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恒扶著腦袋,有些暈。終於清靜了。太後本來想讓啟恒陪著她,這時候觀察啟恒臉色,又道,“這些人嘴巴沒個閑的,你回頭去東所跟銘兒他們住去就好了。”


    啟恒揉揉腦袋,猛然坐起來,“華道山怎麽樣了?”


    太後答不上來,回頭問,“怎麽樣了啊?”


    後麵侍衛上前道,“回太後,回殿下。刺客全部被剿滅,不過,盧將軍已經戰死了。”


    盧岩在華道山驛站廝戰,不得脫身,到軟骨香、的效力發揮出來,早是筋疲力盡。那幫殺手皆是受了命‘所有人等殺無赦’的,盧岩與其下一幹人等盡死在華道山下。


    啟恒心中早猜到結果,猛地聽到了還是難以接受,“所以,嬤嬤也死了?”


    “是。”


    啟恒眼簾低垂,心中悲痛,“蘇令呢?”


    侍衛稟道,“小侯爺已經醒了,不過傷的重,需要養著。”


    軟骨香和普通麻沸散不同,帶著幾分毒性,蘇令這樣情況下強行運功,毒也隨著筋脈流動,好在心肺未傷,修養幾個月也沒事了。


    “哦。”啟恒鬆了一口氣,道,“那個小孩怎麽樣了?盧尺。”


    這事他就不知道了,侍衛看向太後。太後歎道,“聽說是沒醒。一直高燒不退,好好壞壞到現在也沒清醒,有時候下午熱退了,晚上小臉又能燒的通紅。可憐那孩子了。”


    啟恒昏昏沉沉的,等陳王到了,他又睡了過去。稍微清醒的時候趕上盧岩下葬,便去靈前拜了兩拜。再回去又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再醒了,才終於有精神。


    高渠城比不上國都信陵的繁盛,陳國宮殿也比不上天子的皇宮華麗。但因是地處北方,得了天巧,千山冰雪之盛景,也自有一番威嚴。


    啟恒前幾日因是在路上顛簸疲憊心中悶氣,中了毒也沒精神,再加上盧岩因他而死,心思沉重,連著幾天沒有說話。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恐怕也是因為見慣了生死。啟恒一路走來,幾經波折,為他而死的人不知道多少。見的多了,對死竟然有些麻木。啟恒和盧岩相識不過半日,哪能有多大記性,倒是惦記著盧尺。卻又做不了什麽。他曾經是太子,是天下的儲君,他從小便被教育自己的生命安全是最重要的,至於別人……為他而死的人被他看成了理所當然。他並不惡毒,但的確比別人少了一顆心。


    啟恒從未見過這麽大的雪,周遭的宮牆磚瓦、植被花草等等,也都與信陵不同,自然是見到哪兒都覺新奇。


    他也不要人跟著,自己走走逛逛。這幾日天氣突然冷了,宮中無論主仆都少有出來,偶爾也隻有巡視的隊伍以及掃雪的太監,偌大的陳王宮顯得空蕩蕩。啟恒起先也是因為新奇,時而團團雪、時而掰下屋簷上的冰條,也是自得其樂。再過半日覺得膩了,正想著是不是回去,卻突然聽見前方高牆裏麵傳來什麽東西倒塌的聲音,接著便聽鬼號一般的喊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啟恒前幾日來過這地方,也不知道誰敢這麽喧嘩。轉到正門,卻又覺得奇怪了,那門旁卻是有十來個人看守著。啟恒心中好奇便喊來一人問。那些侍衛自然是不敢怠慢,依令答道‘公子傷了皇城來的使臣,這才被陳王禁足’。


    那公子名叫陳休,是陳王早前死去的三弟陳武的獨子。陳王痛惜三弟早死,憐惜陳休年幼,因此待陳休極其寬容,卻不料竟養成了他現在這樣肆意妄為的性子,再到後來卻沒法管製了。


    所謂的信陵使臣也是個隻知溜須拍馬的主,隻是此事卻真不是他起的頭。


    原由還要從盧羽說起。


    國相方宗德替三子方熙求旨,娶陳國盧岩之女盧羽。皇帝聽聞也樂得成全,親自派使臣前去陳國。


    一來盧羽年幼,二來盧羽也是極其不願意。盧羽想著父母平日寵她,便求著母親把這婚事推脫掉。盧夫人也是無奈隻說這皇上賜婚如何能推脫,盧羽便道他們若是答應了,自己日後也一定逃婚。盧夫人無可奈何,隻說有個道士給她算過命,說她此生不能遠離陳,否則便有災禍,況且這樣的大事,須由盧岩做主。卻沒想到盧岩喪命,此事也沒了下文。


    盧家世代忠義,盧岩更是曾救過陳王性命。此次因為啟恒而死,這是救主之功,依著陳王的意思應以國禮下葬。隻是讓盧岩去迎啟恒,違了皇帝的命令,對外隻能說是剿滅賊寇犧牲,以將禮葬之,又讓陳銘陳休等前去吊唁。陳休這才遇見盧羽。盧岩之死,幾乎讓盧羽心性大變,不哭也不鬧,沉悶悶的讓人心疼。


    陳休玩樂放肆也不務正業,卻不知為何,見著盧羽竟像是著了迷一般。隻是陳王在旁邊,他自是不敢表露。晚間回去想起白日那盧羽的樣子,夢裏也是想著盧羽。又打聽到盧羽被皇帝賜婚,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今日趁著盧家入宮謝恩,在鸞林道上攔住盧羽,隻道,“你若是不喜歡那什麽方熙,不如我帶你走得了。咱們一走了之,我聽說南方晉國山環水繞的。我們換個名姓,任誰也找不到。”


    盧羽家中遭了大變,小弟重病,母親也是茶飯不思,這幾天下來,她竟然沉穩的許多,眼睛裏也多了幾分怨恨。再說盧羽喪服還沒脫,陳休不知分寸竟然來和她說這些。


    “我們不過見過一麵吧!說什麽一走了之?”盧羽向來瞧不起這些浪蕩公子,又道,“小公子自己一個,而我還有兄弟母親。”


    盧羽被陳休攔著,本就有些不快。說完才覺得不當,臉一紅道了聲歉,轉身要走。陳休是個無賴性子,跟他玩的也都是些不正經的人,平時比這更狠的‘父母兄弟’的話他也聽的多了,根本也不在意。


    這時候卻正撞見王怋。


    鸞林道是通往宗廟的路,那地方平時除了打掃的宮人少有人去,因此這條路上人煙稀少,卻不想這王升泯怎麽恰巧走到這條路上。


    王怋靠著和雲裳的關係,又使了點錢財,才求下這份差使。本想著這趟能在陳王、盧家、方府和皇帝四方麵撈著油水,不曾想來到了高渠,陳王沒有什麽表示,盧家更是冷淡隻是應付。今日又喝了許多酒,說話更加不知輕重。


    他也不知道又被誰欺辱了,一肚子氣,說話也惡毒。見盧羽和陳休兩人在這,冷哼一聲,張口便道,“難怪盧家聽著皇帝賜婚也不上心,原來是有了情郎了。”


    盧羽本來不願理他。那王怋卻不知好歹,以為盧羽被他說中。又看她見自己也不答話,氣道,“盧將軍死了,我這回去的日子又得往後推。也難為你家中弟弟重病,恐怕也活不長了。這喪事喜事也不能一塊辦,我還不知道等到什麽時候呢。”


    盧羽哪還忍得了,氣得急了一腳將王怋踹倒。王升泯再要說話,卻被盧羽兩耳光抽了回去。王升泯嘔一聲,酒水飯菜吐了一地。


    陳休在一旁再不敢說話,心中暗歎道,好險,若是把她惹急了,這遭打的就是自己了。


    這四處沒人,還是陳休攔下了,又去喊巡邏的侍衛把王升泯送回去。


    王怋幾乎丟了半條命過去,最後好歹讓人將他送回使館。陳休又吩咐那些人不得說出和盧羽在一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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