悶了下來。


    “那病人的母親都哭暈過去了。其實他們把人推走的時候,那位母親就已經舍不得了,但是礙於死者生前填寫過同意書,沒有辦法罷了。”


    嚴宋有些無奈,她是能理解那位母親的舉動的。z國是很在意死後能留全屍的,而且講究的是落葉歸根,孩子早亡,並且還沒能留下全屍,他的母親心裏肯定很難過。


    “是啊。看著我們在她兒子的屍體上開膛破肚,動手動腳,她的心裏肯定很難受。”


    這次的移植手術,方小晴是全程參與的,比起他們,可能她的感悟更深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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