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秋風涼,一輛牛車從冀曲城外趕向萬毒山。幾個人怕被連雲寨發現依舊把陳休藏在箱子裏。到了黃昏才到萬毒山附近,幾個想著天色晚了不方便行動,又在萬毒山腳休息一夜。第二日一早眾人醒了,瘦猴子拿了繩綁著道,“陳小爺,我們也是謹慎點好,您不能怪我們。”陳休一笑,自己把繩子往手上纏。幾個人都誇陳休好氣度,卻依舊把繩子綁的結實。這麽個謹慎法,陳休還怎麽趁機逃?陳休心裏不住暗罵,這幫人說話都是要將情義,做起事來沒一個能看的。


    這萬毒山草木依奇,山石多怪。石頭奇形怪狀各有特色,樹木也多有活了幾百年不過手腕粗細的,還有奇花異草數不勝數。藥與毒相生,這萬毒山即是毒窟又是藥籠。隻是無論怎麽說還是危險,因此山腳還有采藥人走的小路,再向山上就沒路了。幾個人向上越走越艱辛,又怕誤中了什麽毒,更是小心翼翼。


    那幾個都是吳國峪口人,到了冀曲遇了麻煩,劉鼠幫了他們這才相識。劉鼠要找幫手,卻不能從連雲寨找,他那兄弟劉迷整天迷迷糊糊也不能高渠,想來想去隻有這幫人。他們平時也不過喝酒吃飯,這天劉鼠突然說要帶他們發財,就說起長皇寶藏,幾個垂涎寶藏也就跟他來了。


    陳休心裏想著啟恒現在該在峪口,想著打聽,那幾個都說不知道情況,隻知道吳王把原來的顯太子接回來了。陳休問他們怎麽來了這太上湖。


    瘦猴子笑道,“我們這幫人在峪口哪有什麽混頭?有個官缺肥缺都被幾個世家頂上了,幹什麽不是為了混口飯吃,就來了冀曲。”


    陳休想起那奇貨園園主,心說天下還真就有不為混口飯吃的人。這麽一想就想到陳國想到陳錦,就道,“你們知不知道陳國三王子陳錦?”


    “這還能不知道!”瘦猴子道,“說是少年英雄,高渠一戰雖然慘敗,不過人都記得他的骨氣呢!這麽一說陳國的三王子好像都是慘死。”


    陳休臉色一變。瘦猴子察覺到,也不再說先問陳休,“陳小爺是跟陳國王室有什麽關係?”


    陳休若是說明身份那恐怕再有麻煩,假意笑道,“沒有,最多就是碰巧也姓陳。天下姓陳的人那麽多要都跟他們沾親帶故陳國也養不活。”又看著瘦猴子道,“你剛才說陳國三王子都慘死是怎麽回事?”


    瘦猴子繼續道,“陳小爺能不知道?這近了說有那陳錦戰死,前多少年死在北戎的不也是陳國的三王子!十幾年前北戎皇子死在陳國,北戎皇帝一生氣把在他們那的陳國王子也殺了一個。”


    陳休眼睛微跳,瘦猴子說的死在北戎的就是他父親。陳休曾問過陳王,陳王隻說不盡不實。可那一部分是真?


    “說起來那陳錦也算個英雄!城外幾萬顯兵,他硬敢帶著幾千人往外衝!”瘦猴子笑,“外麵人都說他是殺神,給他列到名將裏。你說他衝打仗就沒贏過,最後高渠更是慘敗怎麽就成名將了?”


    瘦猴子語氣戲謔,陳休卻聽著生氣。


    瘦猴子又笑,“陳國人拚狠顯國人鬥智。你看那蘇令也是少年將軍,外麵幾萬吳兵圍住信陵,他也帶幾千人出城,結果大勝而歸。”


    陳休替陳錦憋屈,低頭卻見綁著他手的繩子正在瘦猴子腳下。陳休心中暗罵假意跌倒托著繩子一蹲,本想繩子一拽瘦猴子必定要跌一跤,誰知哎呦一聲旁邊的人倒了!


    說秋高氣爽,山上更是涼風大,草木已經結霜。想著大概是路滑也沒在意,那人笑著要起身,便覺得手上麻木,一看手上占著莫名其妙的發青癢的難受,以為中毒竟嚇得蹲在地上。


    萬毒山的危險威名在外不由他們不怕,又不知道是什麽毒竟沒有一個敢上前,都躲開他幾步遠。這些人莫說對陳休,利益當前就是對他們自己人也不肯幫助。


    那人害怕,那還想的起什麽。劉鼠看他腳下是一片奇怪青苔,再看他手上,嘲諷道,“你這不是跌倒了粘的青苔嗎?”


    “不能是!”那人手上越癢越撓,越撓越癢,哭喪著臉道,“青苔我還能沒摸過!哪有這麽滑順的?”眾人去看,果然見他手上不像是粘著的顏色。


    幾個人相互看著,心說這要顧及他還怎麽尋寶藏?說讓誰送他下山哪個肯?僵持半晌,瘦猴子試探道,“你們別說沒用的,倒點水試試,你看他到現在不是也沒事?說不定就是碰到什麽東西了!”


    幾人試探倒水,手一擦果然顏色掉了。眾人又喜又奇,喜的是他沒中毒,奇的是這東西不過稍稍碰過,沾染到手上竟然跟真從皮膚裏透出來的一樣。那人道是虛驚一場,長喘一口氣感覺手上也不那麽癢了,也就繼續上路。


    才要走就聽一個稚嫩的聲音道,“慢點慢點!芷兒走不動了!”


    又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芷兒累了咱們就休息再走,可今天還得回去給芷兒泡藥回去晚了可來不及了!”這語氣活像哄幾歲小孩。


    眾人奇怪,這裏怎麽有人?各自躲在灌木後不敢出聲,片刻就看一個老婦人領著個十六七歲的女孩走過來。老婦人看著有五十上下,身形已現老態,走起路來還有坡態,似乎腿有舊傷。那小女子帶著麵紗隱約能看出稚嫩模樣,眉兒彎彎淺淺一雙杏眼,想來也該是個美人,唯有眼睛朦朧像是心智未開。


    “這是什麽人?”一個想問道。才張開嘴還未說就被劉鼠捂住。劉鼠瞪著眾人,示意不能出聲。


    老婦人聽見聲響更攥緊女娃,一邊罵道,“什麽狗東西鬼鬼祟祟的,都給我滾出來!”


    劉鼠突然拔出匕首抵著陳休後腰,低聲道,“陳小爺知道分寸?”


    陳休冷笑,略一點頭。突然兩塊石頭砸來,覺著也沒什麽內勁不過像小兒扔石頭,眾人驚著起身,才看果然是女娃砸來的。


    眾人已經現身,劉鼠笑道,“七寨主。”


    原來那老婦人不是別人,正是連雲寨七寨主劉香丸。劉香丸鑽研醫藥很少出連雲寨,因此少有人認識。那個小女子就是她女兒,卻得了一種奇怪的病,算起來該有三十一歲了可卻長著個十幾歲的少女模樣,心智更是像幾歲幼童一般。劉香丸正是為她才苦於醫道,隻是近三十年百藥用盡卻無良方。都說劉香丸的藥廬是半座萬毒山,由此可見一般。


    咱看劉芷兒又彎腰要撿石頭,往幾人身上砸,嘴上卻哭喊,“芷兒害怕!芷兒害怕!”


    陳休心中暗道,“你害怕什麽?這幫人被你們發現才是害怕呢!”好在那劉芷兒氣力小砸來又慢又輕,也就無所謂了。陳休看向劉芷兒,就看劉芷兒也在看他。兩相對視下劉芷兒突然哭喊著跑到劉香丸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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